令王妃和端木青匆匆忙忙梳洗過後便隨着一同入宮。
一路上,令王妃都十分擔憂地看着端木青,而她卻始終帶着平和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確實容易讓人安心,到了宮裡的時候,令王妃的緊張也好了很多。
原本以爲韓淵會等到散了朝再另外接見她們,誰知道,竟然會直接宣到奉天殿,也就是百官上朝的地方。
可見這件事情鬧得多大,只是到底是誰的意思,還真是不好說。
端木青心裡直覺告訴她,這像是韓凌肆的風格。
令王妃雖然心裡擔憂端木青的處境,但畢竟也是皇室成員,也算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此時並未見得慌亂,安靜從容地行了個禮。
韓淵讓她們起身之後便直接問端木青道:“青郡主,想必事情,令王妃已經跟你說得清楚了。
關於四王府遭刺客一案,昊王說當晚他在你那裡,你可否爲他作證?”
韓淵的聲音並不大,但是落在空闊而又安靜的大殿上,卻是落地有聲,似乎還有些會因一般,嗡嗡直響。
此時韓凌肆已經站在了朝堂上,雖然官品不高,所處之位也並非最爲機密重要之職,但終究已經躋身朝堂了。
端木青視線像是不經意一般地掃過韓凌肆的臉,卻見他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就算是此事對他來說有莫大的影響。
到底是他太自信她會幫他,還是他確實是太會僞裝。
這一刻,端木青驀然間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陌生!
“青郡主!你爲何不說話呢?”
開口的並不是韓淵,而是韓凌翔。
儘管他這樣開口十分不妥,但是韓淵向來是一個脾氣溫和之人,而且一向很喜歡韓凌翔,所以百官誰也沒有提出來這樣是不敬陛下。
端木青並沒有看他,而是看向那個坐在最上面的韓淵,眼神十分明澈堅定道:“實際上昊王確實是去過臣女的思歸閣。”
一言道出,下面便紛亂了起來。
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在討論,當然最多的是在討論她這話真假性的問題。
誰也沒有發覺韓凌肆那一張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的臉上,嘴角淡淡的,讓人無法辨出的笑意。
“姬如燕,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不要憑着你的私心,這裡可是長京。”
這是威脅,端木青知道,韓凌翔這是在威脅她,她鎮西王府在長京根本就鞭長莫及。
“讓青郡主自己說清楚。”韓淵比韓凌翔冷靜,聽到端木青的話,很快就從裡面撲捉到不一樣的信息。
“昊王去過臣女那裡,但是臣女並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端木青目不斜視,只對着上頭的韓淵認真安分地回答。
韓凌肆鳳眸裡眸光一閃,俊眉也皺了一下,才恢復過來,只是眼神裡多了一層寒意。
“這話是什麼意思?”韓淵同樣皺了眉頭,不解地問端木青。
端木青深吸一口氣,開口道:“因爲臣女當時並不在令王府。”
她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頓時將視線投向了韓凌肆。
她說不在王府,那豈不是說韓凌肆之前因爲她而絆住了腳的話是假的?
“大晚上你不在令王府,會在哪裡?”韓淵沒有理會其他,單單抓住了端木青的話,問道。
是啊!她一個年輕姑娘家,大晚上的不呆在家裡,跑到外面去做什麼?
這又讓人忍不住想起她之前的種種事情,心裡未免又輕視了幾分。
看着她的目光,也多多少少有了些鄙夷。
然而,她卻因聽到這話,而雙目垂淚,不發一語。
韓凌肆微微眯了眯眼睛,心裡有一絲不快劃過,這個女人,竟不按他安排的走。
“青兒,都到這個時候了,有什麼話,你也該好好說清楚到明白纔是,白白累了一世名聲。”
令王妃在一旁十分着急的樣子,痛惜道。
這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似乎有許多的隱情。
但是端木青聽了這話,卻並沒有開口,反而眼淚落得更兇了。
韓凌翔忍不住了,聽端木青的話,韓凌肆根本就沒有不在場的證明,這於他而言,可是確確實實翻身的機會。
“你倒是快說啊!”
他這話落在端木青耳朵裡,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一般,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
“令王妃,你來說。”韓淵倒是比較寬容,轉而看向另一個跪在殿上的女子。
“是!”令王妃再行了個禮,“事情要從很早前說起。”
這麼一句話開頭之後,令王妃便將一個悽美的故事娓娓道來。
據令王妃說,當年剛好,她遇上了這件事情,那時候姬如燕不過是一個幼童,鎮西王府將她與一個朋友的小兒定下了娃娃親。
那朋友後來因病而故,兒子在鎮西王府漸漸長至十歲,後來便上長京來投奔一個親戚。
誰知道始終都沒有找到那親戚,令王夫婦便想要收養他,哪隻那男孩人不大性子卻倔強,非要自己養活自己,考取功名。
於是令王夫婦便送給了他一個小宅子,任由他自己生活。
誰知那男孩一個不幸,竟然在三年前溺水死了。
那原先定下的娃娃親其實也就可以作廢了,但是姬如燕卻偏偏認爲他們是從小定過親的,非要守孝三年。
又正巧趕上秀女大選,不得已來了京城,早早地就寫信託令王妃想辦法免去她的秀女資格。
這件事情昊王韓凌肆早就知道,兩人曾經在渾水鎮也是老相識。
洛王向韓淵求娶得急,當時昊王沒有辦法才說是懷了他的孩子,讓姬如燕免於嫁給洛王。
正巧四王府遇刺客的那天是當日那男子的忌日,至那一日止,三年孝期便滿了,姬如燕一整個晚上都守在那個小宅子裡,算是給先未婚夫盡最後一點心意。
這麼一個長長的故事聽得大家目瞪口呆。
就連端木青也想不到令王妃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一個憑空編造的故事也能夠講得這樣曲折哀婉。
要不是昨天晚上她們是在一起商量的,而且她也不是當事人的話,聽着這話,也會以爲是真的。
她平日裡又是那樣一個不問世事的性子,讓人越發相信這番言語裡頭的真實性。
更何況,這個故事幾乎將所有的疑點都收拾的妥妥當當,再沒有什麼地方有疑點。
最多就是那一次在賢芙宮裡,賈文柔指證她並非完璧之事。
但是當日之事只有皇室的少數幾個人在場,況且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又可以蠻多久?
昨天晚上莫失莫忘就分頭行動,故意將那日的事情露出一點兒端倪來了。
蒙卿突然的出現,也只是說明,他爲了逼迫姬如燕嫁給她,故意誤導衆人而已。
其實端木青的本意不是如此,原是想要借住蒙卿的幫助,誰知道正好被令王妃攔住了。
那個男孩子其實確實是存在的,只是當時並沒有娃娃親一說。
只是一個鎮西王府曾經收養的男孩子上京來投靠過他們。
此時用在這裡,隨便安排一下,再無不妥。
這個方法自然比端木青的方法更好一些,至少不用欠蒙卿的情。
而且,目的都達到了,就是當日端木青並不在令王府,昊王來了,有人看到,但是什麼時候走的,大家都不清楚。
在這個故事中回過神,衆人才想起今日最重要的事情來。
不由得又將視線投向韓凌肆。
端木青蒙着一層水霧的眼看向韓凌肆,依舊能夠看出他眼裡的寒意。
但是,這一次,她不會再妥協。
想反,端木青就是想要看看,他敢不敢揭開自己的真實身份,若是不揭開,這件事情的善後,就需要他自己好好考量考量了。
若是揭開……
那,應該就是說明,這個男人對她當真是沒有一絲情分在了。
這樣的想法自然會讓自己的心痛,但是再不願觸及的傷疤,也只有在正眼對待它的情況下,纔有治癒的可能。
韓凌肆,你已經長成了我心頭的一道傷口。
“昊王,青郡主方纔的話可是真的?”
韓淵看向韓凌肆的目光已經有了嚴肅,很顯然,他再寵愛自己這個兒子,也不能縱容他如此胡作非爲。
韓凌肆看了端木青好一會兒,竟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一般。
而衆人驚訝的發現,一向面沉似鐵的昊王此時對着青郡主時,卻帶着淡淡的溫和的笑意。
端木青自然也注意到這一點,心下不由的警惕起來。
韓凌肆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如今她不敢說自己全然的瞭解,但是,絕對還是知曉一二的。
看他的樣子,必然已經有了應付的辦法,更爲重要的是,很有可能他已經想好了怎樣將目前的形式化爲對他最有利的局面。
“回父皇,青郡主所言不虛,兒臣前往思歸閣的時候,她確實不在,而且兒臣離開的時候,令王府也並沒有人看到。”
回過頭,又是一副沒有表情的表情,韓凌肆恭恭敬敬的回答韓淵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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