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明兒就要走了吧!”端木青笑着將一個小小的盒子遞給坐在對面的女子。
此人正是之前醉君懷的當家,此時她已經將之前的那身行頭給換了下來。
倒真有一種洗盡鉛華的感覺,乍一看,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婦人。
“是啊!我老家在兗州,明兒就回去了,已經置辦好了田地。”
芸娘笑着將那精緻的小盒子打開,卻發現裡面只得一張紙。
“這是這些天來研製出來的一個藥方子,想來對你的病應該是有用的。”
芸娘臉驀然間一紅,然後才紅了眼眶:“小姐怎麼知道……”
“我瞧着你隱隱有些不對,又翻了翻醫書,大概也猜得出來,若果真有用,身子好了,便尋個人家嫁了吧!”
芸娘頓時滾下淚來,當下便要跪下去:“謝小姐……”
她原來就是一位花樓裡的姑娘,早些年糜爛的生活讓她染上隱病,才拼儘自己的積蓄,做了這醉君懷的當家。
但是這病一直都瞞着,只怕萬一聲張,對醉君懷的影響不好。
可畢竟有病在身,日子自然如意不到哪裡去。
端木青的醫術此時她也算是有些瞭解,青州疫症都能手到病除,就連宮裡的娘娘懷胎都讓她去照看。
可見醫術高超,有了這個方子,只怕多年的苦也算是過去了。
“且別忙!”端木青連忙扶住她的手,“其實我也有事情要拜託芸娘呢!”
芸娘頓時心裡“咯噔”一下,擡眼看向面前這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子。
“小姐是說……”
“你放心,這一次你退出長京這個大染缸,一定能夠退得乾乾淨淨,毫無後患的,我也絕對不是讓你去做什麼。”
芸娘頓時放下心來,這個時候若是還讓她去打探什麼消息,只怕當真是去下火海了。
人人自危的此時,誰不會有點兒戒心?
好不容易眼看着跳出火坑了,這個時候在鬧出點兒事情來,那可真是可惜了。
“芸娘你最初經營醉君懷,所靠的是蕭府的勢,想來之前對於蕭黨算是十分熟悉的吧!可否將你早些年記錄的東西留給我?”
芸娘臉色頓時猶豫起來,這雖然不是讓她去打探什麼,可是卻也是一件冒險的事情。
但是看着手裡的盒子,又有些猶豫不決了,更何況從答應跟她合作之後,並沒有給她辦成什麼事情,這讓芸娘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歉疚的。
端木青看穿她的心思,又笑道:“明天早上先前醉君懷的當家芸娘啓程前往老家兗州,而你,則會在去往鄞州的馬車上,那裡田莊宅院都已經備好了。”
芸娘吃驚地看向端木青:“小姐是說……”
“從此,芸娘這個人,整個天下都不會再有。”
“好!”咬了咬牙,芸娘點頭道,“既然小姐替芸娘考慮得這麼周到,我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我這就去拿給你。”
看着端木青一絲不苟地在那芸娘給的那些東西上圈圈畫畫,百媚有些不解。
“小姐打算幫韓凌肆?”
端木青沒有擡頭,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
“只怕會惹上事情呢!”百媚有些憂心忡忡,“我們畢竟不在朝堂,許多事情都不清楚。”
“不在朝堂纔好,他們拿捏不到我們,”端木青依舊沒有擡頭,“如今他們缺一個突破口,只要找到一個藉口,就容易的多了。”
“可是,這對小姐來說有什麼好處?難道,你也想讓韓凌肆登上皇位?”
“嗯!”
端木青聲音淡淡的,並沒有百媚以爲的雄心壯志。
端木青猛然間想起自己重生之後最開始的想法。
那便是希望千萬不要再嫁入帝王家。
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她如今雖然與韓凌肆沒有什麼夫妻名分,可是她知道,在兩人的心裡,都是將對方當做自己的另一半的。
這一次,如同和前世一樣,她也開始費心力地將韓凌肆捧上皇位。
只是,初衷卻是完全不同了。
最開始支持趙御風的原因,只是單純的因爲愛而已,而現在,她卻是因爲肩負着隱國的責任。
既然韓凌肆能夠利用她,爲什麼她不能踩着他的肩膀呢?
感情到了這一步,到底還剩下什麼,端木青也不知道了。
同時,她也不願意去想了。
在兩個人能夠平心靜氣地坐下來交談之前,她只能夠步步爲營,爲自己而努力。
“就是這個人了!”端木青將一份謄好的東西交給百媚,“套出他的話,務必要拿到證據。”
如今令王府只有她這麼一位身份曖昧的郡主住着,倒是成了整個長京最爲敏感有最爲靜謐的所在。
小龍和寧遠來了之後,還帶來一批靠他們之前人脈關係網絡來的人才,很多事情辦起來倒也是極爲方便的。
尤其是和鎮西王府的聯絡,又加深了一層。
“青兒!”地瓜陡然間從地上鑽出來一臉的焦急,“我們發現了一個人!”
“什麼人?”顧不得說他又如此無所顧忌的出現了,端木青連忙問道。
“一個被追捕的隱國人!”地瓜神色十分着急,可見那人如今的情況可能不太好。
“在哪裡?”端木青立刻站起身來,問道。
“你跟我來!”地瓜拉着端木青往王府後面的雜院跑。
一直跑到一所已經廢棄了的雜院前,才停下腳步:“就在這裡面。”
端木青不解道:“爲何放在這裡?”
地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門道:“你進去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帶着狐疑,端木青推開門,發現靈兒已經在爲她診治了,穿過靈兒,看到那個躺在廢舊牀上的“人”時,她也猛然間瞪大了眼睛!
只因爲這個人簡直不能夠被稱爲人,從她的穿着上來看,可以確定她是一個女子,但是此時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全部焦黑似碳,似乎是被燒過了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端木青走上前,將她打量了一遍,向靈兒和地瓜詢問道。
“我這些天一直都在調查當年的事情,偶然間得知西郊一個農莊被慘遭滅門,而且是被焚燬的,全莊上百號人,竟然就無一個人生還。”
地瓜臉色凝重,接着道,“而且讓人驚異的是,那麼大的一場火,周遭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發覺。
直到第二天才發現被燒的廢墟。
這就讓我感到詫異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夠做到這件事情。
誰知道後來就發現除了官府之外,還有別的勢力在調查這場火的起因,然後我就順藤摸瓜,搶在他們之前將她救了下來,我想她應該是懂得控火術的隱國人。”
端木青有些不解:“既然她懂得控火術,那麼她自己又怎麼會被燒傷?”
“她的傷不是燒傷,而是內傷,我們在救下她之前,她與那羣人交過手,傷得聽重的。”
靈兒將她的手放下,有些疲憊道。
“你先去休息吧!你醒過來的時候,就可以吃到我給你買來的醉仙樓的特色燒雞了。”地瓜連忙對靈兒道。
經過這段時間,端木青發現,雖然人前地瓜還是一樣的鬧騰,但是卻再也沒有勾搭過美女了。
再看看靈兒,心裡不由的感到一陣溫暖。
但是此時牀上人的變化,卻讓端木青無法分出精力去思考地瓜和靈兒的關係。
而他們兩個人此時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女子。
此時出現在端木青眼前的是一個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現象。
只見牀上那女子身上的皮膚如同龜裂的土地一樣出現裂痕,然後一點點剝落。
這個速度,簡直肉眼可見,若非是此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端木青簡直不敢相信,人也會向蛇一樣“蛻皮”!
三個人就這麼動也不動地看着牀上的人,看着那個女子的變化。
沒有多久,她的身下就積下一層焦黑的死皮,而剝落的地方卻如正常人一般的細膩光滑。
“嗯……”
寂靜的等待中,她突然悶哼一聲,將他們的思緒都拉了回來。
靈兒轉臉對端木青道:“她的身體需要靜養,還需要好好補補,其他的事情都交給你們了,我要去睡覺了。”
地瓜連忙道:“去吧去吧!我們在這裡就好。”
端木青輕輕頷首,仍舊轉臉去看牀上的女子,靈兒對於隱國的事情始終都不是十分熱衷,或許是因爲她沒有隱國那部分記憶的緣故。
在兩個人的注視下,牀上的人終於慢慢睜開眼睛,入眼便是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兩張面孔。
女子微微轉了轉眼珠,似乎在回憶昏睡之前的事情。
當她看到身邊一抹焦黑時,頓時大驚失色,想也不想猛然間彈指向端木青二人襲去。
端木青和地瓜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看到眼前一陣火光,強大的熱浪陡然間向自己襲來。
地瓜帶着端木青就勢一滾,避開突如其來的大火,連忙喊道:“停手,我們……”
但是還不等他話說完,又是一道火焰襲來。
端木青再一次避開,地瓜卻猛然間往地下一紮,然後瞬間出現在那女子的面前。
對於地瓜的突然出現,那女子正要再一次出手,噴到一半的火焰陡然間停住了,似乎是有些驚奇地看着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