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凌肆一擡頭就看到他的目光,復又垂下了頭:“她還沒醒。”
聞言,雲千皺了眉,終於也擡腿走進去。
還沒進去,卻有一個身影快速地衝了出來,對着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你不是說可以麼?你看現在這叫可以?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我……我……我跟你沒完。”
說到最後,終究還是沒有了那個力氣,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雲千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子,也是一陣心煩,但此時不是安慰的時候。
進去看看端木青的情況纔是最重要的。
屋子外面,就只剩下韓凌肆呆呆地看着天空,和依舊蹲在地上直掉眼淚的露稀。
門前的地上鋪着雕蓮花的白玉石,露稀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上頭,濺起小小的水花。
韓凌肆依舊靠在門沿上,眼睛斜向上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世界突然如此的安靜,屋子裡如同死了一般的平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誰說青丫頭出事了?到底是怎麼了?”
老夫人扶着秦姨娘的手,拄着柺杖十分費力地往這邊趕過來。
看到露稀和韓凌肆的模樣時,心裡不由得就“咯噔”了一下。
想到已經好些日子都沒有看到端木青,剛纔連自己都氣喘犯了她都沒有出現。
心下便相信了剛纔那兩個丫頭的話。
“老夫人……”
露稀心裡難過卻也知道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所有人都瞞着就是怕她受不了這刺激。
剛要上前攙扶,卻被她十分用力地推到了一邊。
“賤蹄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平日裡是怎麼伺候小姐的?”
老夫人甚少說這樣重的話,可見這次是真的生了氣了。
只是言語雖然狠怒,聲音裡到底帶着些哽咽。
說着徑自往裡面走,只是眼眶紅紅的。
才走進去,就聽到一個虛弱但是堅定的聲音叫道:“祖母,你怎麼來了。”
露稀和韓凌肆同時一怔,對望一眼,隨立刻飛快地衝到屋子裡。
只見端木青慘白着一張臉,虛弱地靠在采薇身上,見到他們進來,視線便從老夫人身上轉到了門口。
看着前方的人,露稀好一會兒都愣着沒有動。
韓凌肆呆呆地看着她,好半晌才揚起了脣角,如釋重負,劫後餘生。
卻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才幾天不見就憔悴成這個樣子了?”
老夫人不知道她剛纔兇險的病情,此時見她這幅摸樣,自然不是跟別人一樣放下心,反而十分緊張。
由祖母親自扶着在牀上坐下,端木青虛弱笑道:“生了點兒小病,怕祖母擔心。”
拿眼睛嗔了一眼端木素楚研等人,終究還是沒有出言教訓。
吩咐整個舞墨閣的人好生伺候,老夫人自己也架不住晚輩們的勸解,回榮禧堂去了。
直到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雲千方纔笑着解釋道:“我事先給青兒服了藥,你雖幫她度穴完卻也不會立時甦醒。”
露稀聽完,直接上來就給了他一腳:“你不早說,害我還以爲……”
說着,還是哽咽着將下面不吉利的話給嚥了下去,終究忍不住露出笑容。
眼看着她已經醒了過來,韓凌肆頓時覺得無比的舒暢,哪裡還有剛纔那番頹然。
端木竣見女兒如斯憔悴,不由心疼:“青兒,我們都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睡一會兒吧!”
一聽到這話,雲千忍不住笑出了聲:“只怕她這個時候可能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覺了。”
端木青不得不承認,此時她只覺得渾身酸乏,躺得太久,肌肉都變得僵硬。
所有人都走了之後,端木青便由采薇和露稀兩個人扶着在自己的院子裡緩慢的散步。
突然看到小丫鬟們在收拾客房,不由奇怪:“那客房天天都有人在打掃,這個時候,收拾什麼?”
露稀最快,笑嘻嘻道:“現在小姐醒了,大皇子也放了心,自然仍舊回自己府上去咯!”
愣了一下,方纔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這些日子大皇子一直都住在這裡?”
眼前突然間浮現出自己醒過來,他匆忙跑進屋子,站在門口看到自己的時候,那樣放鬆的笑容。
“你們回來的時候嚇我們一跳,他也是一身亂糟糟的樣子,你就更不要說了,整個人都燒得想塊炭。”
聽到采薇的話,端木青方纔慢慢地記起自己這場病之前的事情。
想到這裡,也就把韓凌肆給丟開了。
“那天你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又是怎麼回來的?將軍府還發生了什麼嗎?”
聞言,露稀立刻得意地笑出聲來。
這些天因爲端木青的昏迷,那些原本激不起她興趣的事情一下子就跑了出來。
“當時我們怎麼也找不到你和羅小姐,正着急,羅小姐的丫鬟說你們先走了,讓我們回府。
我們回來之後,等到了晚上,你和大皇子纔出現呢!”
這些是羅琪瑕安排的,端木青更關心的卻是後面的事情:“然後呢!”
“然後纔好玩呢!”
露稀一得意就忘記了場合,直接嚷嚷出聲,采薇拉了下她的衣裳方纔反應過來。
只是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怎麼樣也掩蓋不住:“可惜我們沒有看到,他們都說,那些在場的夫人小姐們,一不小心撞破了姦情。”
“姦情?誰的姦情?”
露稀卻在這個時候賣了個關子:“小姐你猜。”
采薇生怕被有心人聽去,也不理會露稀,幾句話就將那件事情交代清楚了。
“還有一件事情很奇怪。”說完這些事情,采薇驀然間又想到另一件事情。
“什麼?”
“聽說那迎春花宴之後沒有幾天,驃騎將軍府不知道怎麼的就走水了,整個後花園幾乎都被燒了個乾淨。”
剛纔一直認真的聽着事情的發展,此時聽到這話,端木青也忍不住笑了。
這大概就是莫失和羅琪瑕的佈置吧!
雖然那陣法許多都是幻想,但那地下那樣大的空間,絕對不是假的。
不然怎麼設計安排別人撞見呢?
這一次,驃騎將軍府的損失也小不了。
“李靜紫和五皇子的婚事既然定下了,陛下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成親?”
“聽說禮部正在看黃曆,畢竟發生的不光彩,陛下的意思似乎是越快越好。”
這就是采薇和露稀的不同,采薇行事謹慎,而且十分懂得如何過濾掉沒用的東西,而注意到有利的消息。
想了想,端木青好一會兒纔開口:“二皇子和琪霞也訂了親,那陛下的意思,豈不是會讓他們的婚事也儘快落實?”
有些驚訝地看了眼端木青,采薇點頭,“正是,聽說陛下有意讓兩位皇子同日大婚。”
這倒是讓端木青吃了一驚,同時大婚!
這可是給整個朝堂的大臣們出了一個難題啊!
兩邊送禮或許還能保持差不多的樣子,可是這做法上誰重誰輕呢?
是先去二皇子那裡,還是五皇子那裡呢?
這樣的安排,讓端木青不得不好好思考起皇帝的用意了。
“小姐,你昏睡的時候,九皇子來過。”
“他來了?”
點了點頭,采薇道:“但是大皇子說,你病了的事情最好不要讓過多的人知道,就讓我將他打發走了。”
對於這件事情端木青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最近三王府有什麼動靜沒有?”
說起來,自從娶了韓語嫣之後,趙御風好像變得十分低調,在幾位皇子熱熱鬧鬧的喜事當中,幾乎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韓語嫣好像給東離去了幾封信。”
采薇的言語云淡風輕,但是卻讓露稀十分驚訝,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如今身旁這個跟自己一同長大,一同伺候小姐的女子,好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端木青一眼識破了露稀的想法笑道:“你不在的時候,府裡發生了許多事情,我也安排了許多事情給采薇做。
如今你回來了,就讓采薇慢慢地教你,一點點的上手。”
聽到這話,不知道爲什麼,露稀總覺得心裡悶悶的。
尤其是當她們兩個一起向端木青彙報事情的時候,自己總是顯得過於毛躁,得讓采薇不時地提醒她兩次。
而采薇卻是言簡意賅,事事說到重點上,好像全然的明白,小姐想知道的是什麼。
“小心盯着她,只怕是向東離求助去了,不過,千萬不要有什麼動作,我們看着就好。”
雖然不知道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采薇還是恭敬地點頭。
三王府內,韓雅芝站在涼亭裡,呆呆地看着遠方。
手裡的茶已經涼透,吹來的風像是一條細細的蛇,在周身上下竄動。
“王妃,”屋裡走出一個侍女,輕輕地將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天快黑了,外面涼,我們回去吧!”
韓語嫣回過神,方纔黯然的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冷漠:“王爺呢?”
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若影遲疑着開口:“還沒有回來。”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毫不在意。
帶着若影一同往回走,卻看到那邊一個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被簇擁着走過來。
“王爺最喜歡我親手做的玉露糕,你們可得要小心點兒。”
說話的女子聲音嬌嬌柔柔的,聽上去甚至還帶了些媚意。
“對了,小儀,待會兒好好叫人盯着,王爺來了就讓他過來落雲閣。”
只顧着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們做事,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韓語嫣。
相對於她身旁的若影,那邊女子身後的八九個丫鬟顯得熱鬧非凡。
從丫鬟身上轉過臉,方纔發現韓語嫣,但是也只是淡淡的掃過,便又跟自己的貼身丫鬟說笑去了。
張狂的姿態,那樣的明顯。
跟在女子身後的衆丫鬟也不出聲提醒,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容,跟着自己的主子。
眼看着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始終都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韓語嫣氣得手腳發涼,什麼時候,她被人這樣欺負?
若影看着氣不過,一個箭步當着去路,怒斥道:“見到王妃也不知道行禮了麼?還有沒有規矩了?”
女子這才停下腳步,揚了揚眉,卻又展顏一笑:“規矩?什麼規矩?你王府的規矩?我又不是王府的人,王爺可沒說讓我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