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羣人南下,走了不過半日的功夫,端木青就發覺不對勁來。
從車廂底下的幾個洞口看出去,還是能夠辨認走得路的。
最開始走的是官道,走到後來卻漸漸偏離,不但離開官道走上了小路。
而且看路上的土質,竟然似乎是往山上去的感覺。
中午並沒有歇腳,只是差不多的時候,突然間箱子被打開,仍進了幾個饅頭,瞬間又給關上了。
下午天又開始下雨了,聽動靜下得雨還不小,可是這一羣人也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一直到晚上,車隊才停下來,端木青和百媚被放了下來。
只是這一羣人並沒有跟他們說話,纔下來,就被人捆住了。
百媚眼瞧着這些人,也知道自己不是敵手,更何況還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端木青,也就如之前那般,直接束手就擒。
兩人打量着這個地方,看起來像是一個寬闊的校場。
兩個面相兇惡的男子走上前來,將端木青和百媚往後面押去。
穿過校場,便是一條羊腸小道,隱蔽在茂密的竹林裡。
走過竹林,沒有一會兒,竟看到有一片屋舍,並不是什麼華麗的建築,多是些矮樓,無任何雞犬之聲。
端木青和百媚相視一眼,心下明瞭,這裡看樣子,似乎是山寨之類的地方。
走到半路的時候,碰到幾個人,看了端木青兩人一眼,便轉向那兩個大漢,彼此之間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言語。
兩個大漢將兩人扔進一間空置的屋子裡,便立刻反鎖了門,卻沒有聽到離開的腳步聲,很顯然是守在外面的。
端木青的頓時警惕起來。
百媚稍微掙扎了一下,便將身上的繩子都給弄斷了。
立刻便伸手替端木青將繩子解了。
“我看有什麼事情的話,大概也就是這兩天了,我們瞅着空,你一個人逃走,不用管我……”
“小姐……”百媚一聽,便有些慌了,立刻出聲阻止。
但是端木青並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你聽我說完,這一路上我都在思索,劫持我們的人到底是誰,一直都不能確定。
如今看來,非淮南王再沒別人了,此事斷然沒有其他原因,跟韓凌肆的賑災一定是相承一氣的。
若是逮到機會,你只管逃開,他們要的人只是我,對於你,只要最多隻是想要攔着你去報信罷了。
所以,你逃開之後,別逃走,只隱蔽在附近。
安心等待這些人的動作,韓凌肆若是不來也就罷了,若是來了,你一定要替我攔下他。
實在不行,就說我已經死了,他們只是用拿我做幌子。”
百媚聽到前面,倒還不住點頭,聽到後面,卻陡然間睜大了眼睛:“那他不來,小姐你……豈不是……”
說到這裡卻又不說下去,兩人都知道這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麼。
端木青沉吟了一會兒,才道:“走到這一步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若是韓凌肆這一次賑災出了什麼差錯,只怕他與他想要的東西就此失之交臂了。
他曾經多次救我性命,而我,卻傷他至深,所有欠他的,就當如此還了吧!”
百媚皺了皺眉頭,心裡驀然間想起一個人來,心裡竟然破天荒的扯痛了一下。
韓凌肆站在山頭,看着車隊遠遠離開,便獨自往淮南王府而去。
看到這個如今炙手可熱的昊王駕臨,淮南王郭東林那張胖胖的臉上充滿了驚訝。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跪拜行禮。
韓凌肆將這個體重超過兩百斤的異性王扶起來道:“不是跟淮南王說過了嗎?你我都是王位,不用行此大禮,不合規矩。”
郭東林那圓滾滾的腰彎得不能再彎,肥臉上那一雙眼睛因爲肥肉和笑容而擠得只剩下了一條縫。
“哪裡哪裡,昊王是君,郭東林是臣,應該的應該的,昊王請,昊王小心門檻。”
若非認識的人和他身上那一身華貴的衣裳,真是很難讓人相信這個因爲努力彎腰,而滿臉漲紅的胖子,是東離當今最有權勢的兩大異性王之一。
韓凌肆也不再多虛禮,直接跨過門檻,雙手負在背後:“去而復返,是有些事情要處理,但是因爲事情隱秘,暫時不方便跟淮南王說。
想到淮南王這府裡的好風光,便不願意到外面去住了,橫豎跟淮南王也不用見外的。”
“榮幸之至,榮幸之至。昊王能夠主宰下官府上,真是下官三輩子燒高香積德積來的。
昨日昊王帶領賑災隊伍經過淮州,下官就遺憾昊王沒能落腳在敝府,這一次可算是得償所願了。”
韓凌肆也就隨口道:“到底是因爲公事,住在驛站纔算是回事,這一次因爲事情特殊,加上就只有本王一個人,也就厚着臉皮叨擾了。”
“昊王說得對,說得對,不叨擾不叨擾。”
很快,郭東林便親自領着韓凌肆來到一座美輪美奐的院子前:“住處簡陋,還望昊王不要嫌棄。”
韓凌肆看了隨處打量了一下,這個名字叫做棲鳳閣的地方。
果然是連鳳凰也招得過來了。
“淮南王這話可就是騙人了,本王在皇宮裡看到的也不過如此富麗呢!哪裡簡陋了?”
這句話像是隨口一問,郭東林立刻便滿頭大汗,差一點就跪倒在地:“王爺玩笑了,下官哪裡敢。”
“哈哈!”難得的笑了一聲,韓凌肆伸手拍在郭東林的背上,“本王隨口一說而已,淮南王不要緊張。”
說的郭東林伸手擦了一把冷汗,陪着笑臉,不敢亂說話。
韓凌肆笑道:“好了,淮南王忙自己的去吧!本王自己進去就是了。”
“是是是,下官就不打擾昊王了。”
等到韓凌肆自己進了棲鳳閣,郭東林才依舊彎着腰帶着身後的僕從離開。
聽着腳步聲遠了,韓凌肆眼裡原本就不熱的神色立刻變得更加陰冷。
棲鳳閣裡本來就有下人打掃,韓凌肆前腳進淮南王府,後腳就有管家立刻派了幾名玲瓏侍女前來服侍。
此時看到韓凌肆過來,一個個水靈靈的侍女便齊來拜見。
韓凌肆擺了擺手,自己進了屋子:“不用伺候本王,忙着你們的去。”
這幾個侍女原本就不是普通的丫鬟,察言觀色的能力都是煉至火眼金睛的程度。
聽到韓凌肆這麼說,誰也不多話,立刻出門避開,還替他將門關上了。
那些侍女才離開,就有一個身穿紫衣的白髮男子出現在韓凌肆的面前。
這是韓淵交給他的那支秘密組織的頭領——紫衣。
紫衣一擡起頭,才露出那雙與常人迥異的眼睛來,竟是罕見的重瞳子。
雖然是一頭白髮,臉色看上去才三十出頭的樣子。
韓凌肆對這個人卻是難得的露出笑容:“你倒是腳程快。”
紫衣卻也笑了笑,並不像是其他手下見到上司那樣行禮,而是淡淡地笑了笑。
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己知道,紫衣之所以答應韓淵違反規矩,爲不是東離皇帝的韓凌肆賣命,是因爲他們之間有過一場生死的較量。
最後卻以平局收尾,三天三夜,兩人都是無力再戰。
紫衣雖然是爲皇室賣命,但是卻從來都不參與政治。
他只服兩個人,一個是皇帝,那是他天生的使命,無法逃避,也從沒有想過逃避。
另外一個,就是武功高強之人。
他從小習武,那是命運要求,而且在武學上,有絕對的自信。
卻不想這個皇室子弟,竟然能夠跟自己打個平手。
武術看起來似乎不過是拳頭的較量,但其實,到達了一定境界的人,卻是能夠從雙方的較量中看出對方的心性的。
所以,他才服韓凌肆。
若說將來要爲成爲東離皇帝的其他皇子賣命,他還是比較願意答應韓淵成爲韓凌肆的一枚利刃。
對於韓凌肆的所作所爲,他從來都不過問,他的身份也不容許他過問。
從來,他們這個組織,只有一個規矩——服從命令。
命令是什麼,對不對,與他們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喝茶?”韓凌肆淡淡開口。
“不是雨前的獅峰龍井不喝。”紫衣竟也絲毫不客氣,只是瞄了一眼茶杯裡的茶的顏色,便搖頭。
“嘴真叼,我都喝過茶末煮的水,誰敢信你不是皇子我纔是?”
“誰信不信有什麼關係?”紫衣淡淡開口,自顧自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隨手丟出來一封信。
“這是什麼?”韓凌肆一邊喝茶,一邊撿起桌上的信。
“淮南王剛剛寫出去的信。”紫衣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我剛好過來,就給截下了。”
說着又打了個哈欠:“兩天時間從長京趕過來,差點兒沒累死我,就差那次跟你打架了。”
韓凌肆拆開信封,匆匆將信看了一遍,眼神陰冷,但是很快又將信折回信封,放回桌上:“你也會累啊!每次找你,都是精神奕奕的樣子。”
“好歹我是你的下屬,天天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會怕你扣薪水!”
韓凌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紫衣睜開眼睛,那雙重瞳子看着韓凌肆:“你讓我在長京查探皇后的動向,她似乎有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