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舞墨閣,露稀已經等得快要發瘋了,一見到兩個人回來,忙問東問西。
端木青卻因爲在宴會上沒有吃什麼東西,而飢腸轆轆,吩咐人去端些點心過來,將描述的任務丟給了采薇。
聽着采薇的話,露稀憤恨不已,“那一對母女竟然那麼可惡,在場那麼多人看着,竟然還睜眼說瞎話,說那珍珠是小姐身邊的人。”
采薇點頭笑了,又疑惑地問端木青,“小姐,你是怎麼知道李姨娘會在你身上藏斷腸草的?”
端木青笑着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萬事小心有個準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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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二人忍不住從心底裡佩服起端木青,連這個都能夠猜得到,簡直就是料事如神。
“那小姐,你看那珍珠……”這個問題在采薇心裡憋了很久了,卻一直都不敢說。
“自然是皇后殺了,”喝了一口茶,端木青潤了潤喉嚨,“那圖案應該是珍珠的屍體被拖下去檢查的時候加上去的,如此一來既可以保護永定侯府,還可以轉移視線,保護她自己,若是永定侯府後來發現了,還得要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看天色已晚,采薇和露稀再不多言,準備退下去安排端木青洗漱。
“采薇。”就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到端木青喚了一聲,只好又退回來。
“爲什麼選擇我?”端木青看着她的眼睛閃閃發亮,有種不容人欺騙的光芒。
在一旁鋪牀的露稀也是一愣,不知道端木青爲何會有此問。
“跟着小姐,不會委屈。”
采薇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很堅定。
“李姨娘在府裡有權有勢,跟着她的人大多飛黃騰達,但是,被拋棄起來也是毫不心軟,就如同今日的珍珠,奴婢雖然愚笨,但是這些年她對奴才的心腸卻也是看在眼底的,跟着小姐,大不了隨着舞墨閣被打壓過得辛苦些罷了,這些年也一直都是這樣的。
小姐雖然不得勢,卻也不會拿我們撒氣,心裡到底自在些,不會受無名的委屈。”
想不到這個丫頭還有這樣的見識,又想起那翡翠頭面來,“你可知道,今日這事情一出,你可就徹底成了李姨娘的眼中釘了。”
“小姐會維護奴婢的吧?”采薇卻輕輕地跪了下去,一雙眼睛堅定地看着端木青。
端木青愣了好半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采薇不是家生子,不過是家裡好容易添上了個弟弟,養不活那麼多人了,就把我給賣了,在家爹孃認爲我是賠錢貨,祖父祖母嫌我不是哥兒,還帶累了娘受閒氣,賣到侯府做小姐的丫鬟,雖然經常缺月利,卻有吃有穿,不受嫌棄,采薇知足了。”
想到前世采薇最後被父母帶走時泫然欲泣的樣子,不免有些後悔來,那時候她太過於倨傲,也從未想過自己身邊人是個什麼樣的心思,竟然就將這樣一個丫頭給棄了。
“好了,”伸手扶起地上的人,端木青眼底有了一絲溫情,“只要你們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有我在,定然不會讓人欺負你們。”
露稀原本就是喜怒形於色之人,此時哪裡還忍得住,噗通一聲便跪在了采薇旁邊,“小姐,露稀一輩子都跟着小姐。”
端木青臉上現出笑容來,“你們這一個兩個的跪在我面前,是想讓人看着,以爲我在欺負你們麼?”
聞言,兩人相視一笑,不好意思地站起啦。
伸了個懶腰,端木青道:“好了,我也乏了,早些休息吧!明天還有事兒呢!”
第二天,在侯府一向安安靜靜的舞墨閣突然間就熱鬧了起來,來來往往的下人絡繹不絕,端木素通身素服,見到端木青一雙眼睛立刻便紅了,“大姐姐。”
端木青也忍不住心頭泛苦,卻是因爲前世記憶的緣故,忙攜了她的手,“好了,好了,如今到了舞墨閣,我們姊妹一處,有什麼話何時不可以說?你好好看看,我們可還缺了什麼沒有?”
一聽這話,端木素搖頭不迭,“我的東西本來就少,要搬不過片刻功夫便搬得完了,只是這一次到你這裡來,母親倒是添上了許多東西。”
聞言,端木青也忍不住笑,“不然臉上怎麼過得去呢?難不成還得往自己臉上貼上苛待女兒的罪名?”
端木素只是嘻嘻笑着沒有接話,眼睛裡卻閃閃發亮。
端木青不得不提醒自己,這個時候的素兒才八歲呢!那些府裡的邊邊角角還不太明白。
這邊的熱鬧一直鬧到晚上,不是這個人過來瞧瞧就是那個人過來看看,雖然平日裡並不太受人待見,但是端木青畢竟是大小姐,而且這件事情又是侯爺親自吩咐的,面子上怎麼也得要做足了。
端木青懶得見那些人,全部都交給采薇和露稀了。
倒是秋恬,得到端木竣的消息,便也來了,細細地將端木素打量了一番,囑咐了女兒幾句,又邀請了端木素經常道文雅軒去走動走動,便離開了。
露稀忍不住笑道:“夫人甚少出門,四小姐搬到這裡來,夫人親自過來了,可見心裡是喜歡四小姐的。”
端木素正因爲秋恬這淡淡的態度心裡發虛,聽到露稀這話,不免有些疑惑。
采薇笑道:“四小姐不知道,我們夫人性子冷,不太會應酬人,加上身體不好,所以沒有大事都不會出文雅軒的,就連舞墨閣也來得少,今日過來看您,可見是真的歡喜的。”
聽說這話,端木素才放下心來,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了。
直忙到晚上,纔算是將一切都安頓好了,兩人一起吃過飯,正在說話,端木竣卻來了。
端木素幾乎沒怎麼見過端木竣,又因爲他是侯爺,難免有些緊張,忙站起來怯怯地喊了聲“二伯父”,就垂首站在一邊了。
端木青卻笑吟吟地迎了上去,“爹爹怎麼這麼晚還過來了?今日可忙?天兒越發的熱了,當心中暑。”
從小廝手裡接過一個匣子,遞給端木素,笑道:“你今日搬遷之喜,伯父有事沒來,現在補上一份禮,看看你喜不喜歡。”
端木素受寵若驚,連忙接了,道謝不迭。
端木青眨了眨眼睛,將端木竣迎在太師椅上坐了,又親手沏了茶,“爹爹嚐嚐這茶味道怎麼樣?我正包了一包要給您送過去呢!偏今日忙,一時不得空,您要喝着好,正好給您帶過去。”
“得了什麼好東西?這樣賣乖?”一回來見到女兒的笑臉,端木竣心裡如同吃了片冰鎮的蜜瓜一般,說不出的舒爽。
“這是今年新貢的天池白毫,皇上賞了許多給德妃娘娘,娘娘見我喜歡又賞了些給我。”端木青笑吟吟地看着端木竣。
端木竣品着嘴裡的茶,想了想還是問道:“怎麼青兒跟德妃娘娘玩得很好?”
昨天的事情,端木竣也聽說了,得知那珍珠竟然是遠國的細作,心裡也是吃了一驚,後來又聽說端木青到德妃的宮裡道歉,深受德妃誇獎。
端木青笑着讓采薇和露稀帶端木素下去休息,自己卻坐在了端木竣的對面,斂了神色,“爹爹,如今的局勢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是看得出來的,皇子之爭,世家必然會捲入派系鬥爭中,若是女兒沒有猜錯,爹爹是打算獨善其身,各不相幫的吧?”
聽到她這樣說,端木竣心下一驚,忍不住細細打量自己這個不過十二歲的女兒,自己的心思從未說起過她怎麼會知道?
似乎是猜到了端木竣的心思,端木青微微一笑,“若非如此,爹爹又何必急着將自己戶部的職位給辭退了呢!二哥哥也不會這麼早早地就回了天京了。”
輕輕地點了點頭,端木竣神色有些複雜,“我們家原本是商賈之戶,因爲你祖父舉全家之財助陛下成事,你伯父和我又在戰場是廝殺打滾,才掙得如今這份家業。”
像是想起了從前的事情,端木竣的臉上有一絲淡得幾乎不可見的哀傷,“經過你祖父這一輩,我們家也算是什麼都經歷過了,從龍之功雖然耀眼,但是風險也極大,像如今我們家到此地位,已經足夠了,不求用功,但求無過,後輩也能生活得很好。”
仔細回想前世的事情,端木青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看上去總是碌碌無爲的父親在兒女情分上對自己算是足夠好的了,是以現在每次看到他總覺得有些歉疚。
“可是如今大哥哥,二哥哥,三叔叔都還在朝廷爲官,且官階不低,您還是侯爺,我們家想要避過,卻也不容易,就算是不表態,只怕在爭奪我們家支持的同時,還會認爲是二皇子一黨的。
昨日這事,除了九皇子其他皇子均爲我們家求情,倒是讓陛下認爲我們並未參與到哪一黨派之間,德妃娘娘那裡我再親自過去道歉,也可以李姨娘帶來的誤會,洗清倒向皇后的嫌疑。”
“原來是這樣,”端木竣聞言,眉頭舒展開來,眼中有些許欣慰,但是馬上又有些疼惜,“青兒,你長大這些年,爹爹很少過問內院的事情,你……吃了不少苦吧?”
大概是上次扇子的事情,讓端木竣自行腦補,認爲端木青受到李凝霜大力排擠,今日聽到女兒這話,覺得她早慧是被形勢所迫。
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端木竣遞到端木青面前,“這是爹爹私下裡的產業,如今便交給你吧!莫要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