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青一轉身就看到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女子,認真一看,竟然已做女尼打扮。
“娘娘!”小靜一見到她,連忙走上前去,“您怎麼出來了?”
原來她就是方纔小靜嘴裡的玉貴妃,不過看上去倒是沒有想象中冷宮妃子的樣子。
“聽到外面的動靜,”玉貴妃神色淡淡,無悲無喜的樣子,又轉臉看向端木青,“這位是……”
看到她滿身是血的樣子,竟然無半分害怕。
端木青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令王妃是我義母。”
玉貴妃想了想,似乎是時隔久遠,已經遺忘了。
“哦!是她!”終於像是想起來了,點了點頭道,“她倒是個好人。”
說完這句話似乎才注意到端木青渾身髒污的樣子:“郡主的衣服髒了,我這裡倒是有幾件舊時的衣裳,若是不嫌棄的話,便換上吧!”
雖然對這個女子一無所知,但是看上去她並沒有惡意,而且,此時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端木青只好點頭:“那就謝過貴妃娘娘了。”
“小靜,將院子收拾一下吧!”
顯然她已經看到那屍體了,只是始終未曾露出一絲異色。
隨着她走進屋子裡,首先便是撲鼻的檀香味。
而且整個屋子也並沒有半分雜亂,樸素而整潔。
“陛下只是將我禁在此處,並不短我用度。”
一眼就看出端木青心中所想,玉貴妃淡淡道。
想來也是這樣,否則一個在冷宮中的妃子竟然還能夠一直用香?
帶着她走進一間收拾得十分乾淨的房間,玉貴妃打開一口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動過的箱子。
“這些衣裳都是很久以前的了,我很長時間都沒有再動過,你將就着穿吧!”
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這些,端木青也不跟她客氣,在箱子裡找出一套看上去沒有什麼特點的換上。
“小靜,這個地方偏僻,郡主不認得路,你送送吧!”
從頭至尾竟然什麼都沒有問過端木青什麼,這倒是讓她感到有些意外。
但是這東離皇宮的事情,端木青還不想牽扯上太多,只道了一聲謝便跟着小靜走了出去。
莫忘卻還沒有醒過來,這讓端木青感到十分的爲難。
“郡主不必擔心,這位姑娘就讓她在鹹福宮呆着吧!奴婢跟着郡主去就是了。”
正是想着,若是莫忘不在,她一個郡主入宮,竟然一個侍女都沒有未免讓人生疑。
卻不想這個宮女竟然設想得這樣周到。
若說那玉貴妃無慾無求,端木青都抱着懷疑的態度,更何況這個小小的宮女。
“你爲何要這樣熱心的幫我?”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端木青會這麼問,小靜淡淡一笑,竟然有幾分方纔那玉貴妃的神態。
“在這座皇宮裡,發生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誰知道日後有沒有郡主會幫到奴婢的時候呢?”
這句話倒是說得頗有些深意,讓端木青微微皺了皺眉頭。
“郡主不必擔心,奴婢並不會過問郡主的事情。”
小靜的這幾句話,讓端木青不由得又想起方纔那個灰衫衣服的玉貴妃了。
究竟是怎樣的主子纔會有這樣的奴婢?
可是眼下,不是研究這一點的時候,距離她進宮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
她必須得要立刻趕往賢芙宮。
這個小靜果然是個十分稱職的嚮導,七拐八繞沒有多久就到了蕭貴妃所居住的賢芙宮。
果然這個地方纔像是一個貴妃應該住的地方。
雖然宮殿的規模並不見得比那鹹福宮要好多少,但是其華麗程度可就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了。
光是院子裡那幾缸珍貴的睡蓮就將整個賢芙宮的檔次給提了上來。
更別提那些稀有的盆栽,和製作精良的工藝品了。
才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小丫鬟鬆了一口氣道:“青郡主,您可算是來了,就等您了。”
她話音才落,立刻就圍上了好幾個小丫鬟,全部簇擁了上來,看這架勢竟然像是都等在這裡專門候她的。
“青郡主來了。”
一個丫鬟首先通報了一聲,立刻又有兩個看上去地位高一些的宮女迎了過來。
顯然這兩個算得上是二等宮婢了,看到端木青之後也不像方纔那幾個一樣嘰嘰喳喳的,而是帶着笑意安靜地在前頭帶路。
一直走到後院,才發現原來並不是只有后妃和女眷在。
就連韓淵和皇后也都在這裡。
蕭貴妃是這裡唯一的后妃。
另外還有韓凌肆和賈文柔,以及那日見過的離洛公主。
“回陛下娘娘,青郡主到了。”
方纔帶着端木青過來的一個宮女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
端木青也忙着給一衆人等行禮。
“郡主可叫我們好等。”蕭貴妃作爲這一次排演的安排者,在韓淵面前如此說話,倒也未見得失禮。
皇后臉上淡淡的,似乎對蕭貴妃如此強勢毫無反應。
反倒是韓淵擺了擺手:“算了,來了,我們便開始吧!”
端木青對此可算是一無所知,其他人就算是沒有親身經歷過,也都差不多都見過了,就算是未曾親眼目睹,如他們的身份,自然也都知道基本的流程。
所以,今日的這場排練可以說是專門爲端木青所準備的。
視線掃過在場的這些人,端木青心裡不由的推斷,今日的事情究竟會是誰做的。
既然排練的人都在這裡,說明其他人並不重要,也就說明了蕭貴妃邀請他們過來,也就只有這裡的人知道。
這裡韓淵,基本上是可以排除的,作爲一國之君,他沒有這樣的動機,也沒有這樣的必要,更沒有任何的理由。
皇后,端木青說不清,但是直覺告訴她,皇后不是做這樣的事情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給端木青一種感覺,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做小事的那一種。
如這種直接害人的事情,她應該不屑於去做。
其他就只剩下了蕭貴妃、韓凌肆和賈文柔以及太子太子妃了。
韓凌肆……
雖然如今再看到他,甚至於提起他想起他都會覺得難過。
但是端木青可以確定,這不可能是他所爲。
至於太子和太子妃,嚴格意義上說,這是端木青第一次見他們,更不用說有什麼仇怨了。
離洛公主亦然,她們不過見過一次面而已。
剩下的就是賈文柔和蕭貴妃了。
很顯然,賈文柔的可能性最大,但是蕭貴妃這個人,卻也並非是沒有可能。
畢竟,這是在皇宮裡,賈文柔只是一個王妃,只怕手還沒有那麼長。
而能夠做得這樣密不透風的人,蕭貴妃是最有可能的。
至於她的目的,應當是在姬如燕身上。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們兩個人聯手所爲,這樣的可能性也不小。
“這是君昊從西岐回來的第一年,而且如今已經娶親封王,應當祭拜先祖,所以,今年的祭祖,君昊便和昊王妃隨朕一同登臺。”
韓淵對韓凌肆的態度擺在那裡,無論什麼時候喚他都只是喚表字,這與對其他皇子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皇后眼皮微不可見地擡了擡,但依舊沒有說話,保持着端莊的坐姿。
倒是蕭貴妃說了一堆好聽的話,當然也只是說好話而已,此時她的兒子韓凌翔可並沒有被叫來!
端木青擡眼去看韓凌肆,只見他淺淺的勾了一下嘴角,很快又收斂了下去,算是笑了一下。
只是無論他怎樣的冷漠,無論怎樣安放視線,都不會看她一眼。
而一旁的賈文柔卻是滿臉掩飾不住的笑意。
當發現端木青探視過去的視線時,眼睛裡忍不住地帶上了得意的神色。
在得意之後,很快的目光在端木青的身上掃了一圈。
似乎發現了什麼,頓時眼底笑意大盛。
而這樣的笑意端木青卻是最爲熟悉的,因爲曾經她在別的女子眼裡看到過。
當那些人胸有成竹的對她有某些噁心的構陷時,便是這樣一副看着獵物落入羅王的獵人般的目光。
“父皇,有一件事情我始終都不知道該不該說。”
果然,如同要印證端木青的猜想一般,賈文柔立刻走到韓淵面前盈盈下拜。
韓淵正要開口說關於祭祀大典的事情,聽到她這話眉頭一皺:“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不必跪在地上。”
在端木青認識韓淵以來,除了那一次因爲她衣服上橘色穗帶的事情之外,他始終都是溫和的模樣。
賈文柔輕輕站起身,視線猶猶豫豫地落在了端木青身上,讓人一看就明白她要說的事情跟端木青是有關的。
可是那個猶豫的態度,卻又讓人浮想聯翩。
衆人的視線頓時都落到了端木青身上,不約而同的都帶上了些探尋的味道。
“昊王妃有話就直說好了,陛下都已經開了口。”蕭貴妃首先便忍不住,微微蹙了眉頭,“難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韓凌肆神色不變,視線也未曾移動分毫,但是微垂着的眼皮卻動了動,誰也沒有看到他眼睛裡一閃而過的擔憂。
那擔憂去得太快,或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賈文柔又看了一眼衆人,方纔很糾結道:“此事我也是聽說的,但是事關重大,卻又不敢隱瞞着不說。”
“你說吧!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朕赦你無罪就是。”
似乎是因爲韓凌肆的關係,韓淵對待賈文柔也是十分的慈愛。
聽到這話,賈文柔便如同受到了鼓舞,點了點頭,又看了眼端木青:“青郡主,對不住了。”
也不待端木青回答,便道:“其實聽起來也挺像是無稽之談,只是兒臣實在是憂心東離國運,方纔不怕得罪人說出來。”
“你說!”這一次開口的卻是皇后,似乎是受不了她一直磨磨蹭蹭的態度。
不過是輕輕兩個字,卻帶上了無上的威嚴,竟比一旁的韓淵還多了兩分氣勢。
“兒臣聽說,青郡主,並非完璧。”
“什麼?!”蕭貴妃和太子妃聞言,同時驚呼。
韓凌肆眉頭一皺,竟忍不住看向那邊穿着蘇白衣裳的女子。
心底莫名對那個被稱爲昊王妃的女子生出一絲憤怒來。
端木青眸光一暗,原來是這樣,今日之事果然是賈文柔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