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就看到她正聚精會神地坐在桌子前忙活着什麼。
突然間不想要開口叫她,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卻沒有想到,他故意放輕了的腳步聲沒有驚到端木青,卻將她一旁的百媚給驚動了。
百媚一聲不響地站起來,退了下去。
端木青自然也就發現了他。
這時候他正走在屋子裡,突然間對上她的臉,難免有些計謀沒有得逞的尷尬。
“你來了。”
端木青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他所料想的那樣驚喜。
只是他稍微的一想,便明白了,這些天他都是這樣出現了一下就離開的。
“你在做什麼?”韓凌肆眼睛瞟了瞟。
卻沒有想到端木青卻將東西收了起來,淡淡道:“沒什麼,看那邊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坐在這裡做些針線打發時間。”
不知道爲什麼,端木青這樣淡淡的語氣,讓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拉過她正在收拾的手,韓凌肆將它放在胸口,溫柔笑道:“怎麼樣?這些天有沒有很想我?”
這句話莫名的就讓端木青的心跟着一顫,委屈和心酸瞬時涌了上來。
但是她卻控制住了,像是一種自我尊嚴顧忌的傲氣,輕輕地抽出手,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問道:“她好些了嗎?”
韓凌肆一愣,對端木青的這個反應有些轉不過彎來。
但這只是一瞬,他立刻想到,這個時候,在自己的心裡韓雅芝的傷最重要。
在青兒的心裡,只怕也是很擔心的吧!
怎麼說,雅芝的傷也算得上是間接因爲她。
“好多了,現在已經基本穩定了,大夫說只要今晚不再出現發燒的情況,應該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端木青點了點頭:“那就好。”
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卻僅僅是如此,看不出來放心,也看不出來不高興。
“青兒,你……會不會埋怨我這些天冷落了你?”韓凌肆又將她的手抓住,問道。
端木青睜着一雙眼睛,看着他,搖了搖頭:“不會,她受了那麼重的傷,你照顧她,是應該的。”
原本這句話是他希望得到的答案,但是此時從她的嘴裡說出來,韓凌肆卻覺得十分的刺耳,讓他感到有些不爽。
“你就不想我?”有些賭氣地看着她,韓凌肆惱着問道。
端木青卻笑了,抽回手,仍舊轉過身去收拾桌上的東西:“你就在這裡,有什麼想不想的,而且這事關雅芝的性命,輕重緩急難道我還分不清嗎?”
她說得很有道理,可是,爲什麼落在耳朵裡,卻是那麼難受。
韓凌肆也不知道爲什麼有這樣的感覺,但是總之,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你就真的沒有埋怨我?”有些不死心一樣的,韓凌肆再問了一遍。
端木青好笑道:“你也真是的,不是你說的嗎?這些日子你得要照顧雅芝,讓我多擔待,好好照顧自己,難道我還要無理取鬧?”
她的反問,讓韓凌肆無言以對,只能攤了攤手:“好吧!”
兩人突然間陷入尷尬,端木青一時間沒有找到話說,而韓凌肆又頓住了。
“今晚……”
“你要……”
兩個人同時開口,都有些愣了,氣氛越發的尷尬。
“你先說……”
“你先說……”
竟然又是兩個人同時開口,韓凌肆聳了聳肩,笑道:“還是你先說吧!”
“這幾天你都在照顧雅芝,我看你都沒有好好洗澡,衣服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就在淨房裡,你洗完澡好過去,也舒服一些。”
端木青依舊沒有看他,將剪刀放到針線藍裡,才把籃子收起來。
韓凌肆愣了愣,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轉過臉,看到他還在發愣,端木青訝異問道,“你剛纔想要說什麼?”
韓凌肆回過神,臉上的表情瞬間就淡了下去:“哦!我是想說,今晚對雅芝來說很重要,我還會在那邊。”
“我知道啊!”端木青想都沒有想,回答道。
韓凌肆的心裡更煩了,原本他是想說,今晚他回來住,畢竟韓雅芝的傷勢已經基本上穩定了。
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說得這麼幹脆。
從她的表情和眼神來看,她竟然一點兒留戀自己的意思都沒有。
這莫名的讓他覺得很受傷,有一種無法再繼續呆在她眼前了的感覺。
想了半日,還是說不出話來,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端木青並沒有看他出門,而是在找什麼東西。
直到他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默默地將剛剛纔收好的針線籃拿出來。
剪刀,針包,繃子,絲線,一樣樣的拿出來,又恢復到他來時的樣子。
拾起繡花針,繼續方纔沒有做完的事情,眼淚卻一顆顆從眼眶滑落,打在手上的小肚兜上,暈開一片水漬。
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眼淚掉得更兇了。
抱歉,孩子。
這個時候,我還是沒有辦法跟你的父親說。
時機,確實不對。
再等等孃親,等着見事情過去,孃親會跟你父親好好說這件事情的。
快了,只要韓雅芝好了,就可以了。
她現在就要好了,到時候他就沒有心理負擔了,孃親也不用擔心了。
韓雅芝沒有想到韓凌肆回來得這麼快,一直髮着呆的她還來不及將眼睛閉上,就被發現了。
“怎麼醒了?還沒有睡一會兒呢!”韓凌肆看到她,收起情緒,笑着問道。
勉強地笑了笑:“或許是天熱的緣故吧!”
“熱嗎?”韓凌肆有些奇怪,但是沒有多問,拿過一旁的蒲扇,輕輕地替她扇了起來,“你有什麼需要的就跟我說,別亂動。”
“嗯!”
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每一刻他陪着自己的時光都是應該好好珍惜的,這是韓雅芝對自己說的話。
只是她跟着他這麼多年,對於他的每一個表情都無比的熟悉和了解,此時他雖然看着自己帶着笑意,但是她卻發現了隱藏在他眼底的煩躁。
“怎麼了?你不開心嗎?”她原本就是溫婉如水的女子,此時又受了重傷,聲音更加輕柔,落在人的耳朵裡,仿若一片羽毛劃過。
“沒有啊!你怎麼這樣問?”
韓雅芝沒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道:“你瞞不過我的,我們從小在一塊兒長大,你有什麼樣的情緒,我難道會看不出來?”
這說得是實話,韓凌肆沒有反駁,而是垂下了頭,用沉默代替。
“不打算跟我說說嗎?”韓雅芝忽閃着一雙眼睛看着他。
“你身體還虛弱着呢!別操心那麼多,更何況,真的是沒有什麼事情,現在賑災的事情一切都十分順利,朝廷派下來的官員們也都陸續要到任了。
我大概算了算,等你的傷好完全了,我們應該就可以回長京了。”
韓雅芝還想要再問問,但是想了想還是笑着點了點頭,末了仍舊說了一句:“你若是真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跟我說說也無妨的,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聽到這話,韓凌肆心裡一動,頓時感覺到一陣溫暖。
溫柔地看着她點頭道:“好,你得要快點兒好起來,不然我真的一直都不安心了。”
對面屋子的燈火越發的明亮了,在這漸漸暗下去的天色裡。
端木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減掉最後的線頭,一件肚兜便繡好了。
百媚剛剛將屋子裡的燈都點了起來,看她收工,連忙湊過來看,頓時被驚豔到了,忍不住嘖嘖稱讚道:“小姐你的繡技竟然這麼好,我打從這輩子起也沒有見過比這更精美的繡品了。”
雖然鬱悶了一下午,但此時聽到她這樣的話,端木青還是忍不住笑了:“你這輩子見過多少繡品啊?還不都是在繡庒裡買的,那些東西又怎會好到哪裡去?”
百媚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這樣的人,哪裡會放心思在這上頭,看起來好看就是了,小姐以後也替我繡點兒唄?”
端木青難得的好心情,開玩笑道:“那也得看我心情好才行。”
“好好好!我一定趁着你高興的時候開口,到時候可不可以要以份大的?比如屏風、門簾什麼的?”百媚聞言,高興得了不得。
看着她的笑容,端木青又看了一眼對面窗戶露出的燈光,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雖然不知道韓凌肆下午過來跟她說了什麼,但是直覺裡,端木青似乎有些不開心。
百媚有些放不下心,笑嘻嘻道:“要不,今晚我跟小姐你睡?”
端木青白了她一眼:“你睡韓凌肆的位置?”
“額……好吧!我還是回自己屋裡吧!”百媚有些尷尬,吐了吐舌頭,終於走了。
房門一帶上,端木青的笑容就垮了下來。
肚子,真的好疼。
走到一旁的淨房裡,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早,端木青不經意轉臉看到自己換下來的衣裳,卻看到什麼東西。
皺了皺眉,走了過去,將裡褲拿出來,心,猛然間一沉。
上面一片不大不小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