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嚇得不輕,連忙差人去請太醫,又喚來胡媽媽兩人一起照顧。
胡媽媽自從來了文華軒之後,就一直負責打理整個文華軒的事物。
誰知道這裡的下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動不動就作裝拿喬,完全不聽她指揮。
她畢竟是從宮裡直接派過來的,在侯府裡沒有自己的根基。
那些個跟着永定侯府多年的老僕,跟她完全沒有交情。
內院的管事從從賬房支了銀子分發到文華軒的時候,卻並不交到她的手上,而是直接交給院子裡的鄧媽媽。
拿不到銀子,自然就指使不動人,那些下人們都惟鄧媽媽之命是從。
但是每當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又全部都推到自己的身上,說出去自己是文華軒裡的管事媽媽。
文竹叫她的時候,她正受了幾個小丫鬟的氣,正是氣悶的時候。
剛到屋子裡,李凝霜也纔剛醒。
眼見着並不是暈死過去,胡媽媽未免在心底裡責怪文竹小題大做。
又想到剛纔受的氣,立刻便哭倒在牀邊。
李凝霜剛剛醒過來,正迷迷糊糊間就看到胡媽媽跑過來跪着哭,不由虛弱問道:“怎麼了這是?”
“夫人!夫人吶!你可要替老奴做主啊!”
文竹一聽這話不對,連忙拉住她。
胡媽媽卻瞪了她一眼,“你拉我做什麼?這個府裡頭我能夠憑仗的也就只有夫人了,從小到大,我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難道還不能說與夫人給我做主麼?”
李凝霜一聽,只覺得心裡堵得生疼,閉了閉眼睛,“你說!”
“夫人,老奴是從宮裡出來的,萬事講求規矩,實在是不知道侯府裡的情況,想着夫人是娘娘的妹子,才自告奮勇出來伺候夫人。
誰知這裡的人,一點規矩都沒有。
這個人叫不動,那個人喚不應的,問起來竟然還說夫人已經不久於人世了,早晚要分出去,沒有那樣努力的必要。
您聽聽這話,這不是空口白牙咒您麼?老奴受點兒委屈也就受了,但是他們這分明是欺到了夫人您的頭上啊!
您可不能軟着性子了,非得要好好整治一番纔是,尤其是那鄧老賊。”
“她們……”李凝霜聽着這話又想到綠衣和紅玉想着分出去的事情,越發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再也說不下去了。
文竹見勢不妙忙道:“夫人,您可要喝水?您順順氣兒,這些都是小事兒,您好生休息纔是正經。”
胡媽媽卻沒有注意那麼多,只是覺得好不容易讓李凝霜生了氣,最好就趁這個機會將那些人一併發落了。
此時最重要的就是再添上一把火,“還不止如此,她們還說先夫人是夫人您害死的,現在人家來索命了,只怕二小姐也要遭到報復呢!
又說夫人從前是仗了孃家的勢,纔在侯府裡作威作福,如今國公府不再把夫人當回事了,夫人就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了。
另外還有起子小人,說三爺的死也跟夫人有關,爲的是給國公府的兩位少爺報仇,您看……”
李凝霜只覺得胡媽媽的嘴巴一開一合,到處都是嗡嗡嗡的聲音在耳朵邊紛亂的響着。
不時地就聽到索命報仇之類,這些言辭就像是一根極細極細的鐵線在腦子裡不斷的拉扯着。
鑽心的疼在整個腦袋裡竄動着。
驀然間喉頭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便沒有了知覺。
文竹嚇得不輕,胡媽媽這才驚覺剛纔文竹差過來稟告的小丫鬟並沒有誇大其詞。
“夫人……夫人這是怎麼了?”
聽到她遲疑的聲音,文竹不由火起,“胡媽媽,那也是在宮裡跟着皇后娘娘的老人了,怎麼這麼沒有眼力勁兒?”
嘆了口氣,文竹知道說也沒有用,且此時也不是怪罪的時候,只好手忙腳亂地去給李凝霜順氣兒。
胡媽媽此時才發現自己闖了大禍,一時間被文竹說的下不來臺,訕訕地站了一會兒,纔想起齊國公府來。
此時自己將主子給氣暈掉了,若是別人傳過去只怕還不好,還不如自己先去通個信兒。
這個時候忙着救李凝霜還忙不過來,文竹哪裡還有心思去管她去了哪裡。
齊國公府的人聽到李凝霜病得快死了,並沒有表現的十分着急。
趙氏將她打發回去之後,臉色卻變得冷凝,“不成器的東西,原指望她嫁過去能給娘娘帶來些幫助。
她倒好,分不清主次,跟那個什麼端木青鬥上了,還鬧得我們家定兒吉兒兩條命沒了。
這會兒老二又被罷了官,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趙氏向來很少真的喜怒形於色,就算是看到,也多半是裝出來的。
這一次可見是當真氣得狠了。
顏氏想了想道:“可如今三姑奶奶病篤,我們也不能當真不去吧!”
自從李開被免了職,先是有一個什麼張夫人,後來又是在陳氏的屋子裡翻出那價值無雙的東西。
趙氏難免覺得自己的媳婦不夠能力,不能好好替兒子張羅好後院的事情。
原本就十分冷淡的態度變得更加冷淡了。
“你要想去你就自己去,只是別落了我們齊國公府的臉面就是!”
趙氏甚少如此疾言厲色,顏氏一時間覺得臉上有些下不來臺。
丁氏在一旁看着,心裡不由冷笑,臉上卻不露分毫。
想了想纔開口,“娘,三姑奶奶眼見着是不行了,我們既不指望她,何不去一趟做做面子。”
如今齊國公府李茂是個勳爵,李開被罷免,李之沒有什麼實力,也就只有靠李爲和李彥定撐着了。
大房的地位不但在儕輩中是無可撼動的,就連趙氏也不得不好臉相待。
聽到大媳婦這話,臉色和緩了些,“我們去做面子又如何?他們又豈會領情?只怕還得自己蹭一鼻子灰來。”
丁氏看了看四周,都是自己人方纔開口道:“娘一時也忘了麼?三姑奶奶不行了,不是還有表小姐麼?”
“紫丫頭?”趙氏像是想到了什麼,看着丁氏問道。
目露笑意,丁氏點了點頭,“娘你可別忘了,表小姐可是號稱西起第一美人,這女孩子的用途難說呢!”
顏氏在一旁聽着心裡覺得不是個滋味兒,可是如今這齊國公府已然沒有了她的說話之地,也只好緘默其口。
趙氏卻笑着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紫丫頭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還不知道輕重,我們作爲她的外祖家,自然是要好好教導教導的。”
“而且,天京誰不知道五皇子對錶小姐情有獨鍾,被迷的神魂顛倒的。”
丁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且不看她日後的作爲,眼下就可以迷倒五皇子,難道對皇后娘娘來說沒有好處?”
聽到大媳婦這話,趙氏剛纔的不爽也去了些,點頭道:“是我一時間氣急了,沒有想到這一層,還好有你。”
忽而又想到什麼,問道:“皇后娘娘可有派人來說那丫頭如何?”
丁氏柔聲勸道:“娘你也真是心急,文鳶纔剛入宮,哪裡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皇上目前對娘娘還是極好的,娘娘想要擡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個時候是關鍵時期,幾個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更加熱烈了。
偏偏齊國公府又接二連三的出事,讓皇后和趙氏都着急起來,商量再三,方纔千挑萬選了一個文鳶。
爲了能夠籠絡住皇帝的心,皇后故意將她收作貼身侍奉的婢女。
只要時機成熟,封個嬪位還是很簡單的,到時候前朝後宮一起發力,二皇子的勝算也就大了許多了。
齊國公府的丁氏和顏氏來到永定候府的時候,李凝霜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端木紫守在文華軒,臉色木然,沒有想象中的傷心,也不似別人認爲的那樣無助。
見到自己外祖家的人前來,心裡未免有些驚訝。
別人不知道自己母女兩個如今跟齊國公府的關係,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那時候李開出事,兩個人去到李府,說出來都沒有人信,根本連口水都沒有給。
此番原以爲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是打定主意不理會的,誰知道又突然來探望了。
想到自己此時在家裡的地位,端木紫一時間有些猶豫起來。
如今永定侯府和齊國公府已經是勢不兩立了,李凝霜一死,可以說就再無什麼親情關係。
到時候自己是永定侯府的小姐,註定跟姓李的站在敵對面。
但問題在於,她就算是立場在堅決,祖母和父親也不會全然的相信自己,還如最初那般看重自己。
若是歸於齊國公府,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而且會讓自己在永定侯府的日子更加難過。
可要是齊國公府還將自己當做外孫女,那自己的靠山可就比端木青強硬得多了。
這樣的想法,不自覺地就開始誘惑着端木紫,越發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纔好。
驀然間對躺在牀上吊着一口氣的李凝霜有了些感激,從前萬事她是首當其衝的。
就算是自己站錯了地方,那也是跟隨母親的緣故,而如今,她不得不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了。
顏氏在裡面看着病人,丁氏卻遣了侍女,一個人往端木紫這邊走來,一看便知道是有話要單獨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