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若是在尋常百姓家,姜珞胭還是墨長息的弟妹,如何有大伯兄與弟妹結親的例子?在皇家更是絕不允許的。
“話雖如此,但是哀家始終放心不下,珞胭一個女子,身邊還帶着一個孩子,算有云姑姑她們幫襯着,在墨長息身邊,哀家沒辦法安心。”
“姜亦寒已經來了,前幾日還見了宸貴妃,有他在,也不會讓宸貴妃受欺負。”
太后點點頭,“亦寒哀家是信得過的,只是到底她們孤兒寡母……”
話至此,太后面容多了幾分哀慼,她遠處皇廟,並不知曉墨修的消息,還只當他已經死了,她是把墨修當做自己孩子疼的,尤其還有姜珞胭的緣故,這下子更是心疼他們兩人,情路多磨,算下來,他們之間,又何曾過過安生的日子?
墨修之事,百里清幽曉得,但是他亦是不能說出去,所以這會見太后如此,除了安慰,他什麼也不能多說。
“所以京城之事,還勞丞相多費心了。”
眼下並沒有多少時間能讓太后傷心,爲了護住墨修唯一的血脈,太后也不得不硬撐下去,現在京城之內,除了百里清幽,太后不知道還有誰人可信。
百里清幽拱手,沒有多加言語,便已表明了他的心跡。
“還有一事……”
百里清幽原以爲太后要與他說的便是姜珞胭,未料到還有其他事,倒是讓他有些疑惑。
太后定定地看着他,說道:“玉笙之事,丞相打算如何處理?”
百里清幽驚詫,“趙妃娘娘?”
“丞相忘了,玉笙如今已經不是趙妃了。”早在她在皇廟內詐死,脫離了宮廷,她便也摒棄了趙妃的身份,在太后看來,這於趙玉笙來說,或許是最好的出路了,姜珞胭是不行了,她還有墨凌,必須爲了墨凌,被困在帝宮之內。
百里清幽微微斂眉,不知爲何,忽然想起了管家與他說的那些話。
太后自顧說道:“帝君去了,玉笙若是還佔着妃嬪的名號,若不是殉葬,便是老死皇廟,如今珞胭求得你把她救出來,也是好的,哀家原以爲你會把她送回家,沒料想玉笙會留在丞相府內。”
剛走到這邊的趙玉笙,卻忽然聽見了太后的話,腳步是一頓,神色驚詫。
“此事也是趙姑娘自己決定,她只說她還有心願未了,清幽爲她安置一個去處也不無不可。”
哀家目光帶着幾分深意,“這到底是玉笙單方面的意思,還是丞相心亦是希望如此?”
百里清幽一驚,擡起頭看向太后。
太后卻在他開口之前說道:“丞相不必緊張,哀家說了,玉笙如今不是趙妃了。”
換句話說,若是百里清幽真的對趙玉笙有意,又有何妨?
“事關趙姑娘的名聲,還請太后娘娘勿開玩笑了。”百里清幽低下頭,斂去眸的慌亂,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心跳突然加快,好一會才平息。
見他這副冷清的模樣,太后微微嘆了口氣,“清幽,哀家膝下無子,不管是你還是帝君,或是容將軍,哀家皆是看作自己的孩子,在哀家面前,你也不必掩飾自己的心思,這件事哀家既然提了,便是要替你做主的意思,別說帝君不在了,是帝君尚在,若是你有意,哀家也會爲你求來。”
墨修從來不用她操心,而容澈還有容老夫人,只有百里清幽孤身一人,他的師傅又遠在紂業山,沒辦法替他做主,過了大半輩子,太后也是嚐遍了人情冷暖,孤獨一生,她亦是不忍看着百里清幽如她一樣,後半生,尋不到一個知心之人。
也不知道太后哪句話牽動了百里清幽的心,只聽他似是苦笑一聲,道:“清幽這張臉已經毀了,又何必去毀了一個女子的幸福?”
太后微驚,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像是卡在了喉嚨一樣。
“哀家原以爲……”原以爲,你不在乎你的臉的。
從毀容以來,百里清幽像沒事人一樣,剛開始太后亦是爲他惋惜,可是他自己卻像是毫不在意,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失了陌公子的稱號,可是百里清幽卻仍然風姿綽約,流傳京城,可未曾想,他不表示出來,不代表他心裡亦是如此想。
百里清幽扯了扯嘴角,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左臉毀了,百里清幽不可能無動於衷,剛開始是接受不了,後來索性也不去想了,反正也是孑然一身,又不怕礙着誰,只是以他的性子,若是要娶妻,只怕也會毀了那女子的一生,還不如這樣算了,是以算他明白趙玉笙對他的心意,也只能避而不見。
太后還想說什麼,卻見趙玉笙走了過來,福身道:“太后娘娘,帝宮來人了,說是請太后娘娘回宮。”
太后微微蹙眉,看了百里清幽一眼,兩人便相攜往大廳而去。
趙玉笙沒有跟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百里清幽的背影,微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太后沒想到,竟然會是墨長息親自來接她。
太后不記得,一次見墨長息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十年前,也許是更早,記憶的墨長息,很受先皇寵愛,與小時候的墨修相,說的是一個天一個地,只是沒想到,再次見他,他卻是踩着墨修的屍體,坐了墨修的帝位,一身明黃色衣袍,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稱她一聲“母后”。
太后是恨他的,恨他害死了墨修,恨他搶佔了姜珞胭,可是除了忍,她什麼都做不了。
看着墨長息身後那一排大臣,想必都是聽聞墨長息出宮往丞相府來了,特地跟過來的,丞相府在官街之,與那些臣子的府邸倒是相鄰。
壓下心的怨恨,太后儘量保持平心靜氣,道:“皇兒有心了。”
清風站在墨長息後面,心裡冷笑一聲,心想這姜太后還算識相,沒有在衆多大臣面前拂了墨長息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