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巾客口中的公子。
剛纔聽食客講在客棧見到過土慈王的遺子,方巾客又尊稱他爲公子。楓平推測這公子就是土慈王的兒子。那方巾客口中的大人魂靈可能就是原來土慈王的魂靈。聽方巾客說那魂靈前兩天剛現世,而那時自己在焚靈谷剛巧施放了一個奇怪的魂靈,會不會自己施放的魂靈就是土慈王的魂靈呢?
楓平不能確定,畢竟自己剛來此地,不瞭解情況,也許這裡還有別的公子呢。楓平帶着心中的疑問又看向那公子,他越看越發現公子行動怪怪的,遇到行人跟他打招呼,他好像聽不見一樣。神情有些呆滯,走路速度比正常人要慢一些,而且走路時不顧左右,筆直往前,好像看不到周邊的東西一樣。
這公子可能是去方巾客所說的迷樹林,楓平心裡懷着諸多疑問,想跟隨公子去一探究竟。他看了一下週圍,街道上還有些燈火,但也掩蓋不住天上月亮的光亮。今晚月亮還是沒什麼雲朵遮擋,月光照得大地一片亮堂。反正睡不着,這公子呆呆的,感覺人畜無害的樣子,他打定主意,起身跟在公子後面,保持大概有四五米的距離。
公子完全不在意身後的人,繼續七拐八轉地慢慢往鎮外走去。這鎮是按太極八卦形狀建造的,中間是太極內鎮,外面一圈八卦的民房,太極與八卦之間有一條河隔開,客棧在繁華的內鎮地帶,不管內鎮與民房,都有無數條巷子串聯起來。隨着歲月的流逝,房屋的翻新與修建,原來太極八卦的形狀已經有些變形了。但對於不懂八卦圖形的人,這進出鎮子的路線仍像迷宮一樣。楓平對太極八卦圖只在於聽別人聊起過,自己從來沒見過,所以他看着這鎮裡彎彎曲曲、四通八達的道路,似乎都一樣。如果不是跟着公子往前走,他早就迷路了。
公子還是悶頭往前走,楓平早就不知道自己在什麼位置了,走了大概有二十來分鐘,楓平發現前面又有一條很寬的河,水流湍急。這條河比內鎮那條河寬多了,河是圍繞着整個鎮子而走,河水從左往右流淌。過了河上的橋,楓平發現兩人已出了鎮。再往前走沒走多少路,道路分出了有好幾條。看樣子,這個地方是進出鎮子的一條要道。公子往最左邊的一條小道走去,楓平藉着月光往左邊望去,遠處是綿延的山脈,不遠處是山脈延伸出來的一座山,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茂密的樹。
楓平回頭看了看鎮子,自己一個人一時半會是摸不到回客棧的路了,他略一遲疑,擡腿往公子前進的小道走去。這條道有往上的坡度,是上山的路。他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公子身後,四周是各種蟲子鳥獸的叫聲,伴着風吹樹林發出的沙沙聲,小道上只有他們兩人默默地往前走着。
楓平心提了起來,但公子好像還是茫然不知,不管周邊的一切,只管慢慢地往上走着。一路上有好幾個小道的分叉,楓平發現公子從來不遲疑,徑直往前走去。看公子這架勢,楓平感覺自己沒猜錯,他應該是去會那方巾客的。
又走了大概有大半個小時,道路通進了一整片茂密的樹林,這應該是迷樹林了。進入樹林沒走多少路,楓平發現原本雜亂無章的樹,前面卻出現了一棵棵整齊的松樹。松樹九棵一排,前後連續三排被栽在一起,形成一個長方形的樹矩陣。楓平往前一看,整個樹林都是這種樹矩陣,只不過那樹矩陣長邊方向各不相同。樹矩陣與樹矩陣之間留有能並排走兩三人的空隙。每條空隙又差不多大。樹矩陣與樹矩陣是橫豎錯落放置的,穿過豎的樹矩陣,迎面很可能是一個橫的樹矩陣擋住去路,必須從這橫的樹矩陣旁邊的繞進去,剛繞過去,面前又可能是一個樹矩陣攔住了去路……
楓平本來就不知道方位,一進入這迷樹林,看着都一樣的樹矩陣,無論什麼時候停下來,看看四周都差不多,很快他連進來的方向也忘了。那公子對這迷樹林挺熟悉,一步也不停地往前走。楓平只能緊跟着他,一開始還模糊記得自己前進的路線,往前走了一會,右轉走了一會,往左前走了一會,往左後又走一會兒,接着又往右走了……不一會就走得暈頭轉向的,完全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了。
走了也不知多長時間,楓平看到前面出現了一片雜亂的樹林,這片樹林不大,被那迷宮一樣的松樹矩陣林圍在裡面,應該已經進了迷樹林的中心地帶了。楓平透過那樹林,隱約看到樹林中間有一間亭子,亭子裡還亮着燈光,有三個人圍坐在那,應該是那幾個方巾客,他正要仔細辨認,方巾客已經注意到公子走路發出的聲音。
“誰啊?”,方巾客在亮光裡,看不清暗處的公子。
公子沒理會喊話,繼續慢慢往前走。楓平一看有人,在旁邊找了一棵樹,躲在後面觀察起前面的情況。
“幹什麼的。”方巾客見沒有回話,心裡也緊張起來,提高了嗓音。
喊話聲音挺響,這次那公子聽到了。只見那公子全身顫了一下,似乎被嚇了一跳,停住了腳步,扭頭左右四周不停地看了起來。楓平看得很奇怪,那公子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說你呢,半夜三更的,幹什麼的,尋死啊。”聽了這話,公子似乎被惹惱了,解下身上的斗篷,往邊上一扔,雙手慢慢往上擡。楓平立刻感到一陣強風從旁邊刮來,風經公子身旁吹向亭子裡的人。那風來得快,吹得也猛。他立刻抓穩身旁的大樹,運起靈力,抵禦、卸載掉一部分那風的吹力,才勉強站穩。
風在樹林裡吹過來,發出嗚嗚的巨響,被風吹過的樹木彎曲搖擺着,樹上的小樹枝直接被折斷,樹葉紛紛被吹落下來,地上的塵土、樹葉、夾雜着斷樹枝,往亭子裡飛去,吹滅了燈火。那三人被風吹得東倒西歪,不覺施放靈術,腳下抓穩地面。人雖然站穩了,但樹枝等雜物打在他們身上,打得生疼。一開始三人還不知怎麼回事,納悶哪裡來的這麼強的風。等亭子暗下來以後,三人看清外面的情況,只見亭外那人站在風中,絲毫不爲風所動。三人從沒見過如此呼風之術,暗自驚奇,難道這邪風是那人召喚而來?本想看清風中那人究竟是誰,但無奈風颳得太猛烈,眼睛也很難睜開。
三人受不了雜物的擊打,只見其中一人大喝一聲,亭前的地面應聲高聳而起,形成一面寬厚的土牆,擋住了強風與雜物的吹襲。
公子見方巾客們躲在土牆後,風力所不能及。他感覺受到了戲弄,更生氣了。他激發起體內更多的靈力,雙手緩緩往前平推過去。楓平感到身邊的風變小了很多,再往公子那邊看去,他身邊的風力卻變更強勁了。原來他把風力集中了起來,原本在他周圍空中雜亂無序的樹葉,變得像受到統一指令一樣,整齊地排列向前,形成一股股葉子流,呼嘯着、連綿不斷地從公子身邊穿過,往前激射而去。
樹葉像一片片薄鋼片一樣打在土牆上,土塊飛綻。在成千上萬片樹葉襲擊下,土牆瞬間分崩離析。方巾客們眼見大事不妙,趕緊催動靈力,再次喚出土牆。但風葉攻擊實在猛烈,在新舊土牆交替之際,幾十片風葉已穿過土牆打在三人身上。三人哼都來不及哼一聲,身上已被撕開許多血口。
公子見方巾客們受了傷,心裡的氣消了大半,下手放輕了許多。這時亭子後面傳來了一人的喊聲:“公子息怒。”
“丙,甲戌,六巳。開門在西。天心,白虎,乾。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妙哉。場公子果然來了。沒想到公子大隱於市,能有如此身手,慈王也是後繼有人了。”
楓平沒想到亭子後面還有人。公子也是一怔,心裡的怒氣也隨之消失了,收起靈力。只見亭子後面轉出來一人,邊走邊說,穿一黃袍,那長袍面料考究,袍邊繡有蟬翼紋。
“白虎大人……”
白虎一揮手將地上的土塊抹平,“你們先去吧,召集其他人到集合點,準備撤離。”方巾客三人聽了指示,互相攙扶着往亭子後面的樹林走去。
“值符大人算的果然沒錯。用六,元亨,利永貞。功成東方。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有公子的加入,日後必能輔佐慈王大人東山再起,征戰四野,染指天下。”
公子聽不懂對方在講什麼,呆在原地。
“公子果然聰慧過人,明辨是非。現大人魂靈現世,實乃上蒼安排,此乃天道。我等需順應天道,協助大人東山再起。”
“死去的人怎麼還能東山再起?”
“你我皆是天下螻蟻,不明天意,但值符大人早已窺得天機,他說北國水靈密術有一式可鎮魂安魄。只要有個完好的軀體,可助魂靈復活。煩請公子隨我一同前往會同值符大人,共商大事。”白虎說罷彎腰恭請公子。
“白虎原來是指一個人啊……父親大人,東邊到底有什麼能讓你重振雄風。”場公子喃喃道,他想起一個星期前,一個山羊鬍子的人跟他講的話,現在部分成了現實,這令他對白虎說的話有點當真起來。再看自己已身在迷樹林,父親真能重新染指天下對他也很有吸引力,到時可以揚眉吐氣,不必在土王及世人面前隱藏得如此辛苦。略一遲疑,他跟隨白虎往剛纔方巾客去的方向走去……
楓平看着場公子與白虎繞到亭子後面遠去。他不敢再跟上去了。剛纔公子迷迷糊糊的一個人,發現不了自己,現在公子醒了,而且多了一個白虎大人。自己貿然現身,被他們發現自己偷聽他們的談話,反而會引禍上身。
他心緒難平,原來自己一路跟隨的就是土慈王的兒子,聽客棧裡的食客說他得了風障,現在看來他瞞過了天下所有人。楓平聯繫到自己的風障以及在焚靈谷悟出的驅風之術。看來世人避之不及的風障,不僅可以突破而成風靈術,而且還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楓平初悟風靈術,不知風靈術能有多大作爲,今天見識了場公子的風靈術,看得他心裡激動不已。
他待了一會兒,確認場公子他們已走遠後,慢慢從樹後現身,往亭子裡走去。當路過剛纔公子站立的地方時,他看到一旁地上躺着公子丟下的斗篷。公子走的時候忘記拿走了。
他走過去剛要撿起斗篷時,想到了一件事,剛纔場公子喚出那麼大的風怎麼沒把這斗篷吹走啊。他納悶着撿起斗篷。
一入手,楓平立馬感覺這不是一件尋常織物做成的普通斗篷,它有普通三四件那麼重。再看這斗篷,全身烏黑筆挺,沒有一絲皺紋,摸起來像摸着嬰兒的皮膚一般,柔順爽滑,細看卻不是由皮革之類的材質製成,而像是用普通布料織成,抖動一下,也像布料一樣輕盈,沒有皮革等材質難以摺疊的笨重之感。楓平很是詫異,但料想公子所用之物,必非凡品。
他越看這斗篷越喜歡,不禁往自己身上一披,感覺大小長短正合適,除了稍微有點沉。他感到有點奇怪,拿在手也就三四件普通斗篷那麼重,穿在身上怎麼會感覺這麼重呢?正自納悶時,隱隱感覺胸口有點發悶,加上斗篷的重量,似乎一座慢慢變重的小山壓在身上,讓自己喘不過氣來。感受到這種異樣,身體不由自主地催動起靈力來抵禦這種的感覺。在激起的靈力抵消下,小山一樣的感覺減輕了很多。
但楓平體內似星系一樣的靈力核剛凝結而成,靈力水平實在很低。不一會兒,他感覺自己的靈力有點支撐不住。他脫下斗篷,立刻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原來這斗篷還有這妙用,能在脫下斗篷瞬間短暫增強風靈術的效果。
其實這是一件抑風斗篷,能抑制風靈術的效果。場公子爲了避人耳目,隱藏自己實力,在世人面前表現出是個無用的風障之人,使土王對自己放鬆警惕,整日穿戴此斗篷。而現在這斗篷遺留在地,可能是由於他認爲自己以後不必隱瞞自己的實力,用不着這斗篷了,或者純粹是因爲迷糊中扔掉斗篷,完全忘了撿起來了。
楓平甚是歡喜,他不知道這斗篷的來歷。等靈力恢復得差不多,又將斗篷披上,等自身靈力支撐不住時,復又將其脫下。如此來回幾次,身體慢慢適應了斗篷的效果,也發現這斗篷只是對自己靈力有壓制效果,對身體沒什麼影響。他將斗篷披在身上不再脫下來。他發現穿着這抑風斗篷,自己隨意激發體內靈力,外表也不會有任何表現。所以只要穿着這斗篷,就可以隨意進行風靈力修煉。
還真是一件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