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狼!一頭、兩頭、三頭……,楓平不由自主地“啊”的大叫了一聲,但除了回聲,沒有任何人響應。
一隻只草狼從旁邊草叢裡鑽出來,盯着楓平,慢慢向他聚攏過來。在距離他兩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楓平用目光掃了一下,靠近自己的大概有四十多隻草狼,遠處還有兩隻蒼狼,注視着這邊。草狼是蒼狼幼獸,長着青灰色皮毛,與村子裡普通的草狗差不多大。蒼狼是白灰色的,明顯要比草狼大一圈,如果蒼狼立起來的話,估計比楓平身高都高。
蒼狼並沒有親自上陣的架勢,只見其中一隻嚎叫了一聲,其他的草狼像聽到命令一樣,趴下前爪,支開嘴漏出牙齒,想要衝過來了。
楓平有時採礦回去晚了也會遇到草狼,但一般也就兩三隻,就他現在的木靈術水平,五六隻草狼輕鬆就能打發掉的。但草狼一般不會襲擊人類,在村裡這麼多也年很少聽到草狼主動襲擊人的情況。蒼狼也只是聽村民說起過,但很少聽到村民遇到過蒼狼。
這次這麼多草狼和兩頭蒼狼一起出現,實在是很反常。楓平也沒時間考慮更多,只知道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但不管怎樣總要放手一搏。這麼一想,他反而冷靜了下來,右手緊緊握住鶴嘴鋤,把木頭鋤把往地上一插,心裡默唸瞎子鬆教的木靈術:木刺術,激發起體內的靈力,使得靈力與土地中的木元靈產生共鳴,形成聯結,並牽引木元靈注入手中的鋤把。瞬間鋤把在木元靈的激發下,底部瘋狂地生根、蔓延。
地表面看起來還沒起變化,其實在地面下,楓平用自身靈力控制木元靈匯聚成形,鋤把根鬚觸及匯聚在一起的木元靈,瞬間生長形成新的根鬚,就像木元靈直接匯聚變成木根鬚一樣。
說時遲那時快,在木靈術的控制下,木頭根鬚就像按照楓平的意念生長、延伸,往草狼所在的地面破土而出,形成木樁刺擊地面的草狼。
一些草狼感覺到了異樣,躲開了木樁攻擊,一些草狼還沒移動,直接被戳翻在地,嚎叫了幾聲,爬了起來,繼續朝着楓平奔過去。
狼太多了,楓平木樁刺的數量跟不上狼的數量,很快幾隻草狼奔到他面前,張口咬到了他身上。草狼會低級的木靈術,它們在撕咬時將木靈力注入牙齒,使得牙齒帶有一定的毒性,木靈術不光能製造毒液也能解除毒液,所以這毒性對楓平幾乎沒什麼作用。
草狼的咬合力不是太強,咬到的地方也不是致命的,楓平忍住痛,優先用木樁刺攻擊了咬他的狼。因爲他靈力不是太強,能匯聚的木元靈也不夠強大,刺出的木樁強度、刺出速度也不夠,所以造成的傷害也有限,但木樁刺離他身體越近,他能匯聚的木元靈也越強,造成的威力也更大些。咬住他的狼受了強力的攻擊,鬆開了口,受着傷嚎叫着往遠處躲去,後面的狼又繼續撲過來……
楓平來不及去查看狼的位置,只能把自己渾身靈力使出來,在他周圍刺出一層層的木樁,把自己圍在中間,把他與狼羣隔開。
趁着暫時的喘息機會,他深吸了幾口氣,恢復了一下靈力,然後凝神將木元靈引入自己身體了,慢慢地傷口地開始癒合起來……
雖然破土而出的木樁對草狼不能造成致命的傷害,但也使草狼的攻擊有所顧忌。它們圍着木樁低嗚着,不知該怎麼辦。
這時蒼狼又嚎叫了一聲,草狼們聽到命令,開始撕咬木樁,幾隻草狼繞過木樁羣,爬上小山包,打算從小山包上跳入木樁中間對楓平發動攻擊。
楓平剛纔釋放的靈術已耗損了絕大部分的靈力,短時間內靈力也無法恢復過來。看着外面的木樁一根根被咬斷,小山上的草狼準備伺機跳下了,遠處更厲害的蒼狼觀望着這邊,他感到越來越無能爲力了。
“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經過剛纔的搏鬥,他心裡明白:基本上沒什麼機會了。回想這幾年雖然自己過得很苦,但也學會了木靈術,未來還有很多可能,他不想死。想到這他既害怕又傷心難過,不禁哭喊起來……
焚靈谷。
空中颯風獵獵,地上空無一物。山羊鬍子的中年人往谷底走去。突然發現前面地上有五張長條形的紙,風吹不動。每張紙寬約二十釐米,長約六十釐米,成十字形擺放,中間一張,上下左右各一張。中間的紙與周邊的大約相隔兩米。紙張是普通的黃紙,紙上分別用白、青、黑、紅、黃的顏色畫滿符文,符文發出熒光,正中間的符文爲黃色。
五張靈符貼在地上,顯得特別突兀。中年人謹慎起來,身體自然激發出一些靈力。他緩步往前走去,來到離靈符七八米的地方。
突然,黑色靈符感受到了前方靈力,黑色符文瞬間爆亮,整張符紙化爲齏粉,不等黑色符文亮完,青色符文也亮起來,接着紅色,最後黃色。如點燃了串起來的鞭炮,這四張靈符在一秒內相繼觸發,前面三張都化爲粉末,最後黃色靈符觸發完卻沒有損毀。
頓時大地震顫,黃色靈符下的地面竄出一人形岩石雕像,雕像作坐姿,成一老人模樣,正對着中年人,靈符正好頂在它頭上。中年人想往一邊退去。此時,剩餘的那張白色靈符一亮,化作一團煙,隱入地下。緊接着,中年人如觸電般,感到腳下傳來一股力量,生生將他骨頭全部固定住,使他動彈不得。
雕像帶動身下的岩石,繼續往上頂。地面震動得更厲害,隆隆巨響不絕於耳。地面裂開一條條縫隙,以長出岩石的地方爲中心,向四周發散開去。
約莫十秒鐘,岩石停止了生長。一塊六七米寬,三四米厚,高達二十多米的巨石矗立在中年人面前。老人雕像正坐在這巨石上,緩緩往前推出一掌,震動與巨響又開始了。巨石崩塌而下,往前拍下來,遠看如一手拍只蒼蠅。
巨石頃刻就要拍到身上,饒是如此,中年人也沒慌。靈隨心動,靈力迸發而出,一股極度寒凍快速從他周身蔓延而出,寒凍所及之處,瞬間覆蓋上一層冰晶。極度寒凍如一個氣泡,急劇膨脹,在此寒凍氣泡內,風止了,隆隆聲也弱了,僅有冰晶凝結時摩擦發出的微弱嘎嘎聲,其它一片死寂。
巨石陷入極度寒凍中,接觸到寒凍的地方,石塊發出啪啪啪的巨響,內部已然被凍裂。
巨石離中年人越來越近。
“砰”
中年人身上的酒葫蘆蓋子噴射出去,一條酒柱從葫蘆內噴涌而出,酒柱到了空中立刻化作一團長長的火焰,火焰如游龍一樣,繞着那中年人全身上下游走起來。
“嗖”
一根一指長的銀釘,一頭尖尖,一頭小拇指粗細,從葫蘆口的火焰裡穿射出來。銀釘遇到空氣,急速凝結起周圍的冰晶。銀釘成核,外面冰晶越聚越多,銀釘成了根冰棍,冰棍越變越長,冰棍前端也越變越粗。就像冰從銀釘里長了出來,而且冰的長勢極快,如射出一般。
這射冰如一支手電筒射出的光,沒有停止增長的跡象,它朝着中年人頭頂方向擊去。一聲聲巨響,巨石如脆玻璃,中間被擊穿成一個巨大的洞。碎石與折斷、破碎的冰晶被後面的射冰頂到兩邊落下。
一聲清脆的破冰聲,含着銀釘的一尺長冰棍擊碎射冰,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曲線,擊中空中下墜的雕像,雕像被擊了個粉碎。冰棍釘住那張紙又劃個弧線往回飛來。
斷石轟然摔到地上,碎成一地,碎石四迸,無數碎石濺向中年人。但當它們飛進極度寒凍時,如子彈射進了水裡,速度立馬降了下來。碎石帶着雪白的冰晶,越飛越慢,等快要近到他身時,齊刷刷地都停在了空中。
骨頭一鬆。他伸出手,接過冰棍帶來的紙,冰棍復又化成銀釘,飛進葫蘆。熄滅周身的火焰,餘酒注入葫蘆,他慢慢彎腰撿起葫蘆蓋,蓋上。靈力收起,碎石撲落落都掉到了地上。風又進了身,寒凍逐漸化開,地上的塵土很快被吹得一乾二淨。
只見紙上寫着幾行字:“指路之人,偷動俗事輪迴,如巨石破水,自毀修爲,復入萬劫。懸崖需勒馬,一錯不能再錯,三思。”
中年人望了望谷底,又看了看手中的紙,想了一下,嘆了口氣,往回走去……
“救命!”,楓平一邊哭喊着,一邊使出最後的靈力,打算作最後的努力。
這時,一個火球飛過來,打在狼羣裡,被火燒到的草狼嗚咽着,嚎叫着亂竄着,身上的火苗引到了其它草狼身上,狼羣立馬炸了鍋,四散着逃散開去。
楓平停止了哭喊,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燃起了生的希望。又一個火球朝着蒼狼的方向射去,他朝着火球來的方向看去,在離他十來米的地方,一個少年正用手凝聚着火球往蒼狼身上扔過去。
兩隻蒼狼躲過火球,分散開來,其中一隻嚎叫幾聲,狼羣調轉頭,圍向少年。幾隻身上着火的狼就地翻滾幾下,撲滅了火,跑一邊舔起傷口自我療傷起來。
一聲嚎叫,草狼們向那少年撲過去,那邊兩隻蒼狼抖動身體,從嘴裡呼出青色的霧氣,瞬間把周圍的狼都籠罩在霧氣中,無法被看清。接着那霧氣一分爲二,前後夾住那少年,應該是兩頭蒼狼分別站到了那少年的兩邊。
楓平暗叫一聲不好,他知道那青色霧氣是森之氣,只有木靈術進入熟靈境界即第三重境界才能釋放出這霧隱術。
一聲令下,“森之氣”發動了進攻。楓平心裡爲那少年捏了一把汗,自己本來是難逃一劫了,但不能讓那個少年也搭進去。他拼盡全部靈力,準備發動木刺術,將木樁刺向那少年的兩邊……
那少年看到兩邊的狼羣開始發動夾擊,好像沒怎麼在意,只見他凝神匯靈,然後大喝一聲,雙手舉至胸口往兩邊一推,隨着他得手勢,身邊瞬間燃起紅色火焰,成一圈波浪狀往外面翻滾開去,火焰泛出去約3米,將撲過來的狼羣燒個正着。火焰落地後又將地上的草木燒着,形成一箇中空的燃燒的火環,將那少年圍在中間。
部分被燒到的狼嚎叫着退向一邊,一些被燒不嚴重的和特別勇猛的草狼像打了激素一樣,直接撲向那少年,開始張口撕咬起來。那少年也很是頑強,又凝聚起火元靈,一個火環術又成功發了出來。此時楓平木刺術的木樁刺也從地下突刺而出。
那些草狼一邊被火焰炙烤到,一邊又被木樁擊中,紛紛落荒而逃。火環的火焰點燃了楓平的木樁,在晚風的吹拂下,揚起了大火,使得狼羣無法靠近。
蒼狼一看己方損失較大,地上又燃起了大火難以靠近,沒有把握能打敗那少年了,嚎叫一聲,帶領狼羣鑽入草叢離去。
看着落下的幾隻受傷的狼也一瘸一拐地離開,那少年一下坐到地上,捲起衣褲查看起傷口來。楓平用手握住鋤把,施展靈力,將鋤把伸長,並順勢隨着鋤把一起落到木樁圈外。他跑近那少年,木靈術的自愈術雖然不能完全治癒自己,但也能治癒一部分傷口,那少年使用的是火靈術,無自愈能力,受到毒牙攻擊後,似乎受的傷比他還厲害。
因爲木靈珠之事,木國人對火國人存有天然的敵對感,楓平心裡知道。但對方能冒着被發現是火國人,而面臨被打擊報復的風險,冒死救助自己,自己不能再帶有偏見了。
“剛纔——謝謝你救了我!”
那少年將附近燃燒的火焰弄熄滅。只見那少年大概十六歲左右,穿得破破爛爛的,似乎流浪了很長時間,但破舊的衣物掩蓋不了英俊的外表,他劍眉高鼻,目光炯炯,臉龐像刀刻一般線條分明。
“舉手之勞,我也是無法見死不救。啊喲!”那少年稍微動了一下,牽動到了傷口。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楓平靠近他蹲下開始查看傷口,並順勢用木靈術將那少年體內的毒素清除。那少年沒受什麼致命傷,只是上半身與左大腿被草狼咬了幾口,流了一點血,請個大夫治療一下就可以了。
“我家就在旁邊的村子裡,要不你跟我回去,請個大夫幫你看一下吧。”
“方便嗎?會給你家裡人添麻煩嗎?”
“沒事的,我家就我一個人,放心,我不會把你會火靈術的事告訴別人的。我叫楓平,你呢?”
“赤焲鳴。”楓平打消了赤焲鳴的顧慮。
楓平將鶴嘴鋤收起,兩人互相攙扶着往西村口走去。
“你火國人?怎麼會在這裡的?”
“我親人也都去世了,我現在到處流浪。”
楓平見赤焲鳴不願透露是不是火國人,如果是火國人,在木國不敢表明身份也可以理解,所以也不再多問。雖然爲了生計,各國都會有一部分人學習他國的靈術,但這些人在哪個國家都是少數,很少有修爲很高的,且相較於本國的元靈,其他元靈都弱些,所以修習他國靈術難以有較大的成就。
楓平知道木國人仇視火國,從青龍被殺後都不允許自家的孩子再學習火靈術了。看赤焲鳴的火靈術修爲應該有比較高的境界,他很可能是火國人,至少不會是木國人。
“楓平,怎麼回事啊?那是誰啊?”兩人剛進入村子,一些村民看到了,就開始關切地詢問起來。
“剛纔在礦坑附近遇到草狼羣了,有三四十隻,差點回不來了,是這位小哥救了我。”
“受傷啦,趕緊找村東頭的大夫看一下,別自己硬撐着用木療術,時間太久,容易病變。”
楓平與赤焲鳴一邊往家走,一邊將遇到狼羣的事跟村民們說,並告訴他們是赤焲鳴救了他,但把赤焲鳴會火靈術的事隱瞞了下來。赤焲鳴也不搭話,即使有村民問起,也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話含糊地應付過去。村民也不多糾纏,自顧商量起這詭異的事來。
楓平與赤焲鳴很快回到了家。楓平家就在客棧西面,房屋依靠一顆巨大的楓樹而建,家裡除了的幾件簡單的傢俱一個竈臺外也沒什麼東西了。傢俱是就地用樹的枝杈製作而成,也就一張牀、一張桌子,一個櫃子,幾個小木樁凳子。竈臺用土壘成,煙囪從屋後伸出。
楓平讓赤焲鳴在牀上躺下,胡亂弄了點吃的當晚飯,赤焲鳴也不挑,兩人吃完,楓平就想去村東頭請大夫。一想到去大夫家能見到江淑桐,楓平心裡就有點激動。
江淑桐一家共四口人,父母加姐弟。江淑桐是姐姐,今年15歲,比楓平大一歲,她有一個弟弟叫江棲桐,12歲。他們一家是在焚靈谷之戰兩個多月後來到村裡的。楓平還記得,他們一家剛來村裡的時候,整個村子都轟動了,從沒見過如此俊美的一家子,大家都在背後議論、猜測這家是什麼來歷,來幹什麼。後來他們一家在村東頭請人建了房,這時大家才知道他們是水國人,因爲這個村子往來冒險負傷的人較多,所以來這裡開辦醫館。
雖然木療術也能給自己愈傷,但相較水療術效果差,治癒時間長,再加上這家人相貌出衆,不少人會慕名過來看他們,所以醫館開辦以來人氣挺旺。
楓平有事沒事也會去醫館附近轉轉。雖然少年人懵懂,他知道許多年輕人喜歡江淑桐,也不管她是不是喜歡自己,他只知道要是能見到她,就會感到特別高興,再多煩惱也會忘卻。
說起江淑桐姐弟,相比周邊同齡的木國人是要出衆不少。不光相貌,靈力方面也是。特別是江棲桐,他在鎮上的學堂學習木靈術,進步速度是同學望塵莫及的。江淑桐雖然沒上學,但在她使出的水靈術作弄其他小孩的時候,楓平就知道她的靈力應該在自己之上的。
江淑桐沒上學是因爲她家並不富裕,負擔兩個小孩上學比較吃力,再者平時他父親的醫館較忙,他父親認爲女兒長大了總是別人家的,沒必要培養,不如讓她早點幫醫館幹活,貼補家用。她母親雖然心疼女兒,但家裡條件不允許,也沒什麼辦法。她母親本來想開班教人水靈術的,但目前沒有收到學生,只能在丈夫出診時代替他給人治病。
楓平來到醫館,江淑桐在一邊專心地整理藥材,她父親出診去了,她母親正在忙着準備晚飯,江棲桐剛回家在溫習課堂學到的靈術。楓平跟江棲桐打了個招呼,對方沒理會他,他也不急着離開,隨口跟江淑桐搭話起來。“江大夫不在啊!”
“是啊,你有什麼事嗎?”江淑桐擡起頭來看到楓平。“你受傷了啊!”
“是啊,我不礙事,我家還有一位受的傷比我還重。你父親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他剛出去不久,應該要一段時間,你家怎麼還有一位,誰啊?”
“哦,剛纔我遇到狼羣了,那個人救了我,爲此受了點傷。”
“是嗎。”江淑桐回頭看了一下她母親,母親在忙着,沒注意這邊。“要不我先去給你們看看吧。”
江淑桐跟她母親講了一聲,帶上淨水瓶,隨楓平一起去他家,路上楓平簡單跟她介紹了怎麼遇到狼羣,又怎麼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