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那場雨(12)

天突然放晴了,陰沉的烏雲被太陽光刺的四處躲藏。路面上還未融化的積雪,一層層塌陷,慢慢地變成水流,在路面上肆意流淌着。

緊張地學習生活還在繼續着,那個瀰漫着煙火氣息地六月沒有到來之前,高三學生的刑期不會結束。一節接着一節的聽課,一份又一份的試卷,生活在日復一日地繁忙中變得簡單。

終於盼來了週末,又難得遇上一個晴天。葉暉拉上雨寒,在雲城的街道里穿梭。一直住在雨寒家,葉暉覺得很難爲情,雖然雨寒一家人都很熱情地對自己,可他還是覺得不太自然。雲城雖小,但出租的房屋不少。一般都是七八平米左右的小屋,有簡單裝修過的,也有沒有裝修過的,因此價格基本分爲兩種。裝修好的房子也就一百塊錢一個月,而沒有裝修過的五十塊錢就能搞定。

找了一個上午,兩個人覺得都快走不動了,纔在一中西邊的小巷裡看對了一間小屋。這裡距離學校近,小屋雖然沒有裝修過,可裡面卻被打掃的很乾淨,附近的屋子基本上都租給各個學校的學生住着,安全也不成問題。不過,因爲這樣的條件,價格也就比其他地方稍微高點,雨寒死纏爛打了半天,最終以每個月六十塊錢的價格從精明的房東手裡將房子租好。交過定金,雨寒又從房東屋裡將一張淡黃色的小書桌搬了過來。兩個人忙碌着將牀,書桌等簡單傢俱擺放整齊,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搬行李。

“你覺得我乾的怎麼樣?”離開小屋,雨寒問葉暉。

“什麼怎麼樣?”葉暉做了個很無辜地表情。

“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的意思是那張桌子!”雨寒壞壞地笑着。

“不用你自己搬的,他會主動送過來的。你要知道,書桌是必須要有的!”葉暉似乎並不領情。

“你真狡猾,我只是想讓你記住我的好,最好能在適當地時候回報我而已!”雨寒心有不甘地說。

“你的意思是?”葉暉問。

“楊老師真是個愚蠢的傢伙,你這麼笨,他居然會爲把你弄進四班而和宋老師爭吵!”雨寒嘴裡嘟囔着。

“可我真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意思,你知道的,我並不是神!”葉暉疑惑地說。

“我說哥們,你不用請我吃飯的,如果有用的着你的時候我會開口的!”雨寒見暗示不起作用,只好將自己的意圖清楚的告訴葉暉。葉暉笑了起來,拐彎抹角地廢話了半天,原來是想讓自己請客。

“沒問題的,等我們把東西收拾好了,我請你吃飯。”葉暉說,“對了,還應該叫上修雲!”

“就算你把劉玉蘭也請來,我也不會怪你的,你知道的,我喜歡原諒別人!”雨寒無賴的功夫可以說是登峰造極,明明是自己心裡這樣想的,還要裝出一副豁達仁慈的樣子。

“不開玩笑了,問你件事可以嗎?”葉暉嚴肅地說。

“當然可以!”雨寒說。

“你知道書上經常說地無恥是怎麼回事嗎?”葉暉忍住笑,平靜地問。

“這個你都不知道嗎?就是對你這種人的一種籠統地概括!”雨寒的反應速度就是快,從不吃虧地他當然不會讓葉暉佔便宜。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葉暉心裡琢磨着,如果雨寒肯用功讀書,成績一定在修雲和自己之上的。只可惜這傢伙將心思全用在學習之外的事情上了。

到雨寒家的時候,蕭局長也正好下班回家。他忙碌地整理着一些文件,看見葉暉和雨寒,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雨寒媽媽在廚房裡張羅着飯菜。

兩個人直接走進雨寒地臥室,牀墊,褥子,被,還有一些亂七八糟地日用品分別裝好。

“真想和你一起搬過去!你走了,我一個人又會無聊!”雨寒若有所思地說。

“在家多好,每天都能吃上阿姨做的飯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葉暉反駁到。

“你是不知道我的痛苦呀,我爸媽每天都跟在屁股後面問些學習方面的事情,煩都煩死了!”雨寒無奈地說。

“這也是爲你好,你能考上大學,他們也就放心了!”葉暉勸慰着雨寒,他覺得父母在身邊是最幸福的事情,即使每天都捱罵也是值得的。可惜的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

葉暉的思緒又被拉回到一年前,那雨總是不停地下着。自己每天都在醫院和學校之間來回跑着,一有時間,他就爲爸爸祈禱着,只要爸爸不走,讓他做任何事情他都願意!葉暉的祈禱是徒勞的,每次走進病房,葉暉看見的只是爸爸更加憔悴的臉。爸爸的肚子鼓鼓地,神情痛苦而沮喪,昏暗潮溼地病房裡,葉暉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又想什麼呢?”雨寒見葉暉沉默不語,便問了一聲。

“我在想我爸,都一年多了,如果他在該多好啊!”葉暉的眼中流露出異樣的光彩,他在幻想着曾經的幸福重現,幻想着自己寫作業時,爸爸拿過一張椅子,默默地坐在他的身後。一切都不可能重演,思念只是從這個世界延伸到爸爸所在的世界。

“雨寒,我前幾天拿回家的一份文件你見了沒有?”雨寒的爸爸,蕭局長聲音中有些着急。

“沒有啊,你的東西我從來都不動的。”雨寒答應着。

“自己不留心,東西丟了就找我,我又不是你的秘書!”雨寒埋怨着。

“我們幫叔叔找一下吧,叔叔好像着急用呢!”葉暉提議。

“讓他自己慢慢找吧,他的東西我媽都不敢隨便翻的!”雨寒懶懶地翻着一本童話書,他似乎對爸爸的事情一點都不熱心。在雨寒看來,爸爸還不如不當這個局長呢,從記事起,爸爸的頭銜看似給自己帶來諸多方便,即使犯了很大的錯誤,學校領導和老師也只是象徵性地說上幾句。可讓雨寒頭疼地是,明明憑自己的努力得來的成績,統統都被同學說成是因爲他爸的關係。所以,雨寒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同齡人中,他的逆反心理也是最強的。

“都出來吃飯吧!飯做好了!”雨寒媽媽將飯菜端上來,一一擺在飯桌上,這才叫雨寒他們。

雨寒吃飯的時候,注意到爸爸的神情有些異樣,可也沒多想,只是大口大口的吞嚥着飯菜。

“多吃點吧,以後饞了就到我們家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雨寒媽媽熱心地招呼着葉暉,“你這孩子,就住我們家多好,還能幫雨寒補課呢!”

“阿姨,我會常來的!”葉暉小心地應答着,心裡暖暖的。

吃完飯,雨寒他爸又神色凝重地翻找着什麼東西。雨寒和葉暉各背起一部分行李,兩人有說有笑的朝葉暉的“新家”走去。

陽光真好的,照的人全身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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