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河水開始融化,大塊的冰碎成粉末,隨着河水向東流去。河岸邊的沙灘上,那些枯萎的野草,又抽出嫩黃的芽苗。春天,尾隨着冬的嚴寒,悄然而至。
四月一日,愚人節!
葉暉坐在座位上,靜靜發呆。陳老師將還沒寫完的小說提前給葉暉看,那份愛情中,葉暉覺得自己的身影在不住飄蕩。似是一隻找不到方向的孤魂,搖曳在別人的故事,找不到出口,更找不到歸宿。
內心深處突然渴望某種激情,哪怕會將整個軀體燃燒成灰燼,哪怕躁動不安的心,會死在遙遙無期的思念中。葉暉低下頭,努力想擺脫這種灼傷肝肺的痛。就像陳老師小說中的那個傻男人,如何逃得過愛情的煎熬?葉暉只是徒勞的讓自己心亂如麻。
雨寒忙着製作捉弄人的工具。這個原本屬於西方的奇怪節日,在東方這個有着幾千年文明的古老國度深深紮根。如果讓大家費盡心思去學習某種禮儀,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但拿別人尋開心,再笨的人,也會想出一大堆招數。
放在教室門上的黑板擦,不知道砸過幾個人的腦袋了。被砸的人只能自認倒黴,因爲是愚人節,有本事就捉弄別人,沒本事就被捉弄。當然,被砸到腦袋的人,約定成俗的又將黑板擦放回原處,然後坐在凳子上,等待着下一個倒黴的人,腦袋被板擦砸到。
“李文,你過來一下!”雨寒對李文說。
“怎麼了?叫我有事嗎?”李文心裡默默考慮着,因爲這個日子太特殊,雨寒有可能想拿他尋開心!
“幫哥們一個小忙,把這個紙條交給吳媛!”雨寒笑着將紙條遞給李文。
李文算是放心了,不就是幫忙傳個紙條嗎?以前也幫着做過這種事情,看來雨寒是想整吳媛。李文早就看吳媛不順眼了,可他自己不敢惹吳媛。李文開心地笑着,走到吳媛身邊,將紙條交給吳媛。
“能讓我親一下嗎?”吳媛小心地展開紙條,上面寫着這樣一句話。沒有署名,自己凌亂,看樣子是故意不讓認出是誰寫的。
“啪”的一聲,吳媛站起來,狠狠地給了李文一個耳光。
“你怎麼打人?還講理不?”李文被打還不知道爲什麼,捂着臉生氣地問。
“臭流氓!”吳媛似乎還不解氣,指着李文的鼻子罵。
“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母老虎!我只是幫別人傳個紙條,你爲什麼打我?”李文不悅地說。
雨寒在後面看着李文和吳媛吵架,樂得腰都直不起來。吳媛聽李文這樣說,總算是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不用說,一定是雨寒耍他們倆的。
“蕭雨寒,你別玩的太過分!”吳媛轉過身來狠狠地對雨寒說。
“哎,你們玩你們的,不要傷及無辜!”雨寒擺着手,一副被冤枉的樣子,吳媛又氣又想笑,還哪裡顧得上找雨寒麻煩?倒是李文,鬱悶的都想哭,本來以爲雨寒對付的對象是吳媛,卻沒想到自己幫雨寒把自己好好玩弄了一番。
“愚人節!今天是愚人節!”葉暉看他們玩的這麼開心,在嘴裡默默唸叨着。
“啪”的一聲,修雲坐在地上揉着屁股“哎喲”的叫喚。原來雨寒趁修雲站起來的當口,將修雲的凳子一把拿開,等修雲坐回去的時候,屁股就重重的摔在地上。
雨寒抱着修雲的凳子,哈哈的笑着,修雲氣的真想狠狠在雨寒臉上抓一把。
“別生氣!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必須玩的開心一點。上當的都是智商有問題的人,你這麼聰明,當然不會上當了!”雨寒得了便宜還賣乖,刺激着修雲。
“如果你落在我手裡,我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修雲咬牙切齒的說。
“我等這一天等了十九年,遺憾的是,我沒那麼好的命,碰到這樣一個人!”雨寒放肆的笑着。
“把我的凳子拿過來!”修雲見討不到什麼便宜,乾脆不跟雨寒爭了。
教室裡又恢復了寧靜,雨寒還沒想到什麼好主意,乾脆趴在桌子上動也不動一下,想着下一個要整的對象。葉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飛奔出去。
“你幹啥去?”雨寒問。但葉暉的身影早消失在樓道中。
葉暉跑到陳老師的辦公室,裡面沒人,趕緊又跑去陳老師宿舍!
陳老師正好沒課,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構思故事情節。本來設想的愛情故事,寫着寫着居然寫成一個悽慘的悲劇,陳老師覺得鬱悶。想重新再寫,可已經寫那麼多了,撕掉重新開始還真有點捨不得。
“咚咚咚”,葉暉站在門口,居然沒有喊報告,只是輕輕地敲門。
“請進!”陳鬱正在想着小說的事,對別人的突然造訪有點不高興。葉暉得到許可推開門走了進來,他站在陳老師面前,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莽撞。
“葉暉,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事嗎?”陳鬱將鋼筆放好,站起來問。
“老師,如果你不忙的話,我想跟你聊聊天!”葉暉小聲地說。
“我閒着,沒什麼事。坐下說吧,別老站着!”陳鬱說着話,腦子飛速轉動着,猜測着葉暉可能要說的話。
“老師,有些話我知道不說比說結果要好很多。但這些話壓在心底太久了,我覺得難受。”葉暉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陳鬱一頭霧水,不知道葉暉想要對自己說什麼。
“老師,你收到的那封信是我寫的。不過,是我幫修雲寫給你的。但信裡的每句話,都是我想對你說的話。我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有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可我,我想讓你知道,我真的愛你!是愛,不是簡單的喜歡!”葉暉一口氣將想說的話說完,一把拉開門,跑了出去。
陳鬱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葉暉剛纔在說那封信是他幫修雲寫的,信裡的話都是他自己想說。葉暉還說他愛自己,並且強調說不是簡單的喜歡。陳鬱在心裡一遍遍回放着葉暉說過的話,眼淚在眼中打着轉兒,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葉暉鼓起勇氣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了,而自己能做什麼?愛上自己的學生嗎?或許心裡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可又能怎樣?葉暉是對的,有些事情永遠不可能發生!
還是當作一個秘密深埋心底吧,說出來又能怎樣?
陳鬱擡起頭,看見書桌上面的日曆。日曆上顯示的日期是:2005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