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溫濤看到劉亦彤的面貌頓時大驚失色,叫道:“欣兒?”衆人聽到溫濤叫她‘欣兒’也是大吃一驚。

難道她就是溫太尉的女兒溫竹欣?上官墨心中暗自嘀咕,難道李大友對她及其敬重 ,看來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轉念又一想,那她爲什麼要掩蓋自己的身份,謊稱自己叫劉亦彤呢?剛纔在跟溫濤的對話中,無意中泄露了劉亦彤的是京中貴人的身份,以他的睿智不出片刻即能想到這個對策,倘若他爲了救自己兒子,謊稱劉亦彤爲溫竹欣,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身爲太尉的千金,外人是根本沒有機會見過的。

在歷朝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女子十歲之後一直到出嫁,這段時間是被禁止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尤其是貴族家的女子要求更爲嚴格,她們有專門的閣樓庭院,無事不得隨意外出,絕不允許與陌生男子見面接觸,當然長輩除外,歷朝是一個極其重視禮節的國家,倘若有長輩來訪,她們也都是要出來見禮的,不過還要面帶絲巾以示尊重,除此之外便再不能與其他陌生男人見面,否則便會有辱門風罪逐出家門甚至被沉塘;窮苦百姓家的女兒迫於生計有時會到街上做些小生意貼補家用,但通常也都會用絲巾或粗布矇住雙臉,以防被陌生男子將容貌看了去,所以在京城中到處都能看到蒙着雙頰的女子,這也成爲了男人們辨別一名女子是否成親的重要依據。

也就是說,現在除了溫濤沒人知道劉亦彤的真實身份,除了她的家人也無人能正是她的身份,只能任由溫濤來說,溫濤坐到牀邊,心痛地看着溫竹欣:“怎麼會這樣?欣兒,我是父親啊,你醒醒。”

“這是···太尉的女兒?”上官墨看到溫濤情真意切的樣子,也有些相信了。

“這確實是我的欣兒啊,可是···可是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溫濤眼睛溼潤起來,說道:“此時她應該在檀州纔對。”

“檀州?”上官墨不禁說了一句,自己見到她是在星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啊。”溫濤也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在半年前,溫濤的母親染了重病,當時正值歷國與北定戰事焦灼之時,身爲後勤總提調官的溫濤自然不能離開,本打算讓溫國良前去侍奉,無奈溫國良嬌生慣養不願前去,一再稱病推脫,二夫人沈青見溫濤無計可施,便提議讓自己的女兒溫竹欣代父前往檀州侍奉祖母,溫濤也是迫於無奈便同意了,爲了安全起見,還派了大批護衛隨行,到達檀州後每隔十天半月都會來一封信,向父親說明祖母漸漸好轉的病勢,但至極已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半分音訊,擔心母親和女兒的溫濤連發了三封信件,至今仍未有回信,但萬萬想不到,如今再見到女兒時,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大人,醫不醫治還請儘快拿個主意,小姐的病情越拖危險性也就越大。”妙神醫說道。

此刻,溫濤也猶豫起來,畢竟只有三成的勝算,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畢竟不敢拿自己女兒的生命去賭,心想着萬一醫治失敗,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若維持現狀最起碼不至於丟了性命,張太醫不是還說有機率會醒過來嗎?當下說道:“不行,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有這一個女兒,我不可以拿欣兒的命去賭,哪怕有一絲危險,我都不願意嘗試。”

對於溫濤態度的轉變只有上官墨一個人並未感到驚訝,從而也讓他確定了劉亦彤確實是溫竹欣,確實是溫濤的女兒,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讓他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既然大人已經做出了決定,我留在這兒也沒有任何用處。”妙錦拱手道:“在下先走了。”不等回話,妙錦便轉身離開。

看着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溫竹欣,溫濤心痛如絞,腦海中回想起她那活潑可愛的樣子,天真爛漫地笑容,曾記得小時候她最愛騎在自己肩上放風箏;曾記得她被溫國良扮鬼嚇着,每晚必須在自己的故事中才能安然入睡;曾記得她不愛吃肉,他便下令除了節日壽辰全府一概吃素,憶往昔,一幅幅有關溫竹欣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過,此時溫濤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任憑它們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他懊悔,懊悔自己當時爲什麼要讓女兒去檀州,他明知道這樣做是有危險的,無論是朝中的政敵還是敵國的密探,都有可能因爲自己而傷害到女兒,雖然有大批護衛隨行,雖然不對外透漏行蹤,但還是出事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當時堅持一下,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此時溫濤想到了溫國良,若不是他在城中與人賽馬,溫竹欣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氣急敗壞地喊道:“那個畜生呢?去把他給我綁來。”溫濤居然用到了綁這個字眼,可見有多麼氣憤。

上官墨向司役點頭示意,司役接令拱手退了出去,上官墨說道:“我是在星州查案時遇到的溫姑娘,當時溫姑娘正巧身在縣衙,幫我和知縣李大友屢破奇案,思路和邏輯乃我生平僅見,堪稱斷案奇才。”

“星州?”溫濤心中疑惑,檀州和星州分別在京城的兩個方向,從檀州出發,無論如何也不能繞過京城直到星州,護送的護衛、侍奉的丫鬟、趕車的馬伕均不知所蹤,種種跡象顯示,溫竹欣在回京途中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才迫使她流落到了星州,或許這一切疑惑也只有等到溫竹欣醒了才能解開,而現在····,溫濤感傷地說道:“欣兒的確自小聰穎,但上官大人剛纔說她屢破奇案,到讓我感到意外。”

“說實話,我也感到很意外。”上官墨感慨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所以纔將令千金從星州帶回來,當時她說自己叫劉亦彤,本來打算讓她做掌管提刑處的學士,只可惜······”

溫濤這才明白,爲什麼陳是非、李伯巖會口口聲聲叫欣兒劉學士,但是欣兒爲什麼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又成了溫濤想不通的心結,或許是爲了自身安全才刻意隱瞞身份,拱手道:“無論如何,感謝上官大人的對小女的救命之恩,溫濤在此謝過。”

“太尉言重了。”上官墨忙還禮道:“我若早知道她是太尉千金,興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此時,衙役帶着驚恐地溫國良走了進來,溫國良看到溫濤立即跑了過去,喊道:“父親,父親救我,快救我出去!”

溫濤怒火再生,一巴掌將溫國良打倒在地,直打的他眼冒金星、口鼻出血,指道:“你這個畜生!”

“父親,孩兒知道錯了,孩兒真的知道錯了。”相比於父親的嚴厲,溫國良更懼怕奉天司的大牢,畢竟奉天司在人們心中可是如同地獄般的存在,不管你有多麼剛強,就算你是隻吃人的虎,在奉天司轉一圈也會變成溫順的貓,溫國良顧不得臉上的疼痛,跪起來爬到溫濤跟前,拽着他的衣服就像抓着救命稻草般不肯放手,泣道:“父親怎麼打我、罰我都行,千萬不要讓孩兒留在奉天司。”

“都怪爲父平日裡對你太過縱容,致使你如此肆無忌憚,如今終於闖下禍來。”溫濤一把薅住溫國良的脖領子,拽着他到了牀前,怒道:“你看看你乾的好事,你把你妹妹撞成什麼樣了?”

溫國良看到劉亦彤一臉的驚恐,坐到地上往後挪,口中喃喃說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轉而看向溫濤跪下哭道:“父親,我不是有意撞到欣兒的,我無心的,我也沒想到她會在那裡出現。”

此時,上官墨突然想起當時在大街上的場景,當時溫國良撞了溫竹欣後,遲遲沒有下馬查看,表情和眼神竟都如現在一般顯現出驚恐之色,按理說,當他發現被撞的是自己妹妹的時候,應該第一時間將她送去醫治,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當時不瞭解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今細細想來,總感覺透着那麼一絲古怪。

“畜生!”溫濤擡腳將其踹倒,溫國良顯然沒有明白父親的意思,只聽溫濤提示道:“難道其他人就可以撞了嗎?”

“不,不。”溫國良終於明白了父親的用意,說道:“孩兒知錯了,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胡作非爲了。”

“我再相信你最後一次。”溫濤表情嚴肅地說道:“倘若欣兒有何不測,我就權當沒你這個兒子。”

上官墨知趣地說:“既然此事是太尉的家事,奉天司也不便再插手,還請太尉將令公子和令千金帶回府上吧。”

“還不快謝謝上官大人!”

溫國良趕忙向上官墨磕頭,道:“多謝上官大人,多謝上官大人。”

“因爲這個畜生和小女的事,給上官大人和奉天司平白添了這麼多麻煩,我這心裡實在過於不去。”溫濤謙和地說。

“太尉言重了。”上官墨回道:“還是趕緊將令千金趕緊送到府上好生照料吧。”

“畜生,還不快把你妹妹送回家去。”

溫國良抱起劉亦彤,李伯巖、陳是非跑了進來,只聽李伯巖一聲怒喝:“把她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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