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諾之前仔細研究過地圖,將這座城內的分佈牢牢記在了心裡,他此時引領的方向是一處廢棄的地下停車場。
地圖上註解說此處坍塌大半,入口僅能容一人通過。
如果張一諾和墨陽能進去的話,將入口搗毀,便是一個避難之所。
而他們的最終目的地也在此條路線上。
張一諾吸了口氣,身體表面的金色火焰頓時暗淡下來,僅剩下那藍色熒光還在保護他。靈力消耗之大,令張一諾有些措手不及,這種火力全開的衝擊不能持續太久,他此時已經感到腳步虛浮,眼前恍惚。
墨陽臉色冷峻,他永遠是這副模樣,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能耐,他身體裡如同住着一隻孤狼,永遠擡着頭,從來不示弱,哪怕是死,嘴角也只有冷笑。墨陽明亮的雙眼如星似朗,劍光一閃,長劍交於左手,他反手握劍,將張一諾護於身後,繼續向前衝去。
血肉模糊,斷肢橫飛。
沒人是他一合之將。
咚咚咚咚咚咚
張一諾隱於墨陽的影子裡,胸口處水晶般的心臟瘋狂鼓動。源源不斷的靈力噴薄而出,緩緩滋潤着四肢百骸。
他眼角一撇,大聲喊道:這裡。
話音未落,火焰重新澎湃起來,他便已斜刺裡衝了出去。
墨陽手腕輕轉,長劍舞動,將一隻變異人由腦門到褲襠,直直的劈成了兩半,轉身跟上了張一諾。
只見前方坍塌的建築堆積成山,彎曲變形的鋼筋由廢墟中支挺出,大塊大塊的混凝土散落在旁邊。在那小山的左下方,呈現出一個洞口,洞口不大,卻也足以令一個人進出。
幽深的洞口內漆黑一片,看不清事物,飄落的輻射灰經過洞口時竟是被氣流卷飛,向遠方吹去,可見那裡面不是封閉密室,定有其它出口,所以空氣才能流通。
比肩疊跡的變異人咆哮着向二人撲來,大地被踩得劇烈抖索,隆隆之聲遠遠傳出。
亡靈谷就像是一鍋被煮沸的濃粥,在空曠的荒漠中央翻滾喧鬧糾纏。
疾馳的張一諾忽然頓足,洞口就在眼前十米處,但他不知爲何卻停了下來。
轟
就在他停下之時,由小山頂端猛然躍下一人,巨大的雙腳深深的陷入地面,粗壯的雙腿似是兩根柱子,堅實的胸口,寬大的肩膀,肌肉賁扎的胳膊,腦門上一顆火柴盒大小的藍色結晶體。
奇怪的是,他的眼睛,清澈乾淨,沒有一絲暴虐。
張一諾心中一緊,想起當時在白城的事,吳世便是被這種變異人擊傷,後來被感染,也成爲了變異人。而且這種變異人與衆不同,他更強壯,更敏捷,還有着其他變異人所不具備的東西。
相思
墨陽的身影由張一諾身邊極速掠過,沒有絲毫停留。
張一諾急忙大聲制止道:別去,他不一樣,危
話還沒說完,他就閉上了嘴,因爲事情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只見墨陽手腕輕抖,那柄漆黑長劍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的精靈一般,隨心所欲,變化萬千。
唰唰唰
劍光連閃,一連三劍。
六朵花。
三朵劍花。
三朵血花。
巨大的變異人小頭目還沒亮相,他胸口就已經綻開綠色的血蓮花,一朵接一朵,一朵大似一朵。
墨陽由變異人身體中間穿過,一閃身,便竄入了後面的停車場。
而那變異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輕輕顫抖,四肢勉強還連接在身體上。因爲他的胸腹部已經沒了,一個空落落的大洞出現在他身上。
變異人擡起腳,似是要向前走一步,清澈的雙眼中,緩緩流出兩行血淚,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變成這個模樣,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這裡,但他知道,自己是爲什麼而死的
撲嗵
變異人一腳踩空,倒了下去。
張一諾感覺心裡某一處似是被狠狠地扯了一下,這這還是變異人嗎會哭的變異人
我到底應不應該殺他們
張一諾不由得暗暗付道。
但此時他來不及多想,四面八方的變異人恨不得將他的頭髮都一根根吃進肚子裡。幾隻被撞翻的變異人還沒等站起身來,便被蜂擁而至的大腳踩成了肉泥。
張一諾搖了搖頭,腳下用力,由洞口躍了進去。
落腳處鬆軟厚實,不知堆積了多厚一層塵埃。
我把這堵死。
張一諾沉聲道,兩條手臂用力拉開,整個身體如同一張弓。
轟
金光絢爛的兩顆拳頭流星般轟了出去,將洞口周圍的支撐砸碎。
地下停車場內頓時濃煙滾滾,塵土飛揚,外面由坍塌建築堆積成的小山也向下矮了一截。
烏漆抹黑,伸手不見五指。
洞口被徹底封死。
不甘的變異人在外面大聲嘶吼,不停刨挖,鮮美的就在下面,它們一定要吃到,一定。
張一諾皺了皺眉,道:怕是頂不住多久,很快就會被挖通,我們得趕緊找出口。
嗯。黑暗中傳來墨陽的聲音。
張一諾長嘆一聲,嗯是個什麼意思這哥們怎麼從來都不能幫人想想辦法
他感觀全開,緩緩前行,方圓十米內的所有事物都盡收眼底,兩腳忽而左轉,忽而向右,躲避着埋藏在灰塵中的尖銳碎石,跟着我的聲音。他邊走邊說,引導着墨陽。
地下停車場內十分空曠,只有幾輛廢棄的民用車,粗大的承重柱子依然結實,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會順利的通過此處。
身處黑暗中的張一諾突然眯起了雙眼,沉聲道:看來我們想通過這裡,是要付出代價的。
嗡嗡
不遠處傳來墨陽的劍鳴聲。
漆黑的地下停車場忽地亮了起來,幽幽藍光由深處照射而來,將這殘破的地下建築渲染得詭秘異常。
光線越來越重,周圍越來越亮,那光芒的來源在動,像一顆大號燈泡一樣慢慢由停車場深處走了出來。
四周徒然一亮,事物也變得清晰。
牆上的黃色油漆印記還在,上面寫着消防栓,細密的灰塵顆粒在光線中飄舞,勾勒出一副副奇怪的畫面,張一諾和墨陽的影子被緊緊的按在地上。
嘶
張一諾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玩意兒
只見一頭似豬非豬,似牛非牛的東西扭着屁股晃了過來。
那東西通體發亮,晶瑩剔透,豬身牛頭,四蹄如馬,一條長長的尾巴竟是棱角分明的鱷魚尾巴。
哞
它來到近前,低吼出聲。
沉悶的聲音如同重鼓般,狠狠地敲在張一諾腦中,震得他雙耳生疼。
那牛怪擡起前蹄,用力刨了刨地,兩個粗大的鼻孔中噴出淡藍色氣流。
張一諾目光閃爍,腦筋急轉,這不是它聲音大,因爲聲音根本不大,普通的喊聲不可能震得我耳膜發疼。我先感到腦中沉悶,然後纔是雙耳發疼。
他吞了口唾沫,沉聲道:這隻牛頭怪的聲音帶有精神攻擊。它是攻擊了我的大腦神經系統,才令我感到雙耳疼痛。
墨陽緩步走了過來,二人並肩而立,道:嗯。
操張一諾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傢伙如果下次有危險,我保準不救他。
牛頭怪圍着二人慢慢轉動,地上的影子也隨着在轉,它似乎在打量着這兩個小瘦子是哪冒出來的,長長的尾巴上下翻飛,本就渾濁的空氣被它攪動得更加嗆人,而它如同燈泡般的身體也越發明亮起來。
哞
它突然仰頭咆哮一聲,巨大的音波震得屋頂磚石脫落,近處的承重柱子上咔嚓裂開條條網紋。
張一諾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這種感覺只維持了極短的一瞬間,但是當這感覺消失的時候。一對亮得刺眼的尖銳牛角在他眼前快速擴大,他已經感到自己的皮膚被刺破,那亮光似是已穿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