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天邊閃爍着瑰麗的暗紅色,太陽來到了最低點,不消多時,天地間將被黑暗籠罩。
看天氣,今夜似乎不會有月亮,不會有星星,不會有任何光亮。
碩大的機器人屹立在青石路上,熱浪滾滾,不動如山。
薛裂天心中猛地一沉,不要兩個字剛剛出口。
只見在那空曠的街道上轟地一聲爆射出兩塊破碎門板,一個矯捷的身影飛也似地掠了出來。
他動作不是很快,但也絕不慢,只是眨兩下眼的工夫,他便由石屋中衝到了機器人身後,這人正是那不會種地的少年。
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少年腳下涌來,凹凸不平的青石路面在迴應着他的腳掌,他在這條路上走過無數次,可只有這一次,他發覺這條路真的很結實。
這條粗糙而簡單的路,他還沒有走完,也沒有走夠。
少年嘴角牽起一絲微笑,手中鐵刀一閃而逝。
噹啷啷
刀中。
串串火星由機器人身上竄起。
刀斷。
鏽跡斑斑的鐵刀瞬間斷爲兩截,折斷的刀身翻滾着飛向遠處,在青石路面上濺起點點火光。
機器人安然無恙,如同這柄刀從未砍中過它似的。
它緩緩轉過身,充滿科技感的雙眼中暴起兩團紅光,它突然舉起手臂,朝着少年的腦袋砸了過來。
機器人的手臂簡直比少年的大腿還粗上一圈,這一下如果砸中,少年絕無活路。
卑鄙的混蛋。
少年迎風而立。面無懼色,仰頭怒吼道:來啊。老子不怕你,來啊。混蛋
磚石堆砌的掩體中,一名壯漢緊咬牙根,額頭上的青筋瘋狂鼓動,一枚銅錢般大小的疤痕在他眉間,看似一隻怒目圓睜的眼睛。
沉重的喘息聲堪比野牛,他咧嘴一笑,大聲喊道:他一個黃毛小子都不怕,我怕什麼像野狗一樣活了大半輩子,我早他媽夠了。今天俺就要當回英雄。
話音未落,壯漢忽地長身而起,由掩體中跳了出來。
你幹什麼你瘋了
在他身後蜷縮着一名中年男子,他狹長的眼睛骨碌亂轉,氣惱道:這小子必死無疑,就憑你的能力,裝什麼大俠,有個屁用
大漢一腳跺在地上,巨大的力量將他像炮彈般送了出去。他頭也沒回地道:我跟你不一樣。
當你字說出來的時候,大漢距離機器人10米,當樣字說出來的時候,大漢已經來到了機器人面前。
他擰腰轉身。手中多出一根尺許長的短棍,短棍迎風暴漲,瞬間延伸成一根齊眉棍。
機器人的手臂已落下。粗大的體積壓迫空氣,產生一連串的脆響。就當他即將要砸中少年的時候。
嗡
空氣中傳來了撕裂的震顫,一根嬰兒手臂般粗細的長棍重重的掃在了機器人的腿上。
機器人堅硬的金屬外殼頓時凹了下去。被打得一個蹌踉。
失去重心的機器人沒能砸中少年,粗壯的手臂由他耳邊閃過,轟在了青石路上,將少年腳下砸出一個碗大的坑。
少年嘴脣不住抖動,涔涔冷汗像自來水一樣滲了出來,他終於明白自己和進化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他也終於明白,勇氣只能帶來衝動和超常的力量,卻並不一定能帶來勝利。
那大漢一棍落下又起一棍,棍棍相連,連綿不絕。
噹噹噹
鐵棍雨點般落在機器人身上,在它身上砸出數十個大小不一的坑窪,僅僅不到三秒鐘,機器人就被他砸得跪在了地上。
送你去死。
大漢縱身躍起,手握棍柄,長棍掄到身後,如同一張拉滿的勁功,蓄勢待發。
呼
長棍由空中劃過,速度之快甚至帶起了陣陣殘影。
突然咚的一聲悶響。
大漢停住了動作,兩條手臂肌肉鼓動,整張臉漲得發紫。
只見機器人竟是反手將鐵棍抓住,任由大漢如何用力,卻是絲毫未動。
機器人緩緩站起身來,它手中捉住的長棍跟着它起身的動作,竟然慢慢的被掰彎了下去。
掩體後。
中年男人佝僂着縮在角落裡,他臉色冰冷,皺起的眉頭形成一個川字。
遠處鐵棍被掰彎的吱吱聲刺激着他的神經,他不知爲何,冰冷的臉上竟是笑了起來,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我和你不一樣
男人反覆念着這幾個字,不知唸了多少遍,他忽然不念了,低聲笑道:我和你不一樣你和我不一樣我們有什麼不一樣難道我不是像野狗一樣活過來的
他由掩體中站起身,懷中改裝過的反器材狙擊槍幾乎跟他一樣高,他將槍身架在掩體上,狹長的眼睛湊到瞄準鏡前,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熱血衝動的少年。
我和你一樣。
男人低笑道,手指輕輕釦動扳機。
火藥在槍堂內爆炸,濃烈的硫黃味刺激着他的神經,他喜歡這種味道。
彈頭在爆炸中旋轉,劃過完美的膛線,撕開一切阻力,直奔仙織機器人而去。
機器人腦袋上嘭的一聲跳起一團火花,它整個人又被打得向後倒去,抓在手中的鐵棍也鬆了開來。
嘭嘭嘭嘭
槍聲接二連三,中年男人的手速之快,竟是將一隻重型阻擊槍用成了衝鋒槍。
槍聲一響,周圍的氛圍頓時變了。
包圍在四周的機器人同時轉過頭,充滿科技感的雙眼紅光閃耀,它們擡腿,落下,擡腿,落下。
一步一步向希望之城跑去,沉重的腳步如同一臺臺坦克在前行,大地在顫抖,空氣在翻騰。
打他姥姥的。
大爺早就憋壞了。
給老子去死。
城防士兵被槍聲牽引,紛紛舉槍瞄準,怒吼着扣動了扳機。
隱身於掩體後的進化強者互相對視着,他們在每一個人的眼中都看見了自己,那是渴望和衝動。
終於渴望勾起了憤怒,衝動帶來了。
他們一個個縱身竄出,找向了仙織人和機器人,爲自己的渴望和衝動換回一個價值。
不要。
薛裂天雙眼赤紅,大聲吼道:住手,停下來,不許開槍。
他的聲音很大,但在激烈的槍聲中,幾乎微不可聞。
懸停在上方的龐大飛行器如同活過來一般,貫穿全身的藍色線條瘋狂閃爍。
一個刺耳的聲音冷笑道:看來薛城主不打算談判,也好,我今天就成全你。
不,不是薛裂天急忙擺手,但他擺手又有誰能看見
他快速喊道:快停下,我和你談判,不要傷人,快停下
無論薛裂天如何吼叫,那飛行器上卻是沒有在回過任何一句話。
血染殘陽,勢不可擋。
這一戰,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