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有時候過的很快,有時候過的很慢。
幸福快樂的時候,總是覺得短暫。
悲傷痛苦的時候,總是覺得漫長。
現在,正是最漫長的時候。
夕陽徹底沉入了地平線,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被黑暗所吞噬。一排螞蟻在地上團團亂轉,它們到了休息的時候,可是卻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因爲在這凹凸不平的青石路上,已經積滿了暗紅色的血水,空氣中充斥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城牆上的大口徑武器吞吐不停,一顆顆炮彈拖拽着長長的尾焰劃破夜色,轟向下方的機器人,但那全身上下翻涌着熱浪的機器人卻如同金剛羅漢一般,任由炮火無情的覆蓋,可當火焰消退之時,它們則安然無恙,毫髮無損。
頑強的戰士將仙織人阻擋在希望之城外,這短短不到50米的距離,卻是由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堆積出來的,如果不是薛裂天和獵魔組及時加入,恐怕現在早已城破人亡。
這場戰爭沒有規矩,沒有章法,或者說這是兩個種族之間的撕殺,眼中只有仇恨,他們不需要規矩,也不需要章法。
人類在災變過後已然不多,能夠戰鬥的更是所剩無幾,在東方聯盟裡的進化強者此時全部投入到戰場中,但是還不到400人的戰鬥陣容,又怎麼能跟強大的仙織人抗衡
戰敗犧牲,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或許早一分,或許晚一分,但這一分鐘。遲早會來。
大壯氣喘如牛,赤裸的上身佈滿傷痕,強大的恢復力讓那些稍微細小的傷口已經結痂變色。
操你大爺的,想要老子的命,還早得很
大壯破口大罵,但剛罵了一半,後半句更狠的還沒等說出口。他卻不得不停了下來,急忙伏下身,朝着一處大坑跳了過去。來了個狗啃屎。
在他身後的機器人擡起右臂,機械手臂快速轉動,形成一架小型離子炮,炮筒藍光彙集。眨眼的工夫便蓄勢完畢。一枚拳頭大小的光球由大壯頭上飛過,熾熱的氣流燙得他頭皮發麻,光禿禿的腦袋上僅存的幾根汗毛也被燒掉,冒出陣陣燎豬毛的臭味。
李師傅這是剃的什麼頭大壯在自己腦袋上抹了一把,咧嘴道:連汗毛都沒給咱刮乾淨,下次可不去找他剃頭了。
他稍一屈膝,瞪着泡兒似的大眼就要衝出來。
大壯小心。
就在此時,他腦中突然傳來一聲提醒。聲音清脆,宛如幽谷黃鶯。純淨透明。
大壯嘴角牽動,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只見夜色中忽地竄出一人,臉戴面具,身形敏捷,如果眼力稍差的人甚至根本就看不見他。這人趁大壯剛一起身,視角未曾完全打開,無法觀察背後情況之時,他如一陣輕煙搬急掠而來,瞬間貼身上前,手中一抖,扯出一條泛着金光的極細絲線。
這線看似柔軟,在他手中卻繃得筆直,他兩手一繞,便要將大壯的脖子纏住。
可就在他撲將下來的時候,這人卻是停在了空中,不上不下,不左右不,不前不後,如同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停了下來。
好手段
緊接着這人驚呼一聲,猛地向遠方飛了出去。
一個筆直的身影縱身來到大壯麪前,將那臺施放離子炮的機器人擋了下來。
這人穿着簡單,作戰服作戰褲,跟所有軍人一模一樣,但無論是誰看見他,都會發自內心的暗讚一聲。
騷包
他的褲線清晰有型,衣服剪裁合身得體,絕不多一分,也絕不少一毫,正好襯托出他完美的身材,哪怕是在這戰火紛飛的時候,他的頭髮也是服服帖帖,一絲不苟。
這人正是獵魔組的二號人物。
劉強
只見劉強雙手平伸,十指微微收攏,在他對面的機器人則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所操控,兩條包裹着裝甲的手臂慢慢癟了下去,肩膀處的關節發出陣陣吱吱聲,堅硬的金屬受不了扭曲,達到了韌性的極限,幾塊細小的碎片由它身上崩飛。
令人驚奇的是,這些崩碎的裝甲竟然沒有飛走,也沒有落下,而是懸停在了它的周圍。
哼
劉強冷哼一聲,額角滲出一絲冷汗。
他忽地握緊雙手,然後快速向兩側分開。
噼啪
機器人身上頓時爆起串串藍色火星,大口徑榴彈炮都轟不掉的機器人,竟然被劉強生生地給撕成了兩半,遊走的電蛇在機器人身上跳躍,分落兩邊的身體不停冒着黑煙。
大壯一躍而起,一拳打在劉強的胸前,嘿嘿笑道:你小子不是跟我們鬧彆扭嗎你看你這小心眼兒的樣啊。
他吸了吸鼻子,微笑着接道:兄弟,我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
劉強擡手將衣服上被大壯打出的褶皺擼平,冷聲道:首先,我不是跟你們鬧彆扭,我是不信任張一諾,其次,我也不是小心眼,第三,你說對了,就算我劉強只剩下半條命,我也不會拋下你。
當大壯腦中出現警示的時候,他就知道劉強來了,在東方聯盟裡能夠跟人建起精神溝通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戚千語。
這二人的加入,無疑又給瀕臨崩潰的東方聯盟注射了一針強心劑。
銀色。
到處充滿了亮銀色。
銀色的地板,銀色的牆壁。
一張寬大的銀色座椅,座椅上坐着一個人。
這個身材之高大,簡直比機器人還要粗大上兩圈。他整個人似乎是一塊無比巨大的岩石,被人一刀一斧雕刻出來的。
棱角分明的臉,寬厚的肩膀。如同巨人般的四肢,他只是坐在這,就給人一種山丘般的壓迫感。
在他身後站着一個人,那人全身隱藏在黑衣裡,連腦袋上都裹着一圈兒黑布。
他墊着腳尖兒才勉強能跟那巨人坐着的高度相同,他探頭說道:巨石大人,您看現在怎麼辦
人如其名。果然就像一塊巨大的岩石。
巨石眯着眼睛,輕哼了一聲,卻是沒有說話。
那人頓了頓。又湊了過來,問道:大人,要不在等一等
等巨石抱起雙臂,沉聲道:爲什麼要等
那人看着巨石的胳膊。簡直比自己的身體還要粗。他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試探着道:我們現在處於壓倒性的優勢,雖然薛裂天和獵魔組確實有些棘手,但不消多時,他們的靈力消耗殆盡,東方聯盟剩餘的傢伙都不過是任人宰割的小蟲。
巨石閉起眼睛,看都沒看他,冷哼道:等就是你的計劃。
這個那個
那人心中發苦。暗暗罵道:東西,我問你怎麼辦。你自己不吱聲,我說等等吧,你還不願意,也太他媽難伺候了。
但是想歸想,他卻不敢這麼說,他賠笑道:大人您看怎麼辦,全聽您一聲令下,小的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哦巨石微微一挑眉頭,輕笑道:好啊,既然你這麼有決心,那你現在下去戰鬥吧,仙織死士也沒了好幾個了,正好你去補充。
大人,我我我那人立刻低下頭去,瑟瑟發抖着說道:小的哪有那本事,小的想一直陪在大人身邊,給大人端茶倒水,伺候大人您呢。
他的頭越來越低,如果不是受到身體限制,他恨不得把腦袋夾進褲襠裡,巨石是什麼人那是殺人如麻,毫無感情的劊子手,如果巨石真讓他下去,那跟直接殺了他也沒有多大區別。
巨石突然睜開雙眼,金黃色的眸子中露出抹不去的暴虐,一股狂放的殺氣轟然散開。
站在他身後的那人嚇得噗咚一聲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般祈求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
他一直在磕頭,雖然臉上裹着一層黑布,但也能猜到此時他定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因爲那層黑布已經被溼透,粘在了他的臉上。
咚咚的聲音在銀色的房間裡響個沒完,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五分鐘,也許五個小時,那人根本就沒有了時間觀念,他現在只知道磕頭,只知道求饒。
巨石沒說停,他就不敢停。
所以他現在仍然在磕頭
好了,站起來吧。巨石終於發話了。
那人心中一鬆,卻是沒有站起身,依然跪在地上,腦袋抵着地面,哭訴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小的一定跟隨大人左右,忠心耿耿,鞠躬盡瘁。
他究竟錯哪了不但他不知道,甚至這個世界上也沒人知道。
巨石站起身,一步一步來到控制檯,銀色的牆壁上光影閃爍,一幕幕的畫面正是下方的戰場。
他緊咬牙根,由喉嚨裡擠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吼聲,道:等我已經等夠了,我不能在讓他們活下去,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他們都要死。那個叫張一諾的臭蟲竟然殺了滿大人,我們仙織六衛情同手足,他竟然殺了我的兄弟,我怎麼能放過他即然域主派我來,那我就要完成域主的命令,東方聯盟的人就當是給滿大人的陪葬吧。
巨石吸了口氣,獰笑道:我給過薛裂天機會,是他自己沒把握住,要怪,就去怪張一諾,要找,就去找薛裂天,是你們人類自己犯下的錯,就應該讓人類自己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