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七雖然不知道是自己喝了帶有麻醉乙醚的水才導致昏昏欲睡,但是卻知道有人在暗中算計他。
麻醉乙醚具有鎮痛作用強,又可促使骨骼肌鬆弛的功能,但是在超量3—4倍時,卻對循環功能的抑制達到危險的地步。很顯然嶽七無意中喝下去的那些還沒有達到危機生命的計量,可這也讓他一個晚上都虛汗頻出,渾身痠軟無力,有幾次他想去找大夫去診治一下,可又害怕打草驚蛇查不出是誰在暗中搗鬼。所以也就咬咬牙硬挺着了。
眯着眼睛半躺在牀上嶽七心想,自己一進來醫院的時候,就刻意注意了外面的那個黑西服了,他們是不可能有機會下手的,再說了,依照那個陳輝的度量,只要有機會投毒的話他是不會手軟的,絕對不會只是讓自己難受那麼簡單。唯一有疑點的就是胖子和那個小護士了。胖子是不可能的,那隻能是那個叫楚冰的小妞了。
可楚冰那小丫頭不會有那麼大膽吧,再說和她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啊,她就是整治自己的話,也沒必要投毒吧?但不是她的話,那又是誰?直到早上醒來,嶽七也沒有想出是誰黑自己,倒是休息不好弄了一副熊貓眼。
第二天早上還不到九點,就有一個護士來讓胖子下去做複查。
本來想麻煩那個看起來很老實很老實的王三刀的,可嶽七怕他對胖子做什麼手腳,所以自告奮勇說我陪他去就行了。那個護士看嶽七除了有點無精打采外,也沒什麼大礙,所以就讓他推着胖子樓上樓下的跑,做各種檢查,CT、彩超、驗血、驗尿……。
搞得和真事似的,嶽七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把腳丫子擡的老高胖子,鄙夷的撇了撇嘴角。
這幢樓是老式的醫院大樓,樓梯中間專門修了可以推車而行的斜坡,橫着刻畫了許多波Lang紋以加大阻力,但胖子體型過於沉重,往下推時得用力拽着,往上推時得用力頂着。
在第四次化驗尿液時,嶽七感覺那種無力感症狀越來嚴重,心猝氣短,體力越來越弱,身上直出虛汗。當他推着胖子從五樓下來時,臺階上不知誰家寶貝扔了一個香蕉皮,他推着輪椅沒注意,腳下一滑,只來得及踩下輪椅的剎車,因爲怕把輪椅撞翻了,自已往旁邊閃了一下,一溜跟頭兒地摔了下去。
媽的……嶽七下意識的抱住腦袋,一直摔到四五樓之間的緩步臺上才止住了摔勢。他睜開眼睛,只覺眼前一片漆黑,還以爲自已眼睛看不見了,我靠,不會毒發了吧?一陣恐慌剛剛涌上心頭,忽然眼前一亮,然後一個兇巴巴的女孩聲音斥責道:“鑽我腿底下看什麼?喲,又是你這個流氓?真下本錢,這種招都使啊?說!看到什麼了?”
嶽七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個護士,不由暗暗叫苦,這真是冤家路窄,怎麼偏偏又是她?又是那個刁鑽野蠻的楚冰?
“七……表弟,你怎麼樣啦?”胖子坐在輪椅車上擔心地叫。
這下被人誤會的慘了……
聽見胖子叫自己,嶽七也沒空答理他,只是向居高臨下怒視着他的小護士軟弱地辯解着:“我什麼都沒看到。”
楚冰哼了一聲說:“廢話!我穿着牛仔褲呢!”
“……那……你還這樣說。”
楚冰歪着頭看看他,忽然吟吟地蹲了下來,手託着下巴,柔聲細語地道:“呀,你的頭流血了耶!”
嶽七有氣無力地在頭上摸了一把,果然一手是血。心裡哀嚎,完了完了,這到底是什麼毒藥啊?讓我這樣不堪折騰。現在他後悔自己沒有先去看醫生了,要是那個黑西服在這兒的話,這肯定是他報仇雪恨的一個機會。
楚冰點頭直笑,用脆生生甜絲絲的聲調兒說:“歡迎您入住香港第一醫院,本院是市屬一級甲等醫院,設備優良,服務周到。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帥哥……!”
會的,會的……嶽七說着說着突然眼前一黑,一下子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眼前一片潔白,恰如胖子所說,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牀單,還有白色的……這是什麼?近在咫尺的那片白明暗的陰影和稍許的褶皺形成一個輪廊,裡邊應該是……某人渾圓的臀部……
嶽七目光稍稍上移,弓形的後背,再上邊是燕帽的後翼,下邊露出幾絡調皮的青絲,那是個年輕的小護士,正彎着腰在麻利地更換牀單、被套、枕頭套。在她動作的時候,嶽七看到半張俏臉,立即認出她就是小辣椒楚冰。
嶽七嚇了一跳,她翹翹的臀部就在鼻子底下,如果被她看到自已睜着眼,那麼難保不會再次被她當成**,情急智生,他立即雙眼一閉,繼續作昏迷不醒狀。
這時候就聽楚冰說話了:“鋪好了,來,把他擡到牀上。你擡腿、你抱頭,噯噯,又不是填炮彈,託着點腰啊!”
嶽七感覺到兩個男人正擡着自已往牀上放,又聽見胖子的聲音在旁邊緊張地說:“輕點輕點,剛止了血,還沒包紮呢,別蹭到枕頭上,擺正了,擺正了……喂,我說那個大個子,你站在這兒幹什麼?閃一邊去!”
我就是幫你們看看……是那個黑西服的聲音。
想來趁機揩油麼?嶽七心裡冷笑了一下。雖說剛剛自己的確是昏了片刻,但清醒過來之後,那種渾身痠痛無力的感覺卻淡多了,要是這時候他想做出什麼不良舉動的話,可休怪老子辣手……幹你了。
這時候就聽見楚冰馬上呵斥兩個人:“怎麼?你比我還懂是不是?閃一邊去。我說那個胖子,你腿腫的那麼厲害,少在那金雞獨立,也給我上牀躺着去……好了,謝謝你們兩位義工了。”最後這句卻是和那兩個擡着嶽七進來的醫院男性義工說的。
旁邊牀上的彈簧吱呀一陣響,看來是胖子聽令躺下了。接着就聽見病房門關上的聲音,看來那兩個醫院義工和那個黑西服也出去了。在這位小霸王的yin威之下,敢不聽命的男人還真沒有幾個。
楚冰安頓好嶽七後,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匆匆的也走了出去,門一關上,嶽七才睜開了眼。就見胖子手託着下巴,被包紮好的那根腿架在另一條腿上,宛如一具臥佛似的躺在對面牀上正看着他。
一見他醒來,胖子立即喜道:“七哥,你醒了?沒有事吧你,可嚇死我了。”
看着這位難兄難弟,嶽七苦笑了一身:“我沒事……可能是昨晚沒被蓋着涼了,誰想身子虛成這樣。”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一個女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手裡提着一個黑色方便袋,裡邊也不知裝了些什麼,鼓鼓囊囊的好像東西不少。進門就大驚小怪的喊:“胖子,你怎麼樣了,被誰給打了,啊?他表弟啊,你也在啊……你……你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胖子什麼時候真有老婆了,可咋這麼眼熟……
嶽七望着那個站在胖子病牀前的女人,呆了片刻這才無奈的苦笑一聲說:“表嫂……你來了,快坐吧。我沒事,坐下說吧。”
眨了一下眼睛後,李添秀眼睛裡滿是得意,那意思是我打扮的很出色吧?
她卻不知道嶽七在暗地裡叫苦。一個胖子就夠亂的了,怎麼忽然又來了李家大小姐!我的個天啊,小春姐還讓我活不活啊?這個打扮成少婦模樣,左臉頰有一個大大黑痣的胖子媳婦正是那個麥苗韭菜不分的李家大小姐李添秀。
李添秀雖然是刻意化妝過,但她一米七的個子,黑亮的秀髮披肩而下,臉龐有着很明朗的線條,再加上身材修長豐盈,所以看上去極具活力,一點也不像是個平常婦女。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很普通深灰色襯衫,可是衣內高高鼓起兩座挺拔的山峰,頓時便掩蓋了它的黯淡。下身是條絨褲子,豎直的紋路令那修長的雙腿顯得更加筆直,腰肢便也襯托的更加纖細了。
坐在兩張病牀間的凳子上,假如不看相貌只看那窈窕標緻身材的話,恐怕誰見了都很難相信她右側胖子就是她嘴裡的的老公,倒是左邊病牀上的嶽七看起來更般配一些。
胖子見了李添秀也是片刻間的失神,但接着就明白過來,一副看見老婆很開心的樣子,大咧咧的咋呼:“孩他……未來的媽啊,你咋也來了啊。那些小子有沒有找事去啊?”說着他對着門口擡了擡下巴。
李添秀來的時候就聽宋抗春說過這兒的情況,雖然心裡暗罵這個死胖子可佔我便宜了,但是爲了糊弄那個黑西服,所以也只好順着他的話接下來:“胖子啊,你就安心養傷吧,哼……對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老孃我是饒不了他的,肯定會讓他到局子裡去反省的……”
說着說着,李添秀差點噗哧笑出聲來,低下頭捂着嘴悄悄的對嶽七說:“簡直是太好玩了,有這樣的好事你也不早點告訴我。”說完又提高聲音說:“表弟啊,看看你傷成這樣子,也是那些不開眼的混蛋搞得嗎?”
李添秀早就知道嶽七這傷勢是裝的,所以看見他額頭帶着血漬的紗布的時候,心裡還暗暗佩服嶽七的演技好,卻不知道嶽七是真的受傷。
七哥不是裝的……胖子小聲的給李添秀解釋。
李添秀一邊聽,一邊把布袋裡的東西掏出來,塞進牀頭櫃裡。牙膏牙刷、毛巾手紙搪瓷杯和水果等等,全是日常用品。當她聽到嶽七是真的因爲自身原因受傷後,拿着水果的右手忍不住的顫了一下。
等胖子說完了,李添秀也把這些東西利利整整地擺放到了牀頭櫃裡。就在這時,楚冰捧着一個白托盤走了進來,一見嶽七旁邊坐着個形體美麗長的卻不咋樣的女人,便很和氣地道:“你是患者的愛人嗎?我要給他包紮一下傷口。”
“哦,我給您讓個地方!”李添秀一聽說是愛人,臉一紅的趕緊站了起來。
這時候胖子卻在一旁清咳一聲,糾正道:“其實……那是我媳婦兒!”
你個死胖子!李添秀心裡罵了一句,狠狠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胖子看着偷笑的嶽七摸摸鼻子,不吭氣了。
這時,門口出現一個穿睡衣的男人,鬍子拉茬的,褲子裡塞了一半的上衣,腆着肚子對楚冰道:“護士,你去看看,我爹掛的鹽水怎麼上得那麼慢?”
楚冰連忙答應一聲,麻利地收拾好托盤上的東西,端起來走了出去。
看見她出去後,李添秀從抽屜裡拿出兩個蘋果,去水房洗乾淨了回來遞給嶽七兩個人,然後便坐在那兒嘴巴對着門口,裝模作樣的開始訓夫,胖子也唯唯喏喏的,一副陪着笑臉半點脾氣也沒有的模範丈夫樣子。
兩個人正給王三刀表演的帶勁,楚冰卻又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手裡拿着一次性點滴針和鹽水瓶。她剛給嶽七紮好皮管,那個穿的拉里邋遢的男人又出現了,面上帶着些惱怒地道:“護士,你再給去看看吧,怎麼搞的,鹽水這回連滴都不滴了。”
楚冰拿手摸了摸額頭無奈地道:“你父親的血管太細了,肌肉又有些萎縮,稍有移動就容易鼓針。我這就去!”她離開了片刻剛回來,護士長又出現在門口:“小冰,剛纔有電話來了,今天上午還有臺手術,一會兒趕快去準備一下跟王大夫近手術室。”
李添秀見她如此忙碌,沒話找話的問:“護士,你這份工作真是夠辛苦的,醫院裡頭,外科護士最累吧?”
楚冰卻笑嘻嘻地說:“還好啦,外科護士並不比其他科累,只不過突發事情比較多罷了。其實護士工作穩定,而且體力活很鍛鍊耐力,特別省減肥錢。大姐,你是不知道,我原來胖的跟小豬兒似的,但是自從當上護士,我就再沒長過肉,還越來越瘦。我超喜歡夜班,沒護士長在,很自由的……”
嶽七聽她說自已以前胖得象小豬,忍不住想笑,他雖忍住沒笑出來,但上彎的嘴角已經暴露了他的笑意,楚冰見了後這才覺得自己的語病,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
楚冰低下頭,拉過嶽七的胳膊,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看她惡狠狠的樣子,嶽七有點擔心,忍不住問:“護士,你剛纔都出去一陣了,是不是再塗點碘酒?”
楚冰只是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又給他塗了遍磺酒,掛好滴流瓶,然後舉起了點滴針。
白藕色的護士裝,一縷流海從端莊的燕帽帽檐下探頭嬉戲,清新、別緻、脫俗……整個人就象一朵花苞素淨泛着白暈的蘭花,但她的眼神……怎麼那麼亮?
嶽七忽然打了個寒顫,這時候竟然有點膽怯了,眼見楚冰舉着針頭就要刺下來,他忽然道:“護士,我的頭……感覺不那麼疼了,你包紮的真好,真不愧是白衣天使啊!”
“嗯?”楚冰疑惑地瞟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突然示好是什麼意思,她眼珠轉了轉,眸子裡忽然流露出一絲了悟,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橫了嶽七一眼。
俏眼微眯,暗藏殺氣,她真要在扎針的時候整我呀?嶽七緊張地笑着,繼續拍馬屁:“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教師以傳道解惑爲天職,但是最令人崇敬的就是你們護士的天職:救命扶傷啊。”
少說好聽的,你以爲本小姐是那種小心眼嗎?楚冰沒好氣地說:“你別說話,我這不正在扶嗎!”
她的語氣雖然聽着象不耐煩,可是嘴角已經情不自禁地向上彎起來,笑容甜甜的,左側頰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小酒窩兒,兩隻眼睛也慢慢變成了兩輪弦月。
嶽七把她的笑理解爲不懷好意,心中更慌了期期艾艾的說:“護士,你……你可要手下留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