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千秋暖跟着蕭此來到了土國的都城麒麟,火國地處南方,雖是冬季也冷不到哪裡去,土國則不然,街道兩旁厚厚地積着兩排雪,顯然是今晨剛掃過去的。千秋暖的棉衣棉褲頓時不夠用了,縮在蕭此懷裡直哆嗦。
蕭此一手抱着她,一手扯着繮繩,大搖大擺地來到了淨尊慧土神廟,以小妹——也就是千秋暖身體不佳爲由,請求借住寺中,淨尊是五國內最大的土神道場,迎來送往,歷任住持均樂善好施,遇上有難之人總是傾力相助,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你還真有辦法,這樣我們就能在寺裡隨意走動了。”千秋暖剛纔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成功地騙過了管事僧,此刻正坐在生了兩隻爐子的廂房裡,愜意地吃着素餅。
蕭此打來熱水洗了臉和手,見有吃的也過來抓了一個,邊嚼邊說:“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寺中武僧衆多,更有住持空在等數名飛仙,俱是你過去留下的禍患,萬一被撞破我的身份,少不得被全城追殺。”
千秋暖頓時噴笑:“你走到哪兒都是個被追的命。”
蕭此得意洋洋:“那是,師父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仰慕者甚衆,被我睡過的就沒有不傾心於我的。等你惹我發怒,就把你拖上牀做上一整晚然後拍屁股走人,叫你相思一輩子。”
千秋暖嘴角直抽,哭笑不得:“是是,師父威武,徒兒惶恐。”
吃了一陣,千秋暖拍去身上的面渣,問:“現在就去找北斗鑰?”
“不急,”蕭此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廂房裡的佈置,“你在房裡休息,此處俱是土族清修僧,你又被炙燕毀掉了九成靈力,飛仙察覺不到,我去將寺中各處探察一番,等天黑以後再行動。”
千秋暖想到夜行就覺得無限刺激,兩眼放光地:“好啊好啊!不過你也要小心啊,避着那些飛仙走,不然被攆出麒麟城,我就孤苦無依啦。”
蕭此一笑:“師父自有辦法,不需擔心。”說着抹抹嘴,開門出了廂房。
蕭此一走,千秋暖變得無事可做,又不想看書,眼珠一轉,乾脆咳嗽着打開房門,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扶着柱子到了院中。
這裡畢竟是供奉自己的地方,不好好逛逛怎麼行。
出了小院,一路上遇到不少清修僧,千秋暖一路打聽着,來到了正殿前。
看着規模堪比皇宮的正殿,千秋暖忍不住感慨,這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啊。殿前空地上有三兩小和尚掃着積雪,見她咳嗽着走過來,都朝她見禮,稱她女施主,千秋暖暗笑,若是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嚇得跪下去磕頭啊?
正殿門口立着一名手持齊眉棍的武僧,千秋暖沒怎麼在意,彎着腰上了臺階,正要跨進正殿,呼一聲齊眉棍攔在自己面前,聽那武僧道:“女施主請留步,近日寺中翻修,正殿暫不開放,若要進香請到對面香爐前去。”
千秋暖正想說那我就在門外看看,擡頭看清那武僧的臉,頓時五雷轟頂,口水嗆進氣管,咳得死去活來。我勒個去這不羊入虎口麼,爲神馬偏偏是這傢伙守着正殿,千秋暖無限憤慨。
手執齊眉棍攔住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奪走了北斗鑰的年輕武僧,他既然能認出蕭此,又能向火神進言,想必至少也是個飛仙,卻被派來看守施工現場,實在不合常理。
那年輕武僧看她咳得眼淚直流,有點不忍心,上前詢問:“女施主可是身體不適?此處風大,還是儘早回去吧。”
唯一的解釋就是,正殿裡藏了貴重之物,必須由高手看着。想通這一茬,千秋暖脣邊浮起狡猾的笑,擡頭時卻裝出一副弱柳扶風的嬌弱狀,慘兮兮地向他道謝:“多謝小師父關心,病了許多年,這便走了。”
那年輕武僧似是有幾分不放心,但更不敢上前攙扶,只是小心地跟在她身旁,看着她下臺階。
千秋暖幽怨了:老孃裝到這個程度你還不上當,難道真要我就地暈倒?
一分神,腳踩上了碎冰,竟真的摔出去。
“女施主小心!”幸好沒摔得狗吃屎,那年輕武僧被她這一摔嚇得忘了規矩禮法,趕緊衝上來用自己的身軀擋住她下落的方向。
千秋暖肚子裡大笑,上當啦上當啦,面上卻是嚇得臉色蒼白,急喘更帶咳嗽,故意靠在他身上不起來。
掃雪的小僧好奇地看着他們,千秋暖使勁忍住沒笑,就聽這人牆尷尬地問:“女施主可還好?”言下之意沒事就別挨在一起了,被人看見多不好。
“多謝小師父出手相助,”千秋暖見好就收,在臺階上站穩了,然後努力裝出感恩感激感動的樣子,對他行了一禮,“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哎哎,這種假摔勾引一體化的教程過去倒是在網上屢見不鮮,過去她是個大齡剩女,做這種事兒只會讓人覺得“這女人慾求不滿得矯情”,現在卻是蘿莉模樣,看起來別提多清純,再故意雙目含秋水地望他一眼,那渾然矇在鼓裡的年輕武僧果然臉紅了。
哈哈哈蕭此你真該來看看老孃的本事,千秋暖忍笑忍得內傷,轉身就要走,卻聽那年輕武僧在身後說:“女施主若是求醫,可到三真閣去尋空念師叔,師叔擅岐黃之術,定有法子治施主的頑疾。”
“多謝小師父指點。”
三句多謝就將他擺平了,千秋暖心花怒放地回到廂房打算等蕭此回來向他彙報戰果,卻不想蕭此早就回來,見她不在房裡,正抓耳撓腮地滿院子找人,一看她從院外回來,立時氣不打一處來,只想拖過來打屁股:“你亂跑什麼,這廟宇佔地千畝,走丟了可怎麼辦!”
千秋暖滿不在乎地一揮手:“丟不了,倒是有了大收穫。”
蕭此鄙夷地瞥她一眼,抓着胳膊拖進廂房,然後扔給她一個布包:“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千秋暖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套女裙和一件狐皮小襖,看上去都比她的這身棉衣棉褲要暖和。“怎麼又想起要給我買穿的了?”路上蕭此也給她添過一些裡衣,棉衣卻是因爲攜帶不便仍舊穿着那一身。
“怎麼,你還想一直穿的跟個猴孩兒似的不成?”蕭此自己倒茶喝,“我的徒弟,外表上怎麼也不能太磕磣,否則哪能有傾國傾城的魅力。”
千秋暖經他提醒想起了剛纔在大殿外的事,於是洋洋自得地對他添油加醋地一通說,末了笑眯眯地看着他,表情渾然是在說來誇我呀誇我呀。
蕭此聽完,先是僵硬地面無表情,最後還是無奈地破功了:“就算你一臉邀功地看着我,我還是說不出表揚的話。你不過仗着對方是個清修僧,沒怎麼見過女人,才佔了三分便宜,若是師父出馬,此刻對方定是躺在牀上等着了。”
千秋暖哼地抄起胳膊:“比流氓我哪裡是你的對手。”
被心不甘情不願地恭維了句,蕭此露出笑容:“那是那是,非名師不足以出高徒。”
瞎扯完了,蕭此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不過也好,至少他沒認出你,天黑以後我們到正殿去,你引開他的注意力,我從後面偷襲將他制住,連北斗鑰一併帶走,等出了麒麟,再商量怎麼玩死他。”
千秋暖點點頭,忽然又想起那一臉正氣的武僧的模樣,雖然窘迫得滿臉通紅,眼神還是清明的,對這種人玩陰的好像有點愧對良心。
“真要殺了他?”她吞吞吐吐地問,“他怎麼說也是我的信徒,哪有自相殘殺的道理,而且我覺得他也不像是壞人……”
蕭此聽了這話,眉毛揚得老高:“他不像壞人?若不是他你何至於被擊碎靈根,六界之內除了炙燕,誰都不能在我手下傷你半分,你還覺得他不是壞人?這麼說我最像壞人?”
千秋暖低下頭去:“要是你和火神無冤無仇不就沒這事兒了。”
“咣!”
蕭此猛地把茶杯摜在地上,憤然起身:“你這是在指責我?一路上你吃我的用我的,我虧待你了?在我面前表演護短,你護得住他?他會承你的情?”
千秋暖被他嚇一跳,趕緊搖頭:“不是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想說並不全是他的錯……”
蕭此怒極反笑:“那可不是,要不是你前世對玖真求之不得,殉情自殺,哪有這麼多事!”
一時間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十分緊張,蕭此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老虎,整個人都散發出可怕的熱度。
“……靠,這是個什麼事兒,”千秋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件事我們三個都有責任,如果他罪重至死,是不是你和我也得去死了?又沒說要放過他,你幹嘛這麼不依不饒的,他去向火神告密,最後吃虧的是我,是他每天燒香跪拜的神,那麼算我自作孽行不行?我都不生氣了,你怎麼比我火氣還大?”
蕭此提了口氣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咽回了肚裡,悻悻地轉開頭:“原來是我自以爲是了,你卻一點兒都不介懷。既然如此,你這就去向住持空在表明身份,以後就留在寺裡。我走了。”
千秋暖趕緊撲到他背上把人拖住:“別嘛,做師父的哪有把徒弟扔了的道理。我是說我們換一個不要人命的方法教訓他,死了多便宜。”
蕭此怕她摔了不敢起身,扭頭問:“你想怎麼做?”
“嘿嘿~~”千秋暖回給他一串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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