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撤吧!”官渡,袁紹大帳,郭圖良久憋出一句話來,看着袁紹苦笑道。
撤?
袁紹聞言看了他一眼,怎麼撤?呂布如今優勢佔盡,會讓自己輕易撤走?
這個時候,只要徐榮從河內出兵,直取鄴城也好,斷他歸路也罷,袁紹就是進退無路了,但要撤軍,呂布這裡的三萬精銳的厲害,袁紹這些時日是有了充分的體會,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十萬人被三萬人大的拒營而守。
似乎是看出了袁紹的難處,沮授猶豫了一下,出列對着袁紹道:“主公可有想過與呂布講和?”
“講和?”袁紹看向沮授道。
“不錯。”沮授點點頭:“在下觀呂布此番並無佔地之心,否則此時汝南、潁川早已易主,既無佔地之心,再打下去也無意義,只會損耗雙方兵力,倒不如言和,主公以爲如何?”
眼下的局勢,若能言和,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若那呂布不願豈非折了顏面?”袁紹有些鬧心,這仗是自己挑起來的,然後現在自己不想打了,呂布會讓?就算會讓,估計也得受不少折辱,他名門望族之後,怎能接受這等事情?
“主公。”逢紀猶豫了一下,卻沒反駁袁紹,而是躬身道:“當此形勢,我軍若不請和,如今這十萬大軍恐難回去,主公三思。”
袁紹嘆了口氣,頗有些不甘的道:“不知何人願意去見呂布?”
衆人沒有說話,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這次他們不佔理,打不過求和,想也知道不會好過,這份差使定是兩邊不討好,自然無人願意去見呂布。
“主公。”沮授見無人願去,心中暗暗一嘆,上前一步對着袁紹道:“授願往!”
袁紹目光復雜的看着沮授,最終默默地點點頭。
沮授辭別了袁紹,而後單人匹馬,出營去往呂布大營。
呂布這邊,正在研究下一步該如何,其實打到現在,呂布也不太想打了,殺了袁紹沒好處,這一仗袁紹折損不少,加上河內的損失,這些天被打掉的,少說也有十萬了。
再打下去,他怕把袁紹給打廢了。
呂布不希望袁紹一家獨大,而後一統中原,但同樣也不希望袁紹就此滅亡,那樣一來呂布就不得不出兵冀州,將這河北之地一併拿下。
不是不能拿,而是現在這河北之地在呂布手中真不如在袁紹手中好,呂布就算拿了,也很難將冀州治理的如同關中一般,最重要的是呂布現在拿下冀州,除了面對北方的烏丸之外,跟曹操也算是全面接壤,那接下來戰事不斷幾乎是必然的。
而呂布如今剛拿下蜀地,已經達到自己的目的,連場征戰下來,長安這些年準備的很多東西已經被耗空,再打下去,也沒了意義。
“主公,袁紹使者沮授在營外求見。”呂布正跟李儒、高順商議着接下來的打法,卻見魏延快步進來,對着呂布一禮道。
“請。”呂布聞言,擡頭道。
“喏!”魏延答應一聲,轉頭離去。
“主公,看來是袁紹先坐不住了。”李儒看着呂布笑道。
“是啊。”呂布身子往後仰了仰,感慨道:“這一仗,打到此時,那袁紹早該派人來言和,卻直到此時方纔來說,這世家大族果然是更重視顏面些。”
袁紹這個時候派人過來,除了言和,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何事?
從入蜀開始一直打到現在,這一仗對呂布來說,已經很長了,關中這才耗了幾年,再打下去,他這幾年積攢的家底兒也快給打光了。
袁紹來求和對呂布來說,那也是一次續命。
沮授很快在魏延的帶領下來到呂布帳中,這是第一次真正見到呂布,卻並不似傳說中一般恐怖,沮授對着呂布一禮:“沮授參見溫侯。”
“公與不必多禮,久聞公與之名,早有心結識,可惜今日才得一見,坐。”呂布點頭示意沮授入座。
“多謝溫侯!”沮授對着呂布一禮後,這才跪坐下來。
“公與兄,卻不知袁公請先生前來,所爲何事?”李儒笑眯眯的看着沮授道。
沮授看了看呂布,又看了看李儒,苦笑道:“溫侯既已知曉,又何必再問?”
這個時候來找呂布,除了講和,還能有什麼事?
“莫非袁公願意歸附朝廷?”李儒笑問道。
呂布沒有說話,只看兩人較量。
沮授聞言搖了搖頭:“我主這大將軍之位本就是朝廷所封,談何歸附?”
不敢再讓李儒說下去,沮授面色一肅,對着呂布抱拳道:“溫侯,實不相瞞,此番作戰,乃是我主受小人挑撥,如今我主已有悔悟之心,卻不知溫侯可否就此罷兵,你我兩家言和如何?”
呂布接過馬超端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看着沮授道:“若本初這般容易受小人挑唆,焉能雄霸三州之地?”
沮授聞言有些無奈,他這麼說,也就是找個臺階,看呂布能否順道下來,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人總有犯渾之時,我主此番也是一時不察,當然,溫侯若有需求,儘管提及。”沮授看向呂布道。
呂布顯然等的就是這個,聞言與李儒對視一眼,李儒會意,看向沮授道:“公與一言小矇蔽,便想將此事撇開,但公與可知,我等因此番大戰,損耗多少?南陽半壁人畜皆無,百里無人煙,還有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唉~”
南陽之戰,管我們什麼事兒?
沮授有些無語,南陽之戰跟他們有關嗎?
好像確實有些關係,但這些損失,不是該由曹操來賠嗎?憑什麼管我們要?
沮授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李儒道:“文憂兄,南陽戰事與我軍似乎並無關係。”
“據我所知,袁公似乎是此番聯盟盟主,怎會無關?”李儒笑問道:“再說以曹操今日之狀,怕也拿不出太多東西。”
他還欠我們不少馬呢,能不能讓他拿這個陪?
沮授很想問一句,但也知道今日不割肉怕是很難談下去,當下道:“卻不知如何才肯?”
“公與,恕我直言,此事你可能做主?”呂布開口問道。
沮授搖了搖頭:“然溫侯可將要求說出,在下也好向主公說項。”
呂布點頭笑道:“也好,我要你們退出雁門,這幷州之地,皆歸朝廷直接管轄。”
“此事,當可。”沮授點點頭,這事兒得後面交接,要不要交出,那還不是袁紹說了算?現在是先讓他們離開這裡再說。
呂布雖無讀心術,但沮授的情緒卻是感覺到了,不過他也不以爲意,雁門讓不讓,此戰之後幷州都得是自己的,他真正的要求不在這裡。
“此外河內如今已爲我所奪,便不還了,此戰之後,我會將河內打開,這河內、滎陽這一帶便視作貿易區,自此開通關中與關東貿易,互通有無,不得阻礙。”李儒繼續說着這邊的要求,這些之前他跟呂布已經討論過。
沮授微微皺眉,貿易?互通有無?這個時候做這些合適嗎?莫非有何算計在其中?
他是知道呂布在關中鼓勵農、商及工匠的,甚至爲此重開絲路,但跟關東之間展開貿易,卻不知要通什麼,或者說呂布想要什麼?
他也是極具智慧之人,但商賈之事,在他看來並無太多奇特,不知在其中能算計些什麼?
一時間,沮授腦海中閃過很多可能,忘了回答。
“公與兄?”李儒喚了一聲。
沮授終於回過神來,看向呂布道:“此事在下可告知主公,不知溫侯還有何要求?”
“百萬鐵錠,每錠五斤。”李儒微笑道。
關中現在對鐵的需求極高。
沮授顯然也想到了那可怕的弩箭,面色微微一變,若是真的給呂布百萬鐵錠,豈非是資敵?
將來若再度開戰,一想到那箭如飛蝗的場面,沮授就有些不寒而慄。
當下,沮授面露難色,搖頭道:“溫侯,莫說百萬鐵錠,便是十萬鐵定我主恐怕也無法拿出,這些年來冀州用鐵也不少,府庫中殘存的鐵錠怕是……”
“那戰馬總該有吧?”呂布打斷沮授的話,詢問道:“十萬戰馬。”
沮授面色更難看了,這是真拿不出來,袁紹就算再財大氣粗也沒可能養那麼多馬,更不會要那麼多騎兵。
“那回去吧。”呂布擡頭,看向沮授道:“讓袁本初做好死戰準備,看看他能拖多久!”
“溫侯,在下乃真心前來……”
“事事推脫,某實在看不出公與的真心在何處?”呂布看着沮授,語重心長的道:“還是公與將我當做稚童,隨便兩句話便可打發?既不想再打,又不能拿出叫我滿意的補償,公與此來,莫非是看某征伐疲憊,與我談心解乏?”
沮授聞言默然,他自然是想要和平解決這件事,現在再打下去,袁紹這邊肯定吃虧,但呂布的最後一個條件,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回去吧,告訴袁紹,讓我看看他的誠意,公與,沒人想要打仗,但既然打了,不論何等後果都需承擔,可對?只憑兩句好話可不是認錯的態度。”李儒看着沮授,笑着緩和道,好處必須給,地盤兒是虛的,呂布想要隨時可以拿,這個都好商量,但實打實的好處,那是一分不能少,沒商量。
沮授自然也明白李儒的意思,現在主動權把握在人家手裡,他們確實沒什麼挑揀的底氣,最終,沮授也只能對着呂布一禮道:“溫侯且寬限幾日,在下回去與主公商議一番如何?”
“無妨,正好,南陽有一批輜重快到了,公與自去,待輜重到了之後再談不遲。”呂布隨意道。
這絕對是威脅,但沮授也只能默默地點點頭,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