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冷雨,終停歇。
漆黑中,隱約可見星點的燈影,透徹的水珠劃過明鏡的玻璃,凌若蘭褪去大衣,毛衣上的香氣在鼻尖依稀的纏繞,她討厭這樣的味道,充斥着自己的胸膛。
——凌若蘭,我們做場交易吧。
她倚在牀頭邊,髮絲上依稀滲着冰冷的雨珠兒,暈染着柔和的姿色,閉眸,靜靜的思忖着,倦意重重間,她環抱着,在朦朧的夢境裡,她沉沉的睡去,她做了一場夢,男人癡迷的低噥着:蘭兒,你不喜歡我,你是我的,我喜歡你,你也是我的,你喜歡我,你必須是我的!
凌若蘭輕喘着,那聲音宛如魔音,在她耳畔重重疊疊,錚錚迴盪。
交易,交易!!
呼吸緊窒,凌若蘭忽而轉醒,嗖的坐起,修長而蒼白的手指緊緊攥緊着紫羅蘭色的牀褥,她重重的喘息,額際已滲滿冷汗,豆顆般大的一滑而下。她捂着自己的臉頰,試圖冷靜,可發覺,就連呼吸都是冰冷的。
她楞着,脣瓣已是乾涸,輾轉側目,卻見窗外朦朧天色,星影稀疏,屋裡安靜的只剩牆壁上滴答行走的時鐘,還有她撲通直撞的心跳。
四點。
從夢境中轉醒,凌若蘭毫無睡意,披過睡衣,只點了一盞小橘燈,抽過早已看完的小說《宸妃傳》,被折起的那一頁,清晰可見八字:“許你柔情,贈爾餘生!”
是她寫下的,字體就如同她人一樣雋美。
她第一次讀閱,卻被那八字深深的觸動,每一次見之,心中卻顫過不一樣的情愫,要有多愛,才肯奉上所剩餘生,所有愛戀,不留餘地,也不計代價。
那是她曾一直渴望的愛情。
——凌若蘭,我們做場交易。
——我要你的心,從今往後,它是我的!
翻閱至最後一頁,雙眸的溼潤幻化成朦朧的光影,她幾近哽咽讀完最後最後的結局。
"
他揉了揉她輕軟的髮絲,深邃的眸中是滿滿的柔情。她只見他褪下披風,輕輕爲她披上,他別過她的身子,只從身後緊緊的擁着她,將自己的餘溫全然留給她,大掌覆着小手,他俯在她耳畔,低語:“別怕。”他會永遠的保護着她。
天際,已微露出淡白,雲彩聚集在天邊,像是浸了血的獸,輕霧瀰漫,卻散着燃烈的氣息。
他帶着她,指向那明亮的方向:“看,破曉。”
迎風拂面,海蘭珠笑過,破曉,曉便是希望。"
凌若蘭淚水幽幽,靜默淌過臉頰,放下手中的書籍,她推窗,看着淡青色的天空鑲嵌着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着灰色。清晨的微風真的很冷,吹乾了她頰邊的溼意,淚水乾涸,她環着自己,看着漸明朗的天際,
看,破曉。
曉,是希望!
若蘭思及,凌玉,姐姐一定會救你!再次取過揹包,搜找手機,手底卻觸碰到一硬物,她怔怔的取過,已意識到是何物時,她只覺一陣沉甸,緩緩拿出,那隻紫粉的套娃落入眼底。
他什麼時候放進的?
凌若蘭走後,孟宸軒守着蕭情一夜,她睡的很嫺靜,一直未醒,孟宸軒只怕她不願醒來,他出國公務,蕭情與俊炎坦誠談判:"是哥不好,讓你受到傷害,"他靜靜說下,下一刻,褲子口袋的手機不停叫囂,他抽過,看過屏幕上的號碼,他怔過,接通:"喂!"
孟宸軒接通電話:“喂。”他輕聲,靜悄退出病房:“查的怎麼樣?”
他派人暗中調查安簫,並前往安簫所在監獄,因爲涉及到‘夜獄’火案,目前案件還未審判,他的人還見不到安簫。
孟宸軒靜聽着電話那端機械的彙報,大概一分鐘左右,爾後那端等候着孟宸軒的指示:“安簫曝光醜聞的事,有證據在手嗎?”
“有。”
孟宸軒輕珉過薄脣:“把證據先交給警方,安簫這次是數罪併罰,逃不掉的,託人關係見着安簫,我想知道曝光醜聞的事,是否幕後有人肆意推動。”
孟宸軒心裡清楚,尤其是位高權重的人,不會讓自己的雙手沾染血腥,讓人抓住把柄,散出消息,自會有人會爲錢鋌而走險。
就像他不會親自去見安簫,只暗中調查操作,能將凌若蘭的事暴露的鉅細無遺,再加上網絡、輿論推波助瀾,不可能憑安簫一己之力,能將醜聞事件推至風口浪尖。所以他懷疑安簫只是替死鬼,她身後有幕後推手,孟宸軒眯起雙眸,思前想後,錄音筆、醜聞風波,每一個事件都牽涉到凌若蘭,可是…是巧合,還是另有陰謀?
男人輕嘆過,不過就安簫將凌若蘭推入火海,此事他也不會輕饒安簫。孟宸軒周密吩咐後,便掛斷,轉身之際,他從門間縫間,看見孟蕭情手指微動,孟宸軒怔過,又立馬回神,他似乎意識到什麼,連忙推門而進,按下牀邊的呼叫燈。
蕭情醒了?!
他急匆的覆上的蕭情的手心,她的手怎麼那麼冰涼:“蕭情,”他喊着,緊握着:“哥哥在!”他看見她微顫的睫羽,輕動的身子,她呼吸漸漸變得急喘,不停的顫慄,清秀的面容卻一時之間猙獰扭曲:“蕭情,蕭情!”
主治醫生和兩名護士立馬推門而入:“孟先生,你先在外等候。”
孟宸軒直直退了幾步,握過拳心,緊晲着病牀上的蕭情,眉心緊擰成川。
“孟先生——孟先生——請您先在外等候。”
冰冷的聲色再次提示。
孟宸軒退出,長廊幽靜,他一手扶着牆壁,垂首之際,撥通孟景榮的電話:“爸。”他緩緩閉眸:“蕭情醒了,來看她一次吧!”
“讓她以後別再踏進孟家一步。”
嘟——
嘟——
憤懣的聲色在寂靜中迴盪,爾後,只剩下急促而冰冷的嘟音,毫不間斷,將他微怔的思緒,一遍又一遍的拉扯回。緊繃的神經一瞬之間崩裂,眸底促狹彙集成星點,幽暗的瞳孔隨之緊蹙。
——哥哥,我是你的小雨(尾)巴,哥哥去哪,我也去哪!
忽然,
稚嫩的聲音在記憶深處無盡的悠盪。
他記得三歲的蕭情,穿着粉嫩的小花裙,扎着高高的馬尾,她長髮細軟垂下,在清風裡徐徐而起,那時他九歲,女孩兒仰望着他,攥緊着衣角:“哥哥,我是你的小雨巴。”她的笑容很甜,像吃了蜜果,單純、無邪。
——哥哥,這是我學會的第一首曲子,它叫《小星星》。
一閃一閃亮晶晶,
掛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許多小眼睛,
一閃一閃亮晶晶,
滿天都是小星星。
單音旋律在記憶中徘徊,小調情邊彈邊唱,甚是認真的搖晃着腦袋,哥哥,你是我的小星星。
——爲什麼哥哥是星星?
——因爲星星會發光,有你在,不怕小怪獸。
孟宸軒輕顫,撫着牆壁的手心緊緊握成拳,擡眼卻覺得眼前高低不一的建築隨着視線一晃而過。
他輕嗤的笑過,蕭情稚嫩的聲音纏繞着。
說好的,他是她的小星星,有他在,不怕小怪獸。
—————
“怎麼不接電話?”
身後男人的聲音響起,凌若蘭怔過,凌玉拂過她手心,只朝她笑着,推着她身:“俊炎哥來了。”凌玉輕聲說着,只用兩人都聽的見的聲音。
若蘭知道是他,暗掩過眸中波瀾。
她輕轉身,便望見祁俊炎隨意倚靠在門邊,容顏幾分不悅,他又說來:“合約付條款怎麼說來着?”
“不準不接電話,看到你的未接來電,必須得第一時間給你回去。”若蘭靜靜揹着。
祁俊炎看過她,嘆過,他能拿她怎樣,當一個人吃定你的時候,你真沒法拿她怎樣:“揹着倒挺熟,凌玉,你知道你姐最大的優點是什麼?”
可凌玉看見祁俊炎遞來的眼色,趁勢接過他的話:“勇於認錯!”
“那你知道你姐最大的缺點是什麼?”
“知錯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