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宸軒打開電腦,便見鋪天蓋地的新聞,評論與轉載達到高峰,早上政治部議論紛紛,孟宸軒輕解下軍裝衣釦,面色沉寂,將衣服扔在了轉椅上,一手微微扯開領帶,剛進部裡,便見李亦然,四眸對視時,卻見他嘴角淡揚,事情到底是誰做的,孟宸軒清楚,他這招借刀殺人,果然爐火純青。
孟宸軒輕嗤,掌心拂過額際,思忖着應策。下一刻,房門被敲響,宣傳股的女幹事行色匆匆,前來通知召開緊急會議。
聽之,孟宸軒心知會與網絡傳聞有關,部隊紀律嚴明,向來對此事極爲敏感謹慎,若被披露,不僅牽涉到他,邢司令是他直屬領導,亦會受到牽連。
果然不出他所料,部裡下發重要文件,嚴禁出入各娛樂場所,孟宸軒瞥過自己下方的位置,原本祁俊炎空置的位子,被李亦然取代,歐陽雋雪在邢司令身旁做記錄,可是歐陽雋雪整個會議,思緒遊離,她望着整頁的字跡,多處塗塗改改,這不是她平日的作風,卻因爲那個男人,而心神不定,修長的手指握着鋼筆,掌心卻漾起冷汗,一顆心沉浮不定,而眼角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男人。
孟宸軒沉寂的面容在晨曦下,彷彿雕刻一般,映襯的那麼不真切,他未看她,連一眼都不給予。她連忙抽回視線,看到消息的那刻,她認得照片,歐陽雋雪眸光漸淡,握緊着手心,孟宸軒用餘光瞥過,就連她細微的神色,都沒逃不過他銳利的目光。
會議散後,孟宸軒健步如飛的趕往辦公室,他欲撥通秘書電話,卻思及此事不得泄露,劍眉微蹙,下一刻,他撥通電話:“喂,楊總您好!”薄脣輕揚。
—————————
凌若蘭趕回外灘時,屋裡漆黑一片,窗外的暴雨敲打着玻璃,發出脆落而空洞的聲響,她聽着雨聲,卻沒開燈。
——凌玉的情況不太好。
整整一下午,這句話在腦中迴響,她害怕,望着眼前的黑夜,似巨幅的幕布籠罩着一切,她深陷其中,一步又一步,漫目無的。
閃電撕裂了窗外的黑幕,猶如利劍,劃破長空。
隔着厲光,她望見皮質沙發上男人的身影,她急匆的按下落地燈,流光溢彩下,映襯着男人倦意的容顏,他閉目歇息,呼吸此起彼伏。在若蘭印象中,這是第一次見他沉睡,分明的輪廓,眉宇寬闊,即便在睡夢裡,依舊輕蹙的修眉,不曾舒展。沉寂着,若蘭輕綴着腳步,生怕擾醒了他,取過被褥,她輕輕爲他蓋好。
印象裡這是她第一次見他沉睡,記得清晨他那記來電問候,也知道他工作繁忙,不知疲憊。
——你昨晚幾點回來的?
——比較晚,工作很忙!
若蘭失神,柳眉微蹙,是心疼。她輕輕的湊近,呼吸洋灑,她用拇指觸着他擰起成‘川’的眉心,爲他舒展,若蘭嘆着,立身欲離開時,卻不料男人一把緊箍着她手腕,她始料未及,下一刻,夾着她的驚呼,她跌落在他懷中。
男人慢條斯理的睜眼,隔着燈源,睨望着她,她在他眼裡,望見了自己,若蘭扯着嘴角,尷尬着,還不習慣與他太近:“你睡着了。”
“嗯!”他低哼着,算是迴應,面不改色。
四眸互視,就這樣深深的對望着。
他緊睨着,似乎要將她的容顏印刻在記憶裡,看着她微亂的鬢髮,卻忍不住的爲她別起,又似乎是一種習慣,染上了癮,卻無法抹去。
“你今天提前下班了?”她若有若無的問起。
“嗯。”他輕聲迴應。
見他隻言片語,若蘭抽回視線,目光落在茶几,還是那個牌子的香菸,一個精緻的zipper,思緒遊離,她眼底模糊,卻不料男人終問:“我以爲你希望我早些回家。”
她用的詞眼是‘回來’,他卻用的是‘回家’,一字之差,卻相隔甚遠!
若蘭一怔,孟宸軒從身後摟抱過她,埋首在她單薄的肩背,卻是他最溫暖的倚靠,他輕嗤的喃喃:“你在我身邊又走神了!”
凌若蘭反應過,可爲什麼那句話,聽在心裡,卻一陣懇求與酸澀。
他閉上眼眸,只緊緊的擁摟着她:“你妹妹的事,你知道了是嗎?”若蘭杵着,身子在一瞬石化,僵硬的不能動彈,他手臂的力度一緊,想起凌玉,若蘭眼裡泛着淚光,心中的倦意,無法訴說,她只哽咽的問:“孟宸軒,你怕死嗎?”
“不怕!”他低喃。
倘若戰爭年代,他的身份與使命,由不得他畏懼。即使和平年代,局域局勢時有不穩,也記得幾年前,局勢劍拔弩張之時,他當時正在f軍區,整整一個團,連續幾月作戰演習,不僅簽下了保密協議,還有一份是生死狀。
後來他調離f省,重回南江,才調職進入政治部。
若蘭側目,卻問他:“爲什麼?”
他輕語:“生老病死,是不可逆轉的自然規律。”
轟——
雷鳴轟然,風馳電掣!
她聽着,他的聲音低沉,卻冷靜,用一種極其理智的言語,告訴她,他揉着她輕軟的發:“在我看來,死也並不是生的對立,是作爲生的一部分永遠的留存。所以,你還怕嗎?”
若蘭怔過,咬緊的脣瓣,輕輕的鬆懈:“可我捨不得她。”
“我知道你捨不得她,記憶彌足可貴,留存着就再也抹不去,可不管是凌玉,還是我,你,都會面臨着這個字。凌玉也不是沒救,你放心,我已經聯繫了美國霍普金斯醫院,你捨不得凌玉死,卻必須要捨得與凌玉分隔兩地,那裡不管醫療環境,醫資力量在世界水平都是一流,對凌玉來說,時間就是性命,倘若你點頭,我今晚就可以幫她轉院。”
凌若蘭回望着他,不可置信,他已經所有事情打點好。他說的沒錯,對凌玉而言,時間分秒必爭,可送去美國,她捨得嗎?
躊躇間,她回抱着他,卻不讓他看清自己哭花的臉龐:“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爲什麼?”
孟宸軒怔過,他對她好嗎?
他扳過她身子,只將她抱起,又在他身邊空位放下,他俯身躺下,頭只枕在她大腿上,健臂擁摟着她腰際,只埋進了她的懷抱,孟宸軒輕輕的閉眸:“噓!”他輕嘆:“不管發生什麼,你只要記得全世界你能倚靠的人,只有我!”靜默的低語,他疲倦的入睡,記憶中,從沒有這樣溫暖的歸屬。
她的氣息,她的懷抱,讓他沉浮煩悶的心,終於倚岸停歇!
若蘭深深的嘆息,這樣的他似個孩子讓人疼惜,她問他:“你餓不餓?”
孟宸軒搖頭,低低的訴說着:“我想抱你。”聲音愈漸愈細,脣中卻不禁的呢喃:“只想抱着你...”
她怔過,微微昂首,逼回重泛的濡溼,溫暖的掌心欲拂過他的發,怔忡間,卻愣在空中,若蘭若有所思。
他的電話不停的迴響,凌若蘭見他熟睡,又不忍擾醒。
屏幕上,歐陽雋雪的名字,隨着明暗的熒光,若隱若現。
孟宸軒在她懷底睡的很熟,電話一直在響,他抱着她未有所動,若蘭猶豫,冒然接他電話,是很不禮貌,可他熟睡,來電又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再者歐陽雋雪與孟宸軒關係密切,可密切到何種地步,她不知,也不想知。
那她和他呢?
銀貨兩訖,她押上的是一顆拳拳真心,只是不希望自己輸的一敗塗地!
WWW●тTk ān●¢O
他的手機裡彷彿住進一個精靈,叫囂不停,停歇那刻,整個世界沉浸在倉惶的靜夜裡。下一刻,他工作電話又忽而響起,還是歐陽雋雪。凌若蘭直覺,似乎真有急事,她輕推着他:“宸軒——”喊出稱謂那刻,若蘭愣住着。
第一次!竟第一次喊他宸軒。
孟宸軒挪着身子,摟着她腰際的力度一緊,她急切:“電話響了,宸軒,你工作電話響了!”
孟宸軒怔過,半夢半醒間,只聽見她輕柔的聲音,還有...熟悉既陌生的....
如果記憶可以倒帶,他回想着那一刻,他確定她喊的是‘宸軒’,而非‘孟先生’,他緩緩睜眸倒望着她,婉麗的容顏,幾分忐忑與擔憂:“電話!”她言簡意賅,朝茶几望去。
孟宸軒並不以爲然,慢條斯理的起身,取過手機,是歐陽雋雪來電,手心一緊,他側目回望過她:“單位來電,我去接一下。”他低語着,又似乎在解釋。
若蘭點頭,只看見他起身,卻不料他迅及之速,轉身低頭,輕吻拂過她脣,若蜻蜓點水,她近乎錯愕,徒然睜目,他卻低語:“那個稱呼,我很喜歡!”
她愣着,男人低啞的聲音,透着說不出的魅惑,一字一句,從他薄脣中溢出,聽在她耳畔,卻像是淺嘗着濃郁的咖啡,香氣瀰漫,讓她整個人被溫暖覆掩。若蘭連忙回神,她脣瓣上還殘留着他的溫度,擡眼時,已見他走進書房。
"喂???"
留言票票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