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先生,這位先生受傷太重了,雖然血暫時止住了,但是他的身體機能遭到了極大的損傷,還在海水裡泡了這麼久,還能吊着一口氣真是一個奇蹟。”女醫生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爲她工作經驗少,醫術還不夠精湛吧,但是憑她的專業知識,這個人即使現在沒死,也很難救活。
英子煞目光灼灼,“醫學上,從來不缺少奇蹟。”
“即使能暫時留着命,也說不好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有可能十天半個月,也有可能一兩個月,更大的可能是……”女醫生的話被英子煞毫不留情地打斷,“五十七個小時,你只需要保證五十七個小時內,他不會死,就夠了。”英子煞握着雙拳道。
直升飛機已經從倫敦出發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算上到這裡接他們然後再返回倫敦的時間,五十七個小時,只要能撐過這五十七個小時,他會爲喻馳找醫術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和最先進的醫療器械。
“他的生命力很頑強,因爲年輕,身體底子很不錯,我盡力。”女醫生戴着口罩道。
喻馳身上的溫度逐漸恢復,女醫生忙到深夜才離開,離開英子煞的房間前告知英子煞,喻馳的命暫時是保住了,但因爲遊輪上沒有先進的檢查儀器,誰也不知道喻馳身上會不會留有內傷,而那些外傷雖然嚴重,經過處理後也不算太大的問題。
英子煞點頭,“辛苦你了,這是慧仁醫院院長的名片,上面還有我的簽名,你去面試的時候只需要將這張名片交給院長就行。”
“謝謝英先生!”女醫生感恩戴德地離開了。
英子煞關了天花板上懸掛着的豪華水晶吊燈,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喻馳的牀邊,將牀頭燈調暗了一點,注視着喻馳蒼白的臉,“並沒有多久不見,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理所當然的沒有回答,英子煞也不禁擔憂起來,修長的手指撫着喻馳的臉,“別死。”
如果喻馳死了,他該如何創造與戰獄見面的機會呢,他那個孿生哥哥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和母親的存在吧?
英子煞雖然對英薇的很多做法表示不認同,但他心底裡始終記着,只要有機會,他要帶戰獄回去見英薇一面,畢竟戰獄怎麼說,也是英薇惦記了這麼久的孩子。
雖然他們之間並沒有親情,可卻有扯不開的血緣關係。
英子煞低笑,什麼時候他也會爲想做的事情找藉口了?誰能肯定戰獄究竟在不在乎喻馳?說不定即使戰獄知道,也不會爲了喻馳找上門來,但是,此時此刻,喻馳既然被童莫救下了,躺在了這裡,那麼英子煞便不想讓他死。
這就是英子煞心底裡最深的想法。
在漫長的等待中,二十幾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英子煞沒有合過眼,一直坐在喻馳的牀前,看着他的臉。
直升飛機在英子煞預算的時間內抵達,英子煞將傷勢嚴重的喻馳打橫抱起,叫醒了童莫,三人上了飛機,回到倫敦後,英子煞鬆了一口氣,懷裡的喻馳雖然呼吸微弱,心跳緩慢,但所幸還活着,果然是個堅強的男人,明明渾身是傷,卻還堅持着。
可在慧仁醫院找醫生治療的時候,英子煞卻遭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拒絕。
“英先生,這個人救活的機率低於百分之二十。”
“您放棄吧,這個人傷得太重,誰也無法保證他能堅持多長時間。”
“英先生,即使你執意要救活他,他也只是個活死人。”
英子煞最崇敬的醫學博士,臨牀經驗最豐富的副院長對英子煞如是說道。
童莫看着英子煞漸漸沉下去的臉,感覺到了英子煞少有的怒氣。
在童莫面前,英子煞向來都是一臉笑容,甚至會像孩子一般纏着他、耍賴皮,有時候童莫甚至覺得英子煞是個沒脾氣的人,至少童莫認識英子煞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氣。
或許這樣的英子煞更爲真實吧,畢竟哪有人總是在笑呢?笑容只是英子煞的僞裝吧,就像長年累月戴着的一張面具,並不代表那是真心的笑容。
童莫看着躺在病牀上沒有一絲生氣的喻馳,這個男人,應該跟他年齡差不多,也很年輕,怎麼會這樣?
英子煞一把攥住副院長的衣領,一字一頓地道:“你只是看了看,還什麼都沒有做,憑什麼斷定救不活?!”
“即使、即使能救活,也很難保證能活多久,而且有很大的機率變成植物人……”副院長面對英子煞的質問,十分爲難地道。
植物人?!
怎麼可能?喻馳是那樣富有生命力的男人,植物人...除了能夠呼吸,和死人又有什麼區別?
“真有這麼嚴重嗎?”英子煞不敢置信地低喃道。
副院長無奈地搖搖頭,如果能救,作爲醫生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他受的外傷很嚴重,能堅持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眼下他已經陷入不可逆昏迷狀態,大腦皮層功能受到嚴重的損害,喪失了意識活動,即使暫時救活,也活不了多久。”
英子煞瞥了喻馳一眼,握緊了雙拳,給家族那邊打了個電話,命令道:“立即將全倫敦醫術最精湛的醫生都聚集到慧仁醫院來!”
接到命令的人雖然疑惑,但卻沒有人敢質疑英子煞的命令,畢竟從接任家族領袖位置以來,英子煞在處理事情上變得快準狠,聰明厲害而且在十天內就將家族的生意提升到一個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的空間,家族裡大部分的人還是對英子煞十分看好的。
隨後便是陸陸續續的優秀醫生來到了慧仁醫院,進入了喻馳所在的高級病房,但是所有醫生在查看過喻馳目前的情況後所做的第一個動作,皆是無奈的搖頭。
英子煞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高大的身體順着牆壁滑落,最後被童莫扶住,英子煞一擡頭,看到的是童莫擔憂的臉,“子煞,你不能放棄,如果連你都放棄了,他必死無疑。”
英子煞怔了怔,隨即伸展雙臂,緊緊地將童莫抱在懷裡,喻馳的一顰一笑彷彿就在眼前,那麼鮮活,怎麼可能會死呢?
“你...陪着我。”英子煞聲音暗啞地道。
童莫渾身一僵,要他陪着?爲什麼要他陪着?
英子煞,你自己也許不知道,你真是一個殘忍的男人!你不愛我,卻對我好,每當我想抽身離開的時候,你卻不讓我走……
童莫琥珀色的眼睛泛着霧靄般的沉沉悲傷,他能說什麼呢?當初就決定好的,主動權在英子煞的身上,英子煞沒有說結束,他又怎麼捨得結束?
“好……”童莫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英子煞自然也聽見了,因爲他將童莫抱得更緊了。
“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你們盡最大的能力,先將他救活,一切的醫療費用由我承擔,用藥、機器、護工,都要最好的。”英子煞對副院長道。
副院長點頭,儘管希望渺茫,但不嘗試的話,什麼奇蹟都不會出現。
幾個優秀的醫師迅速制定了治療方案,然後爲喻馳動手術,童莫就像他許諾的一般,一直陪在英子煞的身邊,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他都會與英子煞一同面對。
別死,別死,喻馳……
經過幾個擁有豐富臨牀經驗的醫師搶救後,五天過去了,喻馳的情況基本穩定了下來,就像副院長當初預料的一般,喻馳的腦電波呈雜散的波形,進入了類似植物的狀態,他還活着,可卻只能像個死人般躺在牀上。
醫生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保住了喻馳的命,他能不能醒來,會不會醒來,誰也無法預料。
在醫學上植物人能復甦的機率向來很低,但只要有一線希望,英子煞就不會放棄。
雖然與喻馳的關係只不過是萍水相逢,什麼也算不上,只是喻馳曾經也對他展開過笑顏,也曾經如此信任過他,陪伴過他,哪怕只有短短的那麼幾天,對於薄情的英子煞來說,卻也是極爲珍貴的。
究竟是爲什麼一定要救喻馳呢?就連英子煞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他不想讓喻馳死。
“病人一旦放棄的話,就再也無力迴天了,想他活着的話,請想盡一切的辦法,喚醒他求生的意志。”副院長囑咐英子煞道。
於是英子煞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到喻馳冬暖夏涼、通風透氣的病房裡坐一坐,陪喻馳聊聊天,偶爾也會握住喻馳變得枯瘦蒼白的手,靜靜地坐着什麼也不說,聽着曲調柔和的純音樂。
喻馳的一切都被英子煞抹去了,與其讓戰獄知道喻馳變成了植物人,倒不如就讓戰獄以爲喻馳早已經死了,抹去一切,對於現在已經變成了植物人的喻馳來說是最好的保護。
別死,喻馳,不要死,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英子煞一遍又一遍地在喻馳的耳邊重複地說着,童莫就坐在英子煞的身邊,同樣在心裡爲喻馳祈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