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火速打的趕到B市第一人民醫院——B市唯一的三甲醫院,也是徐玉竹工作的地方。
徐玉竹火急火燎的找到耳鼻喉科住院部,亮明本院職工身份。
自然而然,無需排隊無需掛號,直接插隊就診,那年輕的值班醫生很輕鬆的用專用鑷子夾出了那根肇事魚刺:“喏,罪魁禍首就是它。”
一見那根叉形魚刺,秦可銦咬牙切齒道:“怪不得那些土法不管用,原來是根叉刺呀!”
沈閾大大鬆了一口氣,笑着叮囑道:“銦銦,以後吃魚當心點。”
“謝謝你,小劉。”徐玉竹表示感謝。
值班醫生笑了:“徐主任,都一個醫院的人,千萬別這麼客氣!”
走出耳鼻喉科診室。
秦可銦伸了伸雙臂,恢復活力,笑道:“今天真倒黴,一根刺差點憋死我秦大英雄!”
徐玉竹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秦可銦:“還好意思說,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居然給我出這麼大紕漏?!”
說起這個,秦可銦猛然想起聚餐上的提親建議,臉微沉,剛想說點什麼。
沈閾打完手機,走過來,微笑道:“徐姨,我爸媽和秦叔還在玖龍等,回酒店還是?”
“好。”徐玉竹頷首。
“不要!”秦可銦搖頭。
同一時間,兩母女的意見截然相反。
沈閾微怔,眼中劃過一絲不安。
秦可銦摸摸鼻子,忐忑不安的解釋:“要不,你們回玖龍,我回家……被那魚刺一紮,我喉嚨痛,沒興趣再吃飯了。”開玩笑,還回去?!她又不是腦殘,今天竟然是擺求婚宴!她被所有人擺了一道。
沈閾洞悉秦可銦的抗拒,一時不知如何言語,索性閉嘴。
徐玉竹掃了一眼女兒,眉宇間隱含着不快,心“咯噔”一下,莫非女兒對這門親事有別的看法?電光火石之間,笑着吩咐沈閾:“你給你爸媽打電話,我和銦銦回家算了。”
沈閾依言打了電話後,對秦家母女說:“徐姨,我送你們回家。”
“好。”
一路無語。
到了秦家樓下,沈閾忽然出聲說:“徐姨,我想跟銦銦私聊幾句,可以嗎?”
徐玉竹愣了三秒,旋即揚笑道:“當然可以。”小夥子,很聰明!有婿若此,她復何求?
“銦銦,我們到小花園坐坐吧。”沈閾提出建議。
秦可銦點頭同意。某些問題,兩人必須要好好的單獨談談。
兩人漫步走到小區的花園,爲避開那幾個嬉戲的孩童,特意挑了張僻靜的長椅坐下。兩人背對着橘黃的路燈,身影被投射得很長。微風拂過,綠化樹的清香、鮮花的香味陣陣襲來。
“今天,我父母的話,你聽到了麼?”沈閾單刀直入問。
“嗯。”秦可銦也不扭捏。
“你父母同意了,你個人想法呢?”
“呃……”秦可銦猶豫了一秒鐘,望着花園的噴泉說,“老實說,太突然了。”上一秒還在感概光陰似箭,下一秒就提親,這速度完全是超光速的!
“突然?”沈閾倒吸了一口氣,旋追問,“你,你真的這麼想?”
“你不覺得麼?”秦可銦不解的反問,隨後陳述個人觀點,“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銦銦,老實跟你說,我這次回國的主要目的就是你!”沈閾側首望着她,語氣堅定道。
“啊?”秦可銦聞言側頭,徹底懵了。
“銦銦,還不明白麼?”沈閾嘆了口氣,伸手扶住她雙肩,“我回國的最重要私事就是——向你求婚、結婚、再帶你一起出國!”
天哪,不是她幻聽吧?!望着那張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孔,秦可銦驚訝得合不攏嘴。這,這比聚餐提親還要雷人!
藉着樹影裡漏射過來的路燈光,沈閾凝視着眼前的嬌顏,這是他心底認定的妻子面孔。但,望着她那吃驚的樣子,他又氣又好笑,雙手改爲一手壓她頭、一手捧住她下巴,輕輕使力幫她合上那張足以吞下雞蛋的嘴,湊近,微笑道:“你,高興傻了麼?”
秦可銦一時無措,伸手推開眼前的男性,落荒而逃。
沈閾始料未及,只得衝那逃離的背影大喊:“明天中午給我答覆!”
秦可銦衝進電梯,按下樓層,捂臉倚着牆壁,心跳得格外厲害:怎麼會這樣?閾哥哥幾時有了這樣的想法?太那個了!……
***
秦可銦站在自家門口,整了整心情,插鑰匙旋轉,開門進屋。
徐玉竹、秦天老兩口並排端坐於沙發看電視,一聽門響,都轉頭看來。待只見到她一個人進屋,老兩口略失望的對視一眼。
徐玉竹開腔問:“沈閾呢?也不請他上來坐坐?”
秦可銦換上拖鞋,走到單人沙發,坐下,道:“這麼晚了,當然是各自回家啦。”
徐玉竹把條几上的水果盤推向女兒方向,故作輕鬆問:“他找你聊什麼?”
暈,精明的老媽居然問這種白癡問題。秦可銦用牙籤插起一塊蘋果,送進嘴裡,邊嚼邊道:“老媽,不要明知故問!假道學!”
秦家二老忍不住噴笑。
笑罷,徐玉竹語氣略帶焦急的問:“今天的事,你怎麼想?”
“你們真同意這門親事?”秦可銦反問。婚姻大事,父母的態度非常關鍵。
秦家二老皆點頭確認。
徐玉竹樂滋滋的說:“你們一塊長大,知根知底,再加上雙方家世相當,能結婚最好。”
秦天笑道:“把你交給沈閾這孩子,我跟你媽都放心。”
秦可銦扶額輕嘆,老爸老媽就這麼急着嫁她出門麼?當真是歲月不饒人!擡頭,直視父母,正色道:“我不否認,閾哥哥是個非常好的結婚對象。但,我不能馬上答應。”
“爲什麼?”秦家老兩口不解的問。
“剛纔跟閾哥哥聊了幾句,他的計劃是——我們婚後一起出去,到美國共同生活。這就意味着,我要放棄國內的一切,從頭再來。你們覺得值嗎?”
“我相信沈閾的能力!就算你做全職太太,他養活你也沒問題。這點,沈家跟我們保證過。”徐玉竹不以爲意道。
“媽,我不能馬上答應的原因就在這裡。如果我沒念這麼多書,如果我在國內極不順心,那麼,我跟閾哥哥去美國是最好的選擇。但,我在國內有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能獨立養活自己,爲什麼要拋棄這一切?”
“其實,我和你爸一向不贊成你做律師,太辛苦了!但你自己當年那麼倔強非要幹,我們也依你……可,女孩子終歸是要一個穩定的家庭、一個疼自己的老公、一個懂事的孩子。沈閾是個相當不錯的老公人選!”
“閾哥哥現在對我是很好。但,十年、二十年後呢?……當今社會誘惑這麼多,誰能保證他一輩子不變心?……如果我跟他到了美國,他卻變心了,到時我怎麼辦?”
“呸呸呸,烏鴉嘴!你這孩子說話怎麼盡說這麼不吉利的?!”徐玉竹厲聲喝道。
“媽,社會就是這樣的,跟你們那時候不一樣了!……做律師這幾年,我多多少少接觸過一些離婚案子,離婚原因千奇百怪。但,看多了,我更明白一個道理——女人一定要獨立自強!把幸福的希望寄予別人身上是不現實的!”
“沒人反對你獨立自強!你到了美國,還可以選擇繼續讀書或工作。”
“讀書?讀什麼專業?美國是英美法系,是不成文法國家;中國是大陸法系,是成文法國家,兩個法系完全是兩碼事。有些大學同學選擇出國留學,後來基本都回來了,問她們學了什麼東西,她們都認爲只是鍍了下金、強化了英語口語、專業根本沒學什麼……工作?找什麼工作?我希望能專業對口。但可以肯定的是,到美國後,我短時間內沒辦法找到這種工作!”
一時,秦家人陷入沉默,除了電視劇裡的聲音。
“可是,你這麼多年不交男朋友,難道不是爲了沈閾?”徐玉竹緩緩道。
啊?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秦可銦欲哭無淚,無力道:“老媽,你不會認爲,我在等他畢業結婚吧?”早知如此,就應該交一打男朋友。
“不是嗎?你小時候,不經常喊着要嫁給閾哥哥麼?”徐玉竹忍不住打趣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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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多少年前的童言無忌了?老媽的記性也好得過分了點!秦可銦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笑顏如花,道:“對於沈閾,我一直當哥哥來看,非常喜歡他。獨生子女都是寂寞的,誰叫你們不肯多生一個來陪我玩?!”害死人的計劃生育政策!
“銦銦,你也這麼大的人了,又參加工作這麼多年,凡事都有自己的看法……現在不興包辦婚姻。我們之所以同意這門親事,純粹是從父母的角度來考慮。錯過沈閾,我們覺得非常可惜……這件事關係到你的將來,你自己再好好考慮考慮。”秦天斟酌字眼道。作爲老一輩男人,他相當欣賞年輕的沈閾,也渴望有這樣的女婿。
“呃,我明白……明天閾哥哥還會再來。”
是夜。
秦可銦躺在牀上,久久未能入眠。忽地,想起不久前與林菱之間的對話,苦笑不已:自己的事業和情感竟然也起了衝突,該怎麼選擇最好呢?
碾轉難眠的秦家二老也在牀上討論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女大不由娘!
***
與此同時,沈宅。
張花蓮拉着兒子,關切的問:“怎麼樣?銦銦態度如何?”
“媽,這件事可能有點問題。”沈閾想起秦可銦的反應,有點頭痛。
“問題?什麼問題?你博士她碩士,你一米七八她一米六四。我們兩家又這麼多年交情,家世相當,多匹配!”
“目前還說不清,銦銦並沒有立刻答應我的求婚。”沈閾蹙眉道。
“哎呀,這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女孩子當然要矜持啦!”張花蓮嗤之以鼻,旋即積極找原因,“閾兒,她會不會是嫌你不夠浪漫呀?電視裡不是經常演你們年輕人求婚的時候,要花要戒指什麼的嗎?”
沈峰笑了:“胡鬧!這又不是演電視,得按我們B市的風俗來纔是!”
張花蓮積極響應:“好,明天我們再去登門求親。”想起不久後的小金孫,她兩眼直冒精光。
沈閾點頭應允。
***
10月6日上午十點半。
沈閾精心裝扮,手捧紅玫瑰,懷揣戒指,拎着名貴水果籃,跟在父母后面,無比正式的登門求親。
秦家接到電話,亦收拾一番,以禮相待。
客套寒暄過後。
張花蓮直截了當對徐玉竹說:“要是銦銦沒意見的話,我們兩家就該抓緊時間討論一下酒席的事情了。”
徐玉竹笑呵呵道:“嗯,就看銦銦的答案了。”
一聽這話,秦可銦冷汗直冒,強擠出一絲笑容,硬着頭皮道:“張姨,沈叔,我要點時間來慎重考慮這事。”
“哦,多久?”張花蓮慈愛問。
“起碼,嗯,起碼半年。”秦可銦低聲道。
“什麼?!”沈家人一致驚呼起來。
沈閾快速鎮定下來,問:“理由?”
“你剛博士畢業,可以說,你在美國的事業才起步。而我在中國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不想輕易放棄,選擇一個未知的未來。”
“銦銦,你不信閾哥哥的能力?!”沈閾眸子劃過一絲失落。遭到心愛女孩的懷疑,任何一個男人的自尊心都會倍受打擊。
“不是。你能拿全額獎學金的公費去斯坦福留學,這本身就是你的能力。但,讀書和進社會是兩碼事,漂洋過海結婚更是另一回事。”
“你不想出國?”
“是。假如我現在放棄國內一切,跟你出國,誰也無法預料結局……說實話,倘若,倘若將來生變,再回國的話,我又得一切重來。是否能達到現在的生活水準,這也是未知數。”
沈閾望着眼前侃侃而談的女孩,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容貌幾乎沒變,依然不愛打扮,但看問題、處理事情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那個跟在他身後嬌聲嬌氣喊“閾哥哥”的銦丫頭哪裡去了?
張花蓮急忙加入勸說隊伍:“銦銦,你倆結婚後,你就可以加入美國國籍,當美國公民。”
秦可銦笑了:“無可否認,美國很強大,中國現在的弊端很多,但我已經習慣了它。張姨,我問個問題,閾哥哥定居美國,你們打算將來在國內還是美國養老?”
沈家二老互看一眼,支支吾吾道:“這個,沒想過,還沒退休呢。”
掃了一眼沈家二老,秦可銦脣一勾,嘴角含笑,一針見血道:“張姨、沈叔,你們還是希望在國內養老的吧,畢竟親戚朋友都在這邊。到了國外,要講英文,要重新構建自己的社交圈,要跟國內的親朋好友聯繫只能靠國際長途才行……”
沈家二老四目相接,嘆口氣,不作聲。
沈閾忍不住道:“那邊有唐人街。我考慮定居在華人社區。”
“閾哥哥,你還記得你剛到美國那陣,經常給我發郵件抱怨說生活不習慣、溝通壓力大、華人社會地位低麼?”秦可銦斜睨着他,好心提醒他。
秦可銦的話觸動了沈閾記憶深處的那根心絃:剛到美國的那段日子熬得真辛苦!他冷靜思考了一番,做了個決定:“銦銦,我們以半年爲期,到時再來談這個問題。你看如何?
“好!”秦可銦與他擊掌爲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