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飢腸轆轆的漢子提着刀子便奔着烤雞……不是,是奔着人撲了過去。
其實雲揚他們早就發現這夥人了,但李越卻叫雲揚和車伕坐着別動,安安心心吃自己的烤雞就好了。
劫匪們呼呼啦啦的便把李越等人圍了起來,大哥把刀一架,眼看着人家吃的正香,心裡那個氣啊!我說你們幾個是眼睛瘸啊還是耳朵聾啊?咱這麼一大幫子人提着刀子往你們身邊一杵還不明白乾什麼的嘛?玩兒吶!
“你們仨都給我老實的!我宣佈你們被搶劫了,現在老老實實的把你們身上銀子,吃的,用的都給我掏出來,然後你們幾個給我撒丫子滾蛋!明白沒有?”
李越沒吭聲,雲揚和車伕也沒動彈。
你以爲雲揚真的不怕?其實他心裡慫的要死。咱就是隨隨便便烤個雞,怎麼就把劫道的找來了呢!他們不會殺人吧?
大哥見自己的通知不湊效,臉面上有些掛不住。他拿刀柄杵了杵離他最近的雲揚。
“什麼毛病這是?老子打劫呢,能給個表示不?”
雲揚有些無奈,慢慢轉過了身,伸手扯了扯李越的袖子。
“那個師傅,咱……咱被打劫了。”
“嗯。”李越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然後一口撕掉雞腿上的一大塊肉,提起酒壺“呲溜”一聲又飲了一口酒,直看得劫匪大哥口水直流,喉結處不自覺的跟着動了起來。
“蘑菇?”李越突然沒頭臉的問了一句,只聽得雲揚是一頭霧水,就是那個劫匪大哥都有些暈乎。
“啥?蘑菇。你纔是蘑菇!”大哥以爲李越是在罵他,連忙罵了回去。
李越皺了皺眉:“敢情是個皮子?你家老爺子真不曉事!就這樣也敢放出來砸窯!”
那大哥聽的都傻了,心說這人是不是抽風了啊,這說的都是什麼。
李越搖了搖頭笑道:“我當是個皮子,原來是個空子。小子,是你打劫啊。”
“啊,我打劫。”大哥下意識的應了聲,然後突然意識到這情景不對啊!又連忙叫了起來。
“你倒問起我來了!你剛纔嘴裡嘰裡呱啦的說的什麼意思,什麼皮子啊裡子的。”
李越白了他一眼:“唉!真他媽晦氣,碰到個劫匪還是個贗的。你們這打劫不專業啊,新手吧?”
“你咋知道啊……”大哥又被驚住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大哥!氣勢,氣勢!”一旁的胖子見自家大哥的氣勢弱了下來,連忙提點了起來。
“啊對!氣勢。”大哥猛地醒悟過來。
“那個誰!你咋知道的。”
李越看着眼前這個夯賊,心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我咋知道?我剛纔那些話你一句都沒懂,拜託你啊,那可是最基本的黑話啊。”
大哥撓了撓頭,感情是這麼回事啊,原來當土匪的還要學黑話?之前也沒人教啊!完了完了,影響前途啊。
聽李越這麼一番說來,雲揚也來了興趣。
“師傅,您剛纔說的那些都是什麼意思啊,我和老王都沒聽懂。”
老王就是趕車的車伕,此時他正一臉好奇的看着李越。
不止是他倆,就連先前忙着打劫的大哥和胖子也是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全然忘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李越的虛榮心一下子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只見李越騷騷一笑:“那老子就說了哈。”
“這個蘑菇啊,在黑話裡就是你是誰的意思。皮子是新手,老爺子是師傅,砸窯是搶劫劫道,空子就是外行人。明白了?”
雲揚和老王點了點頭。
“你們呢?”李越看向了大哥。
大哥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明白了。”
李越也不客氣:“知道了就走吧。”
“好嘞。”大哥順嘴便應了下來,一轉身卻發現不對啊,咱是來搶劫的,咋成聽課的了呢。
憤憤然一轉身:“老子是要打劫!你們現在給我把吃的用的都留下,滾!”
李越拿起雞腿又恨恨的咬了一大口,看着大哥那叫一個心疼呦!這待會都是我的,我的。
“我這個人吧,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你要是求我呢,我說不定給你點東西。你要是嚇我呢,那就什麼都沒了。現在趕緊滾回去找你娘吧!”
大哥又氣又惱,舉着鈍刀子便衝了過來:“我!我砍死你!”
見過發情的公牛麼?大哥現在和他就差兩隻犄角了。
“唉,老子本來不想動手的,何必要來逼我呢。”李越猛地將手便的雞骨頭撒了出去,一枚還沾着李某人口水的裡腿骨以一個極爲詭異的弧線飛向了一個極爲致命的地方——大哥的下陰。
“喔!”
雄壯的大哥一下子彎下了腰,手裡的刀子應聲落地,不過一切的拿手捂着自己的命根子。原本晚甕聲甕氣的喉嚨裡竟破天荒的擠出了一段極爲尖利的高音。面色漲的通紅,豆大的汗珠爬滿了腦門。五官扭曲的像是要掉下來,看來他真的是受創極深啊。
李越搖了搖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餘下的劫匪一眼:“都說了,不要招惹老子。一個個的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你以爲老子一身功夫的還捨不得打你們了?鬧吶!”
說完還賤兮兮的拿着手裡的雞骨頭朝衆人的下陰比劃了幾下,嚇得一衆劫匪是胯下雀兒一涼,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捂着自己的寶貝不敢上前,刀子什麼的都落了一地。
“嘖嘖嘖,好好地做什麼土匪呢,沒有心狠手辣的性子偏要做殺頭掉腦袋的活,你們又是何苦呢?今兒你們好歹是碰上了我,要是碰見了殺心大的早就替天行道的宰了你們了。”說着李越點了大哥身上的某處穴道,大哥下陰的疼痛感立馬就減輕了。
那大哥連忙下拜:“我狗眼不識人,招惹了您。您是我祖宗,我服了!”
不只是他,就連後面的那些劫匪們都一齊跪了下來:“爺爺,我服了!”
這一羣人說是劫匪,但看看他們這窩囊膿包的樣子,也就是個撂了農具的莊稼漢,就是拿起了到也沒有丁點殺氣。
李越老神的盤坐在地上:“好好的做什麼土匪,你們啊!”
大哥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不瞞爺爺,小人們原本是操持田地的莊稼漢,只因爲縣裡苛捐雜稅的太多,交完糧食又交錢,轉過年來又鬧春荒,緊接着徭役也上來了。從平洲到塞北那可是好幾千里路啊!時不時的還鬧山匪。說不得就得死在外面。咱們幾個都是家裡無牽無掛的光桿,想着橫豎是個絕路,倒不如逃出來碰碰機會。一來二去的便逃到了這個鬼地方。”
李越搖了搖頭,心說倒是些可憐人。
“手頭沒沾人命吧?”李越的眼神突然冷了起來,嚇得那漢子一個哆嗦。
“沒有沒有!我們都是老實的莊稼人,手裡的刀子切塊豆腐都能捲了刃。您看咱這窩囊樣子能殺誰啊。不怕您笑話,當土匪這麼些天了,攏共就成了兩單,不過可沒敢殺人啊!搶了些銀子就放走了。”
大哥說着又一臉心痛的說道:“二十兩銀子啊,手沒捂熱乎就歸了劉老蔫了,奶奶個熊的。”
“劉老蔫?他是誰。”李越問道。
“他是附近一帶的大土匪,和咱們不一樣,他手下有上百號嘍囉,那可是真殺過人的!我們剛來時曾在他的地盤蹲過一陣子,後來就被他們趕到這來了。我們拿手裡的銀子換他手裡的糧食。”
說道這裡,大哥的肚子“咕”的叫了一聲。李越會意,朝雲揚一招手。
“傻徒弟,你不是有乾糧麼,都拿過來吧。”
雲揚應了一身,返身上了馬車。再下來的時候已然拎着一個包袱。
李越接過包袱,又把包袱送到了大哥的懷裡。
“我看你們都餓了好幾天了,這裡是些乾糧,你們先吃了再說話。”
大哥打開了包袱,只見包袱裡面堆着好幾疊的肉餅。連忙把自己的兄弟們召集過來。
李越點了點頭,餓到這種地步還想着和兄弟分着吃,這人倒也不差。
一羣莊稼漢一人手裡抓着倆餅子大口的嚼着,餓了好幾天了居然還能沾上葷腥,一個個都樂得跟什麼似的。
李越拎着酒葫蘆慢悠悠的喝着,雲揚和老王也靜靜地在一旁看着。
這一羣人總算是吃飽了,一個個的肚子又漲了回來。一飯之恩,當銘記於心。
帶頭大哥重又在李越面前跪下:“我沒讀過書,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道理我是懂得。以後我田熊的命便是您的了。”
李越瞥了他一眼:“我要你幹啥,一個大男人不能親不能摸的,跟着還浪費糧食。”
雲揚有些不開心,人家這是真情流露,你還在這潑冷水。
田熊見李越不要自己,一時間也愣住了。自己這身無長物的,又如何能報恩呢。
李越撓了撓頭:“真他媽的煩。”說着鑽進了馬車,過了一會拿着個信封出來了。
李越往封皮上糊了點口水,將信封交給了田熊。
“看你們這體格倒也湊活,你們乾脆去當兵吧。我這有份推薦信,你拿着它去找揚州左衛中郎將的廖甫明。他們會手下你的。”
“這……”田熊倒是沒什麼意見,倒是他身後的兄弟們犯了難。
有道是好鐵不打釘,好郎不當兵。當兵可不是什麼好出路啊。
李越是什麼人物,如何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他豪氣的摸了摸口袋,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有銀子。
這是個大問題。
李越這麼對自己說道。
“那個徒弟啊,你來一下。”李越揮手將雲揚叫了過來。
雲揚也沒有耽擱,立馬便湊了上去。
“怎麼了師傅?”
李越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找徒弟借錢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那個,有銀子嘛。”
雲揚聽完後沒有多想,直接把自己的荷包拿了過來。
“師傅看夠嗎,不夠我包袱裡還有。”
李越入手後掂了掂,裡面少說五十兩銀子,連連點頭道:“夠了夠了。”
說完走到了田熊身邊,將荷包交給了田熊。
“這裡有些銀子,足夠你們去揚州了。你們要是不願意當兵就拿這些錢做本錢,做個小本生意,以後不要出來做賊了。”
田熊接過銀兩,磕頭拜謝不提。
“對了,你剛纔說附近還有個大土匪,叫劉老蔫的?”
“沒錯恩公,是叫劉老蔫。”
“他在什麼地方?”
“前面十里路有個馬奶子山,他就在山裡。恩公你問這個幹啥?”
“幹啥?”李越眉毛一揚。
“黑吃黑啊!老子給你的這些銀兩總要從別處扒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