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運城,上了白龍口。天雲學宮的山門便出現在眼前。
雲揚定睛一看,只見那山門立在山道之上,通體乃是由漢白玉打造而成。門楣正中掛着掛着一面金子大匾,上書“天雲學宮”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山門的左右各立着一頭怒目的獅子,獅子邊上還站着幾個看守山門的青袍弟子。
李越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雙腳在石階使勁的蹭了蹭,一直到把身上的塵土收拾乾淨才罷休。
“小子,你好好收拾收拾,咱們到山了,可不能太邋遢。”
雲揚聞言沒有囉嗦,老老實實的怕打着身上的塵土。
“行了,差不多了,咱上去吧。”
李越一招手,示意雲揚跟着他上山。
雲揚眼見山前空蕩蕩的,心裡不由得犯起了疑。昨晚客棧的老闆還說今天會有好多人上天雲山求學,怎麼到現在一個人影都沒瞧見?
“師傅,咱天雲山幾個門啊?”雲揚看着李越,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李越顯然沒想到雲揚會問他這種問題,但還是給了他答案。
“咱天雲山攏共兩個山門,一大一小。大的在黑虎潭那邊,是正門。咱走的這是小門。”
“原來如此,那咱們爲什麼不走正門啊?”雲揚接着問道。
李越朝着正門的方向望了望:“這幾天是山裡招弟子的日子,正門那邊一準堵得死死的。老子可不想和那幫臭小子一塊擠。剛好小門也離咱們博宗的地方近一些。”
李越見雲揚再無疑問,一馬當先的踏上了山道。行至山門處,值守山門的兩位弟子出列拱手道。
“兩位止步,此處乃我天雲學宮的山門,如若無事便可以走了。”
這一番話倒把雲揚給說暈了,但他並沒有言語,而是靜靜地看着李越如何處理。
李越朝爲首的弟子望了一眼,直接從懷裡掏出了一面玉牌。只見那玉牌背面雕着雲紋仙鶴,正面鑲着“博宗”兩個金字。
那弟子一見到這面牌子,立時便抱着拳彎腰行禮道:“弟子李伏見過宗主。”
不只是他,就連他身後的弟子也都是彎腰行禮。
李越點點頭,大搖大擺的踏入了山門。雲揚見李越進去了,自己也快步跟了上去。
路上,雲揚忍不住問道:“師傅您不是天雲學宮的副宮主嗎,怎麼他們不認識您的麼?”
李越撇撇嘴:“這幫小子估計是新來的,再加上老子平日待在山裡的時間又不長,他們不認識我也正常。”
“哦,那您剛剛手裡拿的是啥啊?怎麼他們一看見這東西全都恭敬的不得了啊。”
李越從懷裡把玉牌摸了出來:“這個啊?這可是個寶貝啊!”
“寶貝?”雲揚一臉的好奇。
李越看着玉牌:“這塊玉牌乃是博宗宗主的象徵,整個學宮也就只有三面。你說是不是寶貝啊?”
原來這是宗主玉牌啊,怪不得他們看見得行禮呢。
“而且啊……”李越的嘴角漸漸翹了起來。
“而且咱博宗這面玉牌還有個其他兩面玉牌都沒有的好處。”
“是什麼!”雲揚的好奇心完全被李越勾了起來。
李越將腦袋湊了過去,一臉神秘道:“當年太祖賜下恩典,拿着這塊令牌可以朝皇帝提一個要求。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皇帝必須得實現。”
我的天!雲揚一聽,整個人都傻了。
這可太厲害了!只要有這面牌子,那不是想要啥有啥?
不過一想到這裡,雲揚又奇怪了。大家都是宗主令牌,憑什麼其他兩面沒有這個好處?
李越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一般。
“傻徒弟,知道爲啥只有咱博宗能撈這個好處不?”
雲揚茫然的搖了搖頭。
李越嘿嘿一笑:“誰讓當年太祖是咱博宗的弟子呢?他不心疼咱還能心疼誰?”
……
上了天雲山頂,雲揚終於望見了天雲學宮的廬山真面目。入眼處盡是些磚紅瓦綠的巍峨建築,光光的琉璃瓦面在陽光下折着五彩的顏色,直晃得人眼暈。腳下的廣場乃是由一塊塊青石鋪就而成,嚴絲合縫的,真可謂平整如砥。
山頂上最惹眼的乃是廣場正中的那座大殿。
從廣場往大殿有一條大道,大道的磚石上雕鑿着無數的蓮花,走在上面頗有些步步生蓮的意味。大道的盡頭乃是三十六級由漢白玉整體雕琢的石階,石階的正當中擺着一面游龍浮雕的丹陛,兩面還立着護橋。
大殿的正中立着一塊豎匾,上書“承運殿”三字,一瞥下面的落款,竟是燕太祖鄭暄的手筆。
陽光射在承運殿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重檐屋頂,顯得格外輝煌。殿檐斗拱、額枋、樑柱,裝飾着青藍點金和貼金彩畫。大殿正面立着十二根粗壯高大的朱漆柱子,金鏤的窗,朱漆的門,漢白玉的臺基相互襯映,色彩鮮明,雄偉壯麗。承運殿的八條垂脊上羅列着一行造型精緻的跑獸,最前面的領隊是一個騎鳳仙人,然後依次爲:龍、鳳、獅子、天馬、海馬、狻猊、押魚、獬豸、鬥牛、行什,共計十隻。
黃瓦,丹陛,十隻吻獸。除了燕都的純德殿,放眼天下,也就是這裡有了。這些象徵皇權至尊的東西乃是太祖特許,專門用以彰顯隆恩。
wωω _tt kan _C○
李越指着面前的承運殿:“傻徒弟,看見那座大殿沒有?那是咱們供奉咱們學宮歷代祖師的地方,也是學宮專門商議大事的地方。”
“好雄偉啊!”雲揚忍不住讚歎道。
李越輕輕一笑:“不過是間大些的屋子,等你看久了也就厭了。”
說着,李越又指着一旁的兩個建築羣介紹道:“看見大殿旁邊的兩處地方沒有?左邊那是文宗的地盤,右邊那是武宗的地盤。”
“那咱們博宗呢?”
雲揚在廣場上左右張望了起來,但並沒有發現第三個建築羣。
李越撓了撓頭:“傻小子別找了,咱博宗的地盤不在這裡。”
“那咱們在哪啊。”雲揚不解的問道。
李越努努嘴:“咱博宗和他們不在一塊,咱們的家在後山呢。”
可等到雲揚跟着李越來到了後山一看,我的個媽呀,這也差太多了吧!
在雲揚的料想中,文宗武宗的房子都那麼的金碧輝煌,想來博宗也不會差到哪去。可事實證明他錯了,不但沒有金碧輝煌,甚至還有些破舊。
李越看着雲揚的表情,無奈的攤了攤手:“沒辦法,我接手的時候就是這個爛攤子了。”
“可憑啥他文宗武宗就能住那麼漂亮的房子!”雲揚沒由來的有些憤慨。
李越看着一面憤慨的雲揚,有意調笑道:“怎麼了,你小子還嫌貧愛富啊?要不要我跟文宗武宗的宗主說說,把你送過去?”
雲揚一聽這話,再好的脾氣都忍不住了。
“師傅,我雲揚在你眼中便是這麼個小人麼!”說着把頭一扭,氣鼓鼓的往地上一坐。
李越一看這小子生氣了,不由得樂了:“咋,臭小子還生氣啦?”
“沒有,哪敢!”雲揚賭氣道。
“嘿嘿,得得得,老子給你賠罪,是老子不好。”說着,李越往雲揚身旁一坐,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咱們博宗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雲揚聽見李越的聲音中有些落寞,胸中的憤懣也沒那麼濃烈了,默默的把身子轉了過去。
李越看着那些歷經滄桑的舊樓,悠悠的說起了往事。
當年雲虛子開創天雲學宮,並將一身絕學劃爲文武博三類。別看文宗武宗現在這麼光鮮亮麗,可最開始執三宗牛耳的卻一直是博宗。博宗乃是雲虛子一生所學最精華的部分,包羅萬象,無所不修,門下培養了能人豪傑無數,燕太祖鄭暄便是其中之一。
可這種情況自從鄭暄橫空出世之後就變了。天下初定,鄭暄急需一批治國理政的人才幫着安定社會。這時候鄭暄想起了天雲學宮,他大量徵集學宮裡的人才來朝中任職。一時間朝堂之上俱是天雲同窗。
與此同時,那些世家大族均把進入天雲學宮當做是一條上升仕途的門路,並樂此不疲的將自家的子弟送入天雲學宮求學。
可這麼一來,天雲學宮內的風氣導向就完全變了。以往弟子上山求藝,完全就是奔着興趣來的。可現在上天雲學宮的大多就是爲了經營仕途了。去文宗可以學習治國韜略,以便將來能夠在朝堂上謀個功名;去武宗可以學武功兵法,將來也能在沙場上掙出個前程。
可你倒博宗去又是圖什麼呢。學習天文地理,醫卜蠱雜?這些東西你就是學出花來,到頭來還不是個跳大神,江湖郎中的命。古往今來的,你聽過哪個人是靠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青史留名的?所以,與其去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倒不如去文宗武宗來的實際!
人心不古,博宗的沒落似乎成爲了不可挽回的趨勢。弟子少,說話就不硬氣;說話不硬氣,撥給你的款子也就少了。這也就是爲什麼文宗武宗的房子光鮮亮麗,自家的房子卻是疲倦不堪的原因。
“我師父畢生的願望就是能夠看到咱們博宗再度崛起,可惜我當年錯過了一次機會,最終讓師傅抱憾終身。”李越說到這裡,臉上的羞慚之色依稀可見。
“我李越這輩子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振興咱們博宗的任務就落到你身上了!”
李越猛地一拍雲揚的肩膀,目光灼灼道。
“師傅,我能行麼?”雲揚看着有些心虛,絲毫不敢應下這件看似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能行!這世間只有你才能振興咱們博宗!”
“爲啥?”雲揚不明白李越從哪來的這些自信。
李越眼珠子轉了轉:“這個嘛……自然是因爲你是老子的親傳弟子,將來的博宗宗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