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皇帝俯視着下面的百官,自己是如此的高高在上!成德帝十分享受這種權柄天下的滋味。無論品味過多少次,這份感覺永遠不會沖淡走樣。
百官得到皇帝命令,一個個從跪伏的狀態下慢慢站起身來。只是低着頭,不敢肆意向皇帝陛下的容顏窺探。
這就是浩蕩的皇威!天子乃是上天的兒子,代天巡狩天下萬民。擁有無與倫比的權力威嚴。他就是神在這方世界的化身。有的窩囊的小官雖然也上過純德殿參過早朝,但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皇帝陛下的金面是什麼樣子。
今天皇帝陛下的心情不錯,笑着問道:“今日諸位愛卿可有事要奏報啊?”
太尉何駿率先出班,向皇帝陛下報告着最新的全國軍情。在西域都護府和鎮南王府的監視下,西域諸國和蠻族並沒有什麼異動。北方的匈奴雖然和邊軍小摩擦不斷,但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一直沒有出現。此外北部的要塞和城關也還掌握在邊軍手中。所以說周圍的軍事形勢還是穩定的。
成德帝聽完何駿的彙報後,微微頷首。經過一番思考後說道:“愛卿所言朕都知道了。我大燕西,南盡皆無虞,只是北面稍有疥癬。雖不是什麼要緊事,可也不能大意了。現如今已經九月了,匈奴人怕是又要南下了。愛卿還要早作籌謀啊。”
說完成德帝又看向戶部尚書:“鍾愛卿,你把着戶部。一定要配合好何卿。”
戶部尚書鍾恆清出班領命,何駿也是領旨謝恩。然後又返回了班位。
說完軍事,趙思明也站了出來:“啓奏陛下,臣有本奏。青隴二州大災初定,正是虛空萎靡之際。臣奏請陛下恩准減免此二州稅賦,上彰天子聖德,下慰庶民之心,望陛下俯允。”
趙思明剛一說完,便有數名官員出班附議。
成德皇帝看着頗爲意動,可鍾恆清的臉色就苦了。雖說戶部是六部裡最肥的部門,但同樣也是最累的部門。國家運轉的哪一項舉措活動不要用錢用糧?作爲捏着錢袋子的主官,鍾恆清肩頭的擔子更是沉重。
平日裡鍾恆清總是想着如何才能讓府庫中的錢糧變得更多,爲這差點愁白了頭。可今天趙思明一句話要一下子砍掉兩個州的賦稅,這無疑就是往他的錢袋子裡面撈錢出來嘛!而且還是要撈好多錢。
鍾恆清心裡嘀咕:“好你個趙老匹夫,感情你不是你當家管錢。眼下要花錢的地方這麼多,你還要再砍稅賦。我勞心勞力的拿着七個州的錢糧管着十個州的事情容易嗎!你們這些清流老臣就只知道博取清名,你輕飄飄一句話倒讓我好生爲難!”
成德皇帝想了想,然後便答應了趙思明的請求。當庭下旨減免二州兩年的錢糧稅賦。趙思明大呼萬歲,鍾恆清差點氣昏了。
兩年!那可是兩年啊!那豈不是說自己兩年之內都要擠着七個州的錢糧賙濟全國?
有人要問,燕國一共十個州,就算是扣除兩個州的稅賦,那也是八個州纔對。怎麼到你這裡就變成七個州了?
朋友,十個州扣掉兩個州的確是八個州。可人家南海洲的稅賦都是自收自用,你倒是去收收看啊!
鍾恆清剛要出聲反對,就看見不遠處的誠王不動聲色的朝他搖了搖頭。鍾恆清便蔫了,不再申辯。
緊接着趙思明後,黃燾便出來向成德帝彙報自己先前巡視全國看到的一些情況。再其後,又是一些官員彙報各地發生的一些事件。成德帝一一進行了批覆。
終於,朝堂上再無官員上奏。成德帝便站起身來,朝着百官看去:“黃承王庸何在?”
“臣在!”黃承,王庸同時出班。
這二人都是一般的紫袍,都是一般的不夠品級。
成德帝滿意的看着下方的二人。這回他們在青州的差事辦的極好,所以之前纔會特旨賞賜二人穿着紫袍。
成德帝說道:“二位卿家這回賑濟青州的差事辦的非常好。朕很滿意。”
黃承絲毫沒有居功,反而謙虛的上奏道:“聖上過譽了。此番賑濟青州,上依天子福德,下賴青州官吏用力,中有朝廷諸位大人調度有方。微臣能力平庸,實在不敢居功啊。”
說完,黃承又看了看一旁的王庸,接着道:“啓稟聖上,微臣在此次青州之行,意外見識到了王大人的能力。真可謂能臣幹吏。微臣的微末成績也大多依賴王大人指點。”說完便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成德帝饒有趣味的看着王庸:“哦,黃愛卿這是在舉薦王愛卿嗎?沒想到一趟青州之行倒爲國家舉薦了兩位賢才啊。朕心大慰啊!”王庸連稱不敢。
成德帝又看向二人:“國家正是用人之時,良才大賢朕都會拔擢啓用。你們不居功,但朕不能不記功。這樣吧,吏部會同禮部商議一下,到底該當如何封賞兩位愛卿。”
可就在黃承和王庸打算叩謝皇恩的時候。負責監管青州的御史上奏:“臣李曖糾劾賑災使黃承督鎮不力,以致隴州軍譁變。另,其坐鎮青州期間曾私自離開州城,行蹤不詳。臣以爲黃承應當問罪處理。”
話音剛落,百官就議論了起來。這是怎麼了?黃燾的手下居然攻擊起了黃燾的親兒子?這是唱的哪一齣!
再看看黃燾吧,這位大佬老神地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成德帝的臉色有些難看。心說這個御史好不曉事!朕剛剛盛讚二人處事幹練,有能臣之風。你立馬就跳出來攻訐指責。你這是在落朕的面子啊。不知不覺,內心竟生出了迴護之心。
見皇上的臉色難看,老黃門適時的喊道:“肅靜!”
於是整個大殿便安靜下來。成德帝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怒氣。然後淡淡道:“哦?黃承,御史所言可否屬實?”
正當黃承要辯解之際,誠王突然開口:“啓奏父皇,兒臣有話說。”
成德帝看了眼突然殺出來的誠王,皺了皺眉:“皇兒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誠王回道:“父皇,李御史與黃大人當面對質恐怕是各執一詞。王庸與二人素無瓜葛,青州之事也是親身經歷。不如聽聽他是怎麼說的,也好做個參考比較。”
誠王的話音剛落,太子和趙思明等人的臉色就變了。
好你個誠王,蟄伏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要開始動手了嗎!還說什麼讓王庸評判?誰不知道王庸是你誠王府的侍講,讓他來說黃承還會有什麼好話?
可是太子也不敢出聲反對,爲什麼呢?一來誠王說的有理有據,根本沒有反駁的地方。二來黃承的事情還沒有定性,自己如果現在就忙不迭的跳出來反駁。豈不顯得心虛?
一番思量後,太子還是沒有說話。他的雙拳緊緊地捏着。只是因爲籠在大袖之中,難以察覺。
成德帝思慮一番後,終於說到:“皇兒說的有理。王庸,你就說說看吧。”
王庸聽得成德帝的命令,上前了幾步。然後行禮道:“臣王庸回奏天子,不敢有假。御史大人所言盡皆屬實。”
王庸剛說完,羣臣便敲響了自己心中的小算盤:看來這回誠王是要把黃承往死裡錘了;也不知道黃燾會拿出怎麼樣的辦法救自己的兒子;太子和誠王終於開始了嗎?
就在各位大人心思活動的時候,王庸不緊不慢的繼續道:“可微臣認爲黃大人所作所爲有功無過。”
話音剛落,石破天驚。大臣們心說王庸你今天是怎麼了?你不是誠王的人嗎,怎麼爲黃承說上了好話。你是變節投靠太子了?
太子也是一臉疑惑。自己好像沒有收到王庸的投效書吧。那他怎麼會......
只有成德帝聽完內心一喜。心說這個王庸還挺懂事的,沒有說黃承壞話。成德帝這個時候想要回護黃承,如果王庸落井下石,那麼就是坐實了御史的罪名。成德帝的勢必會丟臉,這是皇帝陛下不希望看到的。
成德帝越看王庸越順眼,笑着問道:“王愛卿啊,你說說看,黃承怎麼個有功無過法啊?”
“是,黃大人在青州坐鎮時。青州一方縣令勾結當地駐軍殘殺流民以掩飾貪墨劣跡。黃大人果斷出擊,一舉擒拿罪人。還流民清白。再有,青州受災嚴重,軍力捉襟見肘,難以維持治安。黃大人從隴州調兵緩解窘境。可青州官府一時間糧食短缺便暫斷了隴州軍糧。隴州軍一時氣憤便負氣譁變,可期間嚴守軍規,並無滋饒百姓的惡狀。事發後黃大人不顧安危,親赴軍營安撫。這才平息譁變。所以臣斗膽上奏,黃大人有功,無過。”
這一個大喘氣,差點把羣臣的心跳給停沒了。今天是撞了哪路神仙?怎麼什麼事都透着怪啊。王庸幫黃承說話,還都是好話!你看誠王,不但不生氣,反而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成德帝鬆了口氣,心說這就好辦了。然後開口道:“黃愛卿處理事務不拘一格,沒有什麼逾矩之處。朕以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李愛卿你過慮了。”然後就朝着黃承說道:“愛卿所作所爲朕不怪罪。快和朕說說青州的事情。”
黃承理了理思緒,便要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