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頂的髮絲瞬間被逆毛羊的怒氣吹亂：“老子會負責！你讓開！”
他撫平我被吹亂的劉海，如三月溪水的聲音響起，可此時清澈溪流上卻覆蓋着刺骨寒冰：“她不是你想負責就負責的了的。”我沒來由的僵在逆毛羊懷中，身子有些冷。
逆毛羊似感覺尹仁這次的不同往常，同時也感受到了我只是裝暈。
竟也不着急送我去醫院了，就這麼抱着，虎目凌冽的盯着面前的尹仁，不怒反而狂傲笑道：“只要老子想，老子就能負責！”
覺察到劍拔張弩的氣氛，很不幸的我末梢神經再一次活躍了，緊張激動伴隨着期待。就是找不到一絲害怕的影。
我很期待尹仁爲我生氣一次，最好再打逆毛羊一頓，讓他小子狂！
繼上次他摔門而去後，我似乎上癮了。
希望他爲我變得有生氣，懂得嫉妒。至少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在乎。
可等到我快石化，等到我恨不得跳出逆毛羊不太柔軟的懷抱，撕爛尹仁這張鑲着溫柔紳士的面具，等到我已撐到嗓子眼的心臟慢慢退回肚子裡時，這個彷彿一千年都不曾開口的石像，說話了。
卻只一句就把我打入了千丈深淵。
“好好對她。”
四個字，我已萬劫不復。
我沒有立刻睜眼，只是怕突來的光亮刺疼我雙眼，我顫抖的嚥下不斷上涌的苦澀，興許剛纔逆毛羊那拳沒有擊在我胸口上，而是刺穿了我喉頭。
要不然怎會有股股腥甜在我舌尖翻滾。想吐，也只能活活嚥下。
一起嚥下的，還有對他從未說出口的眷戀。
原來一直是我想太多。
我慵懶的睜開眸，如貓般伏在逆毛羊的懷裡，膩在他寬實年輕的胸膛上，撒嬌着，依賴着。
彷彿藤蔓般繞着大樹。
我甚至感覺到逆毛羊肌肉繃的緊張。
我載着流光肆意的貓眸，一一劃過眼前的幾人，嬌笑頃刻而出。
勾着逆毛羊的頸子膩歪在他頸間，不經意間看到仁站在我們面前。
歪頭驚訝道：“仁什麼時候來的？”隨意動了下，卻全無離開逆毛羊的意思。
仁只是單單看着我，彷彿又化爲石像般。
我仍然笑望着他，只是眼中再無奢求。
剛纔不小心看到的牛鬼蛇神躥了出來，她站在仁身後兩步，雖不敢上前，聲音卻張揚跋扈。
“剛看見一個野丫頭在這撒野，還道是誰，原來是我們同學費大小姐您啊，今天怎麼自己來了？這麼久不見剛開始還真沒認出來，這是要走了嗎？哼，連招呼也不打，怕是連禮義廉恥也丟了吧。”
我像長在逆毛羊胸前般，只是無所謂的看向她。
剛纔狐狸被逆毛羊推開的火還未退，一直在旁邊摩拳擦掌狐視眈眈，這下好了，自動滅火器倒送上門了。
果不其然，狐狸這廝一個錯步走上前，護犢子似的擋在我身前。也正巧遮住了我望向仁的視線。堂而皇之的回頭飛了個媚眼過來。
我撲哧一笑，心情轉好，最少現在還有人護着我。比起從前只有齊叔在身邊的日子好太多了。
我，是個極易知足的女人。
心情一好，眼睛就沒控制住。擡眸也同樣擠出個飛眼丟給狐狸。
狐狸倍受鼓勵的風度翩翩一轉頭，這纔看向對面聲源處，也不管人家今天是不是新娘，是不是這場子的主人。
小腰一掐，張脣閉合間已字如珠落口噴毒箭：“如果我們小貓兒是野丫頭的話，那你最多就是隻母老鼠，別問爲什麼不是別的畜生。因爲別的畜生喝多了纔會有你的今天，要不然你說不定還在哪個茅坑裡轉悠呢。我要是你早就爲了祖國四化做些建設一頭撞死了，你苟延殘喘至今我還真是佩服你這份活下去的勇氣！白大小姐你看我分析得有理不？不過提前也要給你個建議找塊別人用過的擦腳布把臉蒙上再撞牆，雖然你的軀體發臭令人噁心但你的容貌，嘖嘖，連我這麼學識淵博的人都不好找字眼形容，即使你長得違章再如何有創意突破人類想象也不可污染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寶貴空氣啊，我看你還是提前回爐重造到時記得多帶些銀兩賄賂鬼差爭取下輩子找只長命豬身投胎但願你不會死於殺豬刀下，最終順利熬成鍋中肉吧。”
在白蜻蜓面露猙獰，青筋暴漲，兩眼一閉，雙腿一蹬打算化爲原型，找狐狸搏鬥的時候。不料狐狸極快出手，啪啪兩聲脆響手以收回。
大家也只是看到白蜻蜓如被催眠般，呆愣的看着面前笑顏如花的狐狸。
狐狸勾脣繼續道：“像我家小貓兒心肝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的寶貝疙瘩，我怎會捨得讓她自己前來這塊骯髒旮旯。要來自是陪着要走自是抱着看到沒這自動當座椅的隨時隨地都有，恐怕你就算再回爐八次也不及我家小貓兒的一跟腳趾頭精緻，也就是本大爺如此好心的勸你一句不要再執迷不悟早些滾回茅坑去吧！”
狐狸話音剛落，白蜻蜓應聲倒地四肢抽搐，如只被人泡在殺蟲劑中的大蟲般痛苦扭曲着。
她身邊的人卻只是站着，眼中閃過各色。
兩分鐘後，纔有人恍惚反應過來，把她移至別處叫來醫生。
我雙眸一閃，激動得從逆毛羊懷裡掙開，一個彈跳跨盤在狐狸的水蛇腰上：“好樣的狐狸！爲組織打跑敵人！這是組織獎勵你的！”
吧唧一口口水印在狐狸早已嘟起的柔脣上，狐狸似不滿意般嘟嘴，死不要臉的媚眼亂拋：“就是少點。”
我趕緊捂住已經不咋疼的左胸口，委屈喊道：“疼”說完賴巴在狐狸懷裡，隨他如何諂媚就是不理。
紅消香斷有誰憐
狐狸的脣湊在我耳邊，低聲誘惑道：“再動，就隨我回家履行諾言。”
我曉得他是要證明自己某項功能的可行，不再對狐狸上下其手，吞回口水改用眼神掃描點頭道：“好，現在就走！”
狐狸似乎被我煞到，眸子有些閃爍，隨即搖頭明瞭一笑。
我知道他是在幫我脫虎口，卻不知道是否也被他帶進了狐狸窩。笑眼望去一片春暖花開和樂融融，揮揮手不帶走別人衣袖。
閒話不說，拉住狐狸就往前走。
五步十步，我恨不得把妨礙走路的裙角撤爛，那樣可以逃得快些。舞會前廳，逆毛羊怎麼還不跟來。
會場入口，爲什麼狐狸鬆開了手。
爲什麼，狐狸在對仁點頭之後，站在了他的身後。
爲什麼他只是垂着頭。
爲什麼他又退回了原點。
我轉身大步跑了回去，沒聽見裙角的撕破聲，更顧不上散落在地的耀眼髮飾，似乎跑了很久很久，卻只是幾步路的距離。
在狐狸面前站定的我，歪着腦袋看着他，天真眨眸，“狐狸，你今天怎麼沒帶有辱斯文的眼鏡？”
狐狸似有千金重的腦袋如只忘記上弦的老舊笨鍾，再次上弦後過了許久纔開始動作。
他沉默很久，擡頭**一笑。
狐狸，你的脣紅得好美。
因爲我是很容易知足的，所以我也衝着他傻笑。
至少會爲吃了頓免費晚餐而開心。爲了不讓別人看出我沒包紅包，所以我應該趕緊撤了。包裹好忘記跳動的心，我奪路而逃。
不只是逃離狐狸的微笑，更是躲避一直注視我演獨角戲的仁。沒錯，是躲避，躲避尹仁，以及躲避他即將公佈的消息。
而他，卻殘忍的剝奪了我逃跑的勇氣。
我龜縮着後退一步兩步，每退一步尹仁就上前一步緊逼，我來不及逃跑只能繼續不分方向的後退，像只光曉得單純重複後退這個動作的機械娃娃。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隨着我每退一步，仁就襲來一句。卻是字字如刀，句句見血。
“菲兒，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我只是來參加婚禮。”
“參加誰的？同學？還是前男友？或是情人？”
“不，不是。仁你別誤會。”
“爲什麼不問我是如何知道他的？”
“我不想知道。”
“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從誰那裡？胡礫？杜凌洋？施烙辰？還是這個即將上臺的情人？”
“仁，你怎麼了？”
“怎麼？不認識我了？爲什麼這樣看我？”
“是，我不認識這樣的尹仁。”
“知道我今天爲什麼來這裡嗎？”
“不要說了，我要回去了。”
“菲兒，你在逃避什麼？”
“我沒有。”
“那就聽我把話說完。”
“不，我要走了。”
“我今天是來宣佈我要訂婚的。”
“不！”
我一把推開仁，恨不得立刻消失般轉頭就逃，卻被仁一把抓住了手腕。
痛，撕心裂肺的痛從手腕席捲全身。
“菲兒，我要訂婚了。”
無論我如何搖頭都甩不開一遍遍傳進耳膜的聲音。
“菲兒，我要訂婚了。”
無論我眼前畫面怎樣扭曲，仁溫潤的聲音仍在耳側。
“菲兒，我要訂婚了。”
無論我掙扎吼叫大哭大叫，禁錮大腦的魔咒毫不退散。
因爲我是費菲，因爲我是獨一無二的費菲，因爲我是已經習慣獨自品傷的費菲。所以我拾起破碎的心只說了兩個字。
“恭喜。”
當仁站在大廳正中宣佈訂婚，當他蒙着莫名柔光的眸子轉向我時，我卻說了句恭喜。
沒有苦情戲，沒有那些字字弒喉，仁仍舊溫文爾雅，狐狸依舊笑顏如花，只是逆毛羊你爲什麼要這樣看着我，你爲什麼這麼慌亂。
我一直站在局外，卻自作聰明的冒充起局內人。可我是什麼，我算什麼東西，我怎麼配站在他的身旁。我的雙腳不由大腦控制，任其自行而已，神經末梢需要休息一下。
狐狸，你太不會演戲，既然早已入戲，何必半途而退。就如同在學生年代時，你準備充分期中考了滿分，但可知期末纔是終點。
所以你太傻，不過我也不聰明。差點把心交了出去，把它當作學費實在太貴，我現在才清楚自己支付不起。還好我把它及時撿了回來，不晚。
仁，五年可以改變一切。
你與我，既是一切。
我已丟棄一切，傾力只想走進你的心裡，而你已經走得太遠。站在另一頭看着我追趕掙扎猶豫瑟縮，卻未曾給予一句鼓勵。
你既待我無心，又何必多番倚近。
我太傻，被狐狸叼了心，卻被你踩在腳下。你做的一切都太過完美，只是到了現在你眼中爲何還藏着猶豫，注視我時爲什麼還逝過痛苦。
我，讓你亂了麼？
一步，還有一步纔到水池，對我來說卻如跨過奈何橋般艱難，你我生離死別即將上演。
“費菲！你要是敢跳？”
在我身體後倒中，一聲巨吼伴隨着一個溫暖的懷抱迎面撲來，懷抱的主人永遠耀眼的臉龐此時卻集體移位，在抓緊我的那一秒才如釋重負般歸位，頃刻被他死死拽進臂彎裡。
我大張着嘴還沒來得及喝水就已經被逆毛羊向上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