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的新房!
今天我要嫁給你啦!
我敢嫁,你敢娶嗎?
一句接着一句,猶如炸雷一般,在秦風的耳畔依次轟響,不由讓他有些頭昏目眩,直懷疑自己仍在夢中。
“我是在做夢嗎?”他盯着閔若兮。
回答他的是大腿軟肉之上傳來的一陣劇痛,閔若兮揪住那裡,狠狠一轉,現在的秦風都當了好幾個月的病號,雖然不至於肩不能挑,背不能馱,但原本緊梆梆的肌肉早已經鬆鬆垮垮了,這一下擰得他頓時叫了出來。
“原來不是做夢!”他喃喃地道,看着眼前那張泛着紅暈,嬌羞無限的臉龐,心中陡地便生出無限感慨。
“兮兒,我要死了,沒幾天活頭了。”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一隻小手已經緊緊地堵住了他的嘴,“秦風,不要說,不要說,哪怕你就是隻活一天,只活一個時辰,我也要嫁給你,我也要做你的新娘。”
秦風搖頭,“兮兒,我怎麼能害你?怎麼能讓你做寡婦?”
“怎麼會是害我?你不娶我,反倒是害我。秦風,你讓我碰到了你,你讓我愛上了你,這一輩子,我怎麼還看得上其他的男子,這都是你害的。你想始亂終棄嗎?你想讓我一輩子孤單單一個,連一個回憶都不能擁有嗎?”閔若兮兩手捧起秦風的臉龐,定定地盯着秦風的雙眼:“除了你,我誰也不嫁。哪怕只能做你一天的新娘。”
不等秦風回答,閔若兮已是用她的紅脣,緊緊地堵住了秦風的嘴脣。
熱烈而令人窒息的長吻,讓秦風瞬間便迷失在閔若兮的熱情當中,除開落英山脈之中的迫不得已,在漫漫的歸途之中,哪怕是已經明確了兩人的愛情,雙方卻也是發於情而止於禮,像今天這樣的熱烈,卻還是第一次。
感受着對方炙熱的紅脣,柔軟的身體,一股熱自一下子衝上了秦風的腦袋。伸出雙手,緊緊地擁着閔若兮纖細的腰肢。
“我敢嫁,你敢娶嗎?”倚偎在秦風的胸前,頭頂着秦風的下巴,閔若兮再一次問道。
“敢,當然敢。娶妻如你,夫復何求?哪怕就此死去,也再無遺憾了。”秦風大聲道。
兩人依偎着走到牀沿之上,對面而坐,手牽着手,相互凝視着。
“兮兒,這裡還是那間牢房嗎?”秦風微笑着問道。
“是。秦風,原諒我,我無法將你活着帶出詔獄,只能將這裡佈置成我們的洞房。”閔若兮滿臉的歉意。
秦風大笑起來,“恐怕自詔獄立起之日起,在這裡舉行婚禮的,也就只有這一次吧,不僅是前無古人,肯定也是後無來者,兮兒,你給了我一個與衆不同的讓人記憶深刻的婚禮,相信這在後世將會成爲一個美麗的傳奇,會被人寫進書裡,唱在戲裡,我的名字,也會隨着這些而流傳後世呢。”
看着秦風,閔若兮卻是流下淚來。
伸手擦乾閔若兮臉上的淚花,秦風微笑道:“別哭,別哭,既然今天你要嫁給我,那今天可就是咱們的大喜的日子,新嫁娘應當高高興興的呢!”
“新嫁娘都是要哭的,不是嗎?”閔若兮哽咽道。
“可咱們不一樣,咱們與衆不同,不是嗎?咱們應當笑,開心地笑。”秦風伸手攬佳人入懷,道。
閔若兮用力的點點頭。從秦風的懷裡鑽了出來,大聲叫道:“瑛姑,瑛姑,我們要拜堂啦!”
鐵門在吱呀聲中被推開,瑛姑站在門邊,看着攜手從屏風後轉出來的閔若兮和秦風,眼眶紅紅的,點頭道:“公主,都準備好了。”
在秦風驚訝的目光之中,喜樂之聲在鐵門之外湊響,瑛姑將一條帶着大紅花的紅綢遞到了兩人的手中,一張喜帕蓋上了閔若兮的頭。
“昭華公主閔若兮與秦風婚禮現在開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新人入洞房!”
詔獄的大門口,這裡一向是生人勿近,一向都是一個戒備森嚴而且極有威嚴的地方,但今天,就在大門口,居然擺上了一張案子,一個小火爐,案子旁邊,坐着一個彪形大漢,正操着一柄巨大的刀在切着一條羊腿。
碩大的刀在他的手中,宛如有生命一般,將羊肉切成極薄的肉片,周圍漸漸聚攏起來的人,無不驚歎地看着這一切,外行看熱鬧,只覺得這大漢的力氣好大,而且好傻,居然有這樣大的一把刀來切肉,而內行的,看着那大漢手起刀落,一片片羊肉攤開了案上,卻是身上寒氣四溢。因爲那大漢每一刀切下的肉片,厚薄均勻,絕無一片厚一些,一片薄一些,每一刀都堪堪將肉切下,並沒有絲毫的觸及案子,控刀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武道大高手,現在做得卻是一個下人的活兒。這個人他們並不認識,但那個烤肉的,在上京城卻是大大有名,那可是集英殿裡的霍光。此刻,霍光正將肉片一片片地攤在面前小火爐上的鐵板上,一手持筷,一手拿着小刷子,不停地將佐料刷到肉片之上,翻來覆去,每烤好一片,便盛在小碟子裡,恭恭敬敬地放到一個頭發胡子如雪賽霜的老頭面前。
細細地咀嚼着,慢慢地吞嚥着,吃一片肉,喝一小口酒,不時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聲。
兩個九級大高手,像奴僕一般在服侍着那個老頭。
圍觀的人羣之中,不時傳出拼命想要壓低的驚歎之聲。
馬蹄之聲自遠處而來,霍光眼光閃動,擡頭看向遠處,卻見一隊隊的士兵正從街道的兩頭奔行而來,不停地驅趕着正在向這裡聚集的閒散人等,拳腳交加,只趕得人屁滾尿流,不少人不是沒有抵抗的能力,但一看來的士兵身上所穿的服飾,卻是不得不閉緊嘴巴,趕緊夾起尾巴滾蛋。
士兵身後,一擡風輦正快速地向着這裡奔近,看那規格儀仗,竟然是太皇太后親臨。霍光不由緊張地嚥了一口唾沫,身上有些發緊,手上動作微慢,一股微焦之意頓時傳來,手上正在烤的一塊肉片已是毀了。
“霍光,你知道你爲什麼這十餘年來再無寸進嗎?”老人放下酒杯,若所所思地看着霍光。
霍光垂下了頭。
“你不能沉下心來,你心有所盼,有所懼,有所求。”老人點了點那個仍在自顧自地切着羊肉的大漢,“瞧瞧他,十年之前,他與你在伯仲之間,但現在,你如與他交手,最多撐得過百招。”
霍光看了一眼那大漢,眼中情緒有些複雜。
“不用猜啦,他已經看到了那扇大門,只要機緣到了,便能跨過那道門檻。”老人笑道。
“恭喜賀兄。”霍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那大漢道。
“雖說看到了大門,但真要跨過那道門檻,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這天下,像他這樣的人不少,但真正能跨過那道門檻的又有幾人呢?霍光啊,這事了了,我看你在集英殿也是混不下去了,如果沒地方可去,便來我的菜館端盤子?”老人笑道。
“文老肯讓我去端盤子?”霍光眼睛一亮。
“只要你這位九級大高手肯去。”老人呵呵的笑了起來,“以前我不大喜歡你,但看你現在敢陪着小丫頭做這件事,倒也還算得是重情重義,大楚死了左立行,這損失可不小,以後日子艱難着呢,或者能再多兩個大宗師,也算是稍有助益。”
“多謝文老,等了結了公主這件事,我馬上向公主辭行,去給文老端盤子去。”霍光大喜過望。
鳳輦停在了詔獄門口,僅僅穿着常服的太皇太后臉上憤怒與惶急交夾,急步走下了鳳輦,徑直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文大哥,你想毀了我的兮兒麼?”看着對面的老人,太皇太后厲聲喝道。
無數跟隨而來的士兵聽到太皇太后這一聲呼喚,無不是側目而視,能被太皇太后稱呼爲大哥的人,身份自然不同凡響,但此人,竟是無人識得。
文匯章長身而起,目光炯炯地看着太皇太后,淡淡地道:“弟妹,只怕毀了兮兒的不是我吧?”
太皇太后不由一噎,對別人,她可以喝斥,可以以身份壓人,但在這個老人面前,她卻很清楚,根本就沒有什麼用,要不然,兒子就不會讓自己來了。
“文老哥,我要進去,我不能讓兮兒胡來,她會將她這一輩子都糟踐了的。”
文匯章搖搖頭,“不行,我答應了丫頭,今天,沒有人能踏進詔獄一步。”
“文大哥,我求你了。那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侄女兒啊,你就不替她的今後想一想嗎?她,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文匯章嘆了一口氣,“我欠了丫頭一個人情,她拿着玉牌來還給了我,要我在這裡坐上一天一夜,沒辦法,弟妹,當年閔威用一塊玉牌,便拴了我幾十年,今天,我同樣無法拒絕丫頭的要求。再者,丫頭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是母親,難道還不清楚嗎?就算你進去了,便能改變丫頭的主意。你不進去,還會有一個活着的丫頭出來,你進去了,只怕到時候要擡出來一雙。”
太皇太后看着文匯章,身體不停地搖晃着,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