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別人,說之前沒有任何負擔;但要告訴別人一個壞消息,明明是一個他必須知道的事情,還是會說不出口。就好比,要告訴你同桌,這次考試他只有59分。
馬路邊都是熟悉的街景,呼吸的空氣都和昨天一樣。只是,人的心情不一樣了,世界就有萬千的變化。那藍看着窗外,此時此刻心情沉重看什麼都像是蒙了灰。手機被她解鎖,又鎖屏,然後再次解鎖,再次鎖屏。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卻是怎麼都撥不出去。
沒有辦法告訴奚勝男,我們無力拯救我們的家。
沒有辦法在奚勝男失戀的時候,告訴她這個噩耗,雪上加霜。
只是有些事情,遲說早說,早晚得說。越遲知道,奚勝男就越被動。即使再難過,終究還是要面對的,無論是奚勝男還是她自己,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輕言放棄。只是,話是怎麼都說不出口的了,最後,那藍折中了一下。發了條短信,簡短扼要地說明徵信社被封了,具體情況晚上餐吧面談。
發出去之後,心也是提着的。
生怕她回電話,又怕她不回電話。
等了快十分鐘,手機亮起那一瞬間。她有點害怕,幸好,只是條短信。奚勝男回了句:好,我知道了,你別太擔心。
盯着這條短信發呆的時候,收到了李麗彤的微信:別擔心,會有別的辦法。
眼睛模糊了,心底暖暖的一片。她那藍這輩子,大概所有的不幸,都是爲了攢足運氣。遇到奚勝男和李麗彤,最後還讓她遇見韓雲起。
“我們會是彼此的過客嗎?”那藍自問,沒有自答。哪怕她再優秀一點點,就一點點。她都會朝着韓雲起靠近。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看她,搖搖頭。大概是看多了世間百態,無論是失戀,離別,還是生死。對於他們來說,除了搖搖頭,還能做什麼呢?
回到店裡,甄閃正在說教一個新店員。手裡拿着香型介紹的小冊子,手指在櫃檯上輕輕敲着。新店員小臉煞白,鼻尖上都在冒汗。站在甄娘娘面前,小聲而斷續地揹着那一頁的內容。
那藍想起來自己剛來那時候,也是被這樣的抽查嚇得魂不附體。其實大部分都是常識,只要用心去看,說出要點。甄娘娘也不會爲難大家,再說,就算背不出來還有下次努力。這個女孩子怎麼嚇得臉都白了。
店裡的空調開得有點低,那藍摸了摸手臂,正想悄悄溜回工作室。
腳纔剛離地,甄娘娘手裡的小冊子,啪一聲,摔在了櫃檯上。新店員被嚇得抖着後退了一步,臉都白成了白紙。其他店員,嚇了一跳後,馬上有事沒事找事做,儘量隱形自己。生怕這個時候,被老闆注意到自己。
“一週時間,看不完十幾頁的小冊子?顧客來了你怎麼推銷產品。是不是打算拿着那點底薪過日子!”甄娘娘的聲音不大,可是每一字一句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那藍覺得他今天說話有些過分了,特別刺耳。
店員立馬搖頭,眼睛裡水汪汪的。也就是靠一口氣憋着眼淚,纔沒有哭出來。
甄娘娘冷笑了一下,然後毫無感情地說:“下週我再抽查,還不過麻煩另謀高就。還有,別的人都聽好了。想要在這裡工作,就好好工作。不想做了,就給我走。”說完,他扭頭看了一眼那藍。
那藍心咯噔一下,從心到指尖,像泡了冰水,一陣陣發涼。
甄娘娘這是針對她呀!可憐這妹紙當了替罪羊...
魂不守舍地走回工作室。裡面很安靜,所有人都穩坐在自己的工作臺上。只有加溼器裡的水咕咚咕咚冒着泡,嘶嘶嘶地冒着氣。分裝瓶擺放得很整齊,玻璃反射壁燈的光。晃得那藍有些心慌。
家沒了,工作也沒了。那她能去哪裡?
“藍藍,你有沒有被老闆抓到?剛剛你出去了,他也出去了。回來就開始發脾氣,哇,每個人都被罵得狗血淋頭。超恐怖的。”包裝設計師合頁把那藍扯到自己辦公位,小聲嘀咕。 合頁是個長着圓圓的小臉,說話萌萌的臺灣腔的灣灣妹紙。有些小耿直,但是很熱心很貼心。一來就和那藍混到一塊,所以看到那藍臉色不對,也有些擔心。
那藍突然想抱抱合頁。想到就去做,那藍行動派。她突然的擁抱,合頁也只是以爲她捱罵了。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啦,甄娘娘毒舌又不是一兩天了。習慣就好啦,那藍要元氣起來,不要被看扁。
那藍點點頭,是呀,不要被看扁。別人要抄家,行,抄家可以,她也得讓那人不好過。
用心工作的下午,時間一晃而過。鬧鐘在下午六點一刻響起,興許都挨批了,沒有心情。又或者是甄娘娘一早就走了,沒人監督,工作室裡也沒有人打算加班。那藍也趕在第一批走,在路口和合頁再見,自己再騎行一段路就到了勝利餐吧。
正是下班高峰期,餐吧外面已經有人在坐着排隊等位。陳子陽和另外兩個兼職生忙着在發點餐單,正式的店員都忙着上菜,傳菜。李麗彤在收銀臺和收銀的彩姐忙得跟陀螺一樣,飛起來。
奚勝男在咖啡機那,一杯一杯地調咖啡和飲料。額頭上都冒汗了,胳膊一抖一抖。估計累得夠嗆。
那藍也很自覺,到後臺換了工作服。自發地幫忙上菜,收拾餐桌。拎着小籃子,出去給等待的客人發點糖果和小零食。
一波又一波客人走了,真正忙得差不多時。那藍覺得自己已經餓到不餓了,乾脆倒了杯咖啡慢慢地喝着,看李麗彤數零錢。
“所以那個徵信社是跑路了?”李麗彤把數好的零錢疊好,壓在收款機抽屜裡。又開始數一百五十的,邊數邊問。
聽到那藍嗯了一聲,她又說:官司打不贏沒關係,她不顧昔日情分非得搶房子。先不說房子有勝男一半,就這些年她對勝男沒有半點養育之情。我們就不能讓她輕而易舉拿了房子賣錢,我問了我爸律師,他說這點完全可以告那個女人的。
那藍嗯了一聲,這個韓雲起已經跟她講過了,她也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