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走過來,彎腰輕輕把她拉起來,抱在懷裡。小佳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韓雲起和張凌峰兩個人,什麼都沒說,敬了三杯酒。
要離開墓地的時候,張凌峰突然攔住了李麗彤,“方便聊一下嗎?”
李麗彤從那藍她們點點頭,纔跟着他站到一邊。張凌峰拿出一根菸,叼在嘴裡,沒點着。打火機被他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好一會他才說:“我欠他一條命,我聽說他把那顆子彈給你了。所以,我欠你一條命。”
“你不欠我的,我也不需要你的命。”李麗彤有些冷淡地說着。
按理說,這樣冷淡地回絕,像他們這樣的人大都會覺得有些尷尬。但張凌峰沒有,他撓了撓腦袋,解釋說:“當然,我的命不值錢。你要我的命也沒有用,我就是想說,你有什麼事麻煩事,我可以幫你。”
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李麗彤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嘆了口氣說:“我沒有什麼事。他已經死了,你們之間的虧欠,已經了了結了。”
“我朋友還在等我,先走了。再見,還有謝謝你。這子彈我可以留着做個紀念嗎?”李麗彤問。
張凌峰點點頭。靜靜地看着李麗彤離開,他有些看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冷淡,驕傲,但在魏志勳的描述裡,她幼稚,溫柔,善良。這樣人格,是不是太矛盾了。
直到之後,他自己談戀愛了,才知道所謂的驕傲是可以放下的。即使從來不知道溫柔爲何物的自己,也被人說,遇到她,何意百鍊剛,化爲繞指柔。
李麗彤的表現,讓陳陽頗有微詞,但他也沒明面上講。心裡卻是暗暗地給她打了五十分以下,對於一個自己男朋友去世都不掉一顆眼淚的人,跟他的勝男簡直沒法比較。
在陳陽勸奚勝男別哭啦,麗彤學姐都那麼堅強沒有哭,你們兩個怎麼哭得倒像是你們男朋友死了一樣呀。
你不懂一個人,所以你會對她有誤解。那藍就吼了他這樣一句話。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在這裡指手畫腳。在那一刻鐘,那藍無比討厭了陳陽,李麗彤和陳陽之間,她無條件地選擇站隊李麗彤。
奚勝男倒是什麼都沒說。她坐在車上,靠着車門休息。腦子裡卻一直在想,她的父親離開時那天的場景,她記得當時她哭得麻木了。這麼久了,以爲自己不記得了,回憶起來卻是那麼清晰。她甚至還能清晰地記住了,那天幾點宣告的搶救無效。
李麗彤回來後也沒有說張少爺跟她說了什麼,只是默默地送她們回醫院。那藍還想着,回到醫院總算能歇息一下。她覺得好累,心累,身體也累。
但當他們看到白蘭心坐在奚勝男病牀旁邊的凳子上,靜靜地看着她們回來的時候,她們真的無比意外。
更讓她們意外的是,白蘭心黑着臉說:“你說的那個女孩就是奚勝男?”
三個女人同時扭頭看着陳陽,震驚,不解,甚至迷惑。在她們眼裡看到了太多的情緒,陳陽下意識地就點點頭,腦子裡面什麼都沒想。他沒想爲什麼自己的母親會坐在這裡,沒想自己的母親怎麼會知道奚勝男的名字,爲什麼她表情那麼難看。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李麗彤,她把奚勝男扯過來,拉到身後。冷聲對白蘭心問:“陳陽是你的兒子?”
“關你什麼事!陳陽,你給我滾回去,等下我再跟你算賬。”白蘭心大聲說,情緒已經有些撒潑了。
陳陽還在愣着,他不知道老媽爲什麼那麼兇。“媽,你怎麼了?”
“滾回去!”白蘭心大吼一聲。
其他病人都被這一聲吵醒了,紛紛扭頭看過來。奚勝男臉色蒼白,要不是那藍扶着,她絕對要站不穩。李麗彤冷着臉,不緊不慢地說:“當然關我的事,你在這裡擾民,任何人都權趕你出去。你要訓孩子請回家,醫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學姐!”陳陽也有些急了,母親的做法雖然有些過分。但作爲兒子,也不想別人這樣說自己的媽,何況他本來就覺得,李麗彤這個人人品有問題。
李麗彤扭頭冷冷地看着他,然後輕輕地吐出一句話:別特麼叫我學姐,噁心。
“你再說一遍?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白蘭心到底還是護着兒子的,見李麗彤這樣說她的寶貝兒子,瞬間就炸毛了。擼起衣袖,就像是真的要大幹一場那樣。
陳陽連忙說:“媽,你少說兩句。”
“滾!都給我滾!你們兩母子滾粗我的視線!”奚勝男尖叫道,抄起旁邊的凳子就想甩過去。幸虧那藍反應及時,一手就握住了凳子,強迫地把她樓到懷裡。凳子被她甩到一邊,防止奚勝男進一步失控。
白蘭心被剛剛那一幕嚇到了,連忙站起來,拄着柺杖屁顛屁顛地走到陳陽身邊。扯着他就往外走,生怕奚勝男掙脫那藍的控制,真的一凳子砸她兒子身上。
陳陽還想說什麼,李麗彤側身擋住他的視線。冷笑着說:“想知道什麼事,問你媽去。還有,請你以後,別再來找我們家勝男了。我們高攀不起,再也不見。”
這句話說完,奚勝男順手把門關上。終於把陳陽和白蘭心擋在外門了,她才嘆了口氣。兩人合力把奚勝男拖回到牀上,把她安置好,那藍邊幫她順氣,邊說:“別動氣,別激動。咱以後再也不見他們就好了,再忍幾天,醫生已經幫我們聯繫國外的醫院,過幾天就有消息了。”
李麗彤搖搖頭,扯了扯那藍。
兩人對視一眼,給她蓋上被子,就一起出去了。但願,她們離開,能讓她自己好好安靜一會。人要想通一件事,確實最後還是得靠自己。
那藍很頹廢,靠在走廊的牆上。有氣無力的問:“你說,陳陽怎麼會是白蘭心的兒子。這世界也太特麼小了,這樣都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