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沫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到陳博正拿着棉籤小心翼翼的在杜子堯的背上來回的擦拭着。昏迷中的杜子堯因爲酒精對傷口的灼燒而不斷的抽搐着,那觸目驚心的血痕嚇得夏小沫忘記了邁開腳步。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緊緊的捂着。因爲她害怕自己一旦鬆手就會痛哭出聲,會嚇到昏迷中的杜子堯。
沒想到對自己一向溫和疼愛有加的杜叔叔對她的子堯哥哥是如此的狠心,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擰眉幫着陳博替杜子堯擦藥的杜毅。忽然覺得他很像那些把自己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的親戚,心底沒由來的對杜毅也開始有了一絲的懼怕。
“老爺,不是我這個當下人的說您。您怎麼能對少爺下這麼重的手啊,少爺他畢竟只是個孩子。”
看着那些不斷滲出血絲的猙獰傷口,陳博再也忍不住心裡對杜毅的埋怨。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便開口替杜子堯打抱不平。
“我,我也只是想讓小堯長記性,以後不要逃課。”
“老爺,有件事我想還是要跟您說一聲比較好。不過,還請老爺不要怪罪少爺。”
“好,陳博你說吧,我不怪罪小堯就是了。”
陳博看着滿臉汗水昏迷不醒的杜子堯,心疼的拿起手帕擦拭掉汗珠之後纔看着杜毅。
“昨晚少爺喝酒了,喝了很多的酒。少爺從小到大都很乖,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做出逃課這種事情的。我想,昨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從少爺醉酒後的胡言亂語裡,陳博猜……少爺是因爲看到夫人,就是宋慈和她的情人在一起所以纔會如此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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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博說完,擰眉看着不安的亂蠕動的杜子堯。
聽了陳博的話,杜毅開始了長久的沉默。讓他沒想到的是杜子堯居然喝酒了,看來這孩子的心底一定有着太多的愁苦和煩悶。杜毅第一次開始檢討自己,他知道因爲生意繁忙所以忽略了家人。也許就是因爲這樣,所以自己的兒子對自己纔會如此的疏遠和陌生。他們父子之間永遠都有一層厚重的冰隔着心臟,所以纔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
“陳博,子堯哥哥會不會死掉啊?”
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杜子堯,夏小沫心裡的恐懼變得越來越強烈。她伸出手緊緊的揪着陳博的衣袖,顫抖着聲音問着。
“傻小沫,少爺只是體力不支昏迷了,他很快就會醒的,放心吧。”
陳博慈祥的看着一臉淚痕的夏小沫,柔聲的說着。
“小沫乖,到叔叔這邊來。叔叔抱。”
“不要。”
夏小沫一臉驚恐的看着杜毅,像撥浪鼓一般的快速搖着頭。她眼裡的恐懼讓杜毅的心像是被針狠狠地扎着一般。他輕輕的嘆息一聲,一臉懊悔的收回攤開的雙手。
陳博替杜子堯擦好了藥酒之後,便起身清洗用具了。杜毅看着臉色蒼白的杜子堯,心裡裝滿了愧疚。可是一直以來養成的強硬的脾氣讓他不善於溫和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所以即使他想跟杜子堯道歉,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開口。
最後杜毅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抱起杜子堯就往樓上走去。
用腳踢開杜子堯的房門,杜毅把懷裡的人輕輕的放在牀上蓋好被子。站在寬敞的屋子裡,杜毅的視線緩緩的掃過整個房間裡的擺設。這是自從杜子堯上小學以來,他第一次進杜子堯的房間。除了一個掛鐘之外就什麼也沒有的潔白的牆壁,緊緊擺放着寥寥幾樣文具的主桌,以及牆壁上的液晶電腦。這些就是自己兒子房間的所有擺設。
杜毅有些心酸的走到杜子堯的衣櫃前,打開白色的推拉門,映入眼簾的衣服全部都是黑白兩色的。杜毅伸出去的手停留在櫃子的扶手上,他的心裡忽然有種淡淡的難過。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的兒子再也不像小時候一樣的活潑和天真了。
本來想等到杜子堯醒過來就跟他道歉的,誰知道突然從公司打來的電話讓杜毅不得不離開了家。臨走之前杜毅交代陳博照顧好杜子堯,然後便行色匆匆的開車離開了。
直到杜毅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夏小沫才小心翼翼的往樓上走去。她輕輕的推開杜子堯的房門,輕手輕腳的搬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牀旁邊,雙手托腮看着緊閉着眼睛的杜子堯。
不自覺的,夏小沫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杜子堯臉上的輪廓。這一晚杜子堯一直在昏迷裡沉沉睡去,臉上溫柔的觸感讓他有一股莫名的安心感。而夏小沫也一直守在他的牀前,一直到天亮。
從後背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杜子堯不禁皺着好看的眉毛,他艱難的轉過頭。趴着睡了一夜,脖子僵硬的都快要斷掉了。杜子堯張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夏小沫小小的腦袋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的正香。
看着她臉上隱約的疲憊,杜子堯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他伸出手想要撥開散落在夏小沫臉頰旁邊的長髮,眼前人忽然的一個小小的動作讓他的手快速的縮了回去。
“子堯哥哥你醒了,太好了。”
夏小沫睜開眼睛看到已經清醒的杜子堯,開心的大叫起來。一直在客廳裡忙碌的陳博聽到樓上夏小沫驚喜的叫聲之後也趕緊丟下手裡的杯子跑到樓上來。
“少爺,您醒了。傷口還疼嗎?”
“恩,沒事了。”
杜子堯淡淡的說着,臉上的表情雖然淡然,可是心裡卻是緊緊的揪着。那種鑽心的疼痛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就消失呢,只是杜子堯不願意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而已。
“子堯哥哥,你肚子餓了嗎?小沫下去給你拿吃的。”
夏小沫歡喜的看着杜子堯,她眼睛裡亮晶晶的光芒讓杜子堯覺得傷口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就是就是,少爺您先躺好,陳博下去把早餐端上來,吃過自後再擦一點藥。”
陳博說着就慌忙下樓拿早餐去了,杜子堯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早上的七點了。
“子堯哥哥,杜叔叔是壞人。小沫以後不要再理他了,哼。”
夏小沫看着杜子堯一臉孩子氣的說着,她臉上爲自己打抱不平的神情讓杜子堯牽動了一下嘴角,差一點就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少爺,快些吃點早餐。一定餓壞了吧。小姐,您也下樓去吃早餐吧。”
陳博一邊把盤子放到桌子上,一邊對着在一旁傻笑着的夏小沫說着。
“不要,我要留在這裡陪子堯哥哥。”
“小姐,您吃完早餐還要去學校上課,遲到可不好。”
“可是……”
夏小沫委屈的嘟着嘴巴,一臉眼淚汪汪的看着陳博。
“陳博,讓她留在這裡吧。你下樓把她的早餐也拿上來就是了。”
就在杜子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收回了,他只好又默不作聲的拿起盤子裡的三明治吃起來。
“陳博快去快去,子堯哥哥都同意了喲。”
夏小沫眉眼彎彎的看着陳博,高興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這一頓早飯折騰下來已經快要八點了,杜子堯乖乖的躺在牀上讓陳博替自己擦藥。夏小沫皺着眉,不時的跟着杜子堯的悶哼到抽着氣。就好像躺在牀上被酒精侵蝕的人是她一樣。
“小沫,你自己拿着書包下樓。小王會開車把你送到學校的,再不去的話就要遲到了。”
看着牆上的鐘表,杜子堯神情嚴肅的說着。他話裡的不容拒絕讓夏小沫乖乖的沒有辯駁,她從椅子上跳下來有些不捨的看了一眼杜子堯然後就走了出去。
“陳博,還是你送小沫去學校吧。”
杜子堯不放心的又對陳博說着。
“好的少爺,您一個人先在家裡好好休息。我送小姐去學校之後就會回來。”
陳博恭敬的說着,完後便收拾好桌子上的垃圾走了出去。
躺在柔軟的大牀上,杜子堯的眼睛空洞的看着潔白的牆壁。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覺得後背上的傷口已經沒有那麼的疼痛了。也許他的感覺和感情都在這個家裡漸漸的被冰封,總有一天他會變成冷酷的像杜毅一樣的人吧。
這麼想着的時候杜子堯的腦海裡竟然再次出現了夏小沫微笑的樣子,她可愛的蘋果一般紅潤的小臉以及關心自己的時候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裡流露出來的心疼。也許,他唯一可以柔軟的人就是她吧。
陳博送夏小沫到學校之後就催促着小王趕緊驅車回去,他總是不放心杜子堯,害怕他一個人行動不便上廁所的時候怎麼辦,口渴的時候怎麼辦。
小王用了比平時快了一半的速度,只用了十五分鐘就到了別墅。陳博還沒有等車停穩就趕緊跑了下來,還好他到杜子堯房間的時間他正在熟睡中,這下子陳博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因爲傷口的問題,杜子堯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低燒狀態。陳博每隔半個小時都會替他量一次體溫,一直到了下午的五點他的體溫纔算是穩定下來。忙碌了一天的陳博終於鬆了一口氣,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又趕緊和小王一起去聖恩接夏小沫放學。
牽着夏小沫的手回到別墅之後,陳博剛想上樓去看杜子堯醒了沒有,忽然就聽見浴室裡傳來的一聲沉重的撞擊聲。
陳博驚慌失措的跑到浴室,眼前的景象下了他一跳。
杜子堯幾乎半個身子都被忽然從高處掉下來的木板覆蓋,那些木板是平時用來隔絕水珠的。因爲浴室的吊頂是進口的材料,一旦沾水就會變形,所以一直都有木板在遮擋着,只是沒想到那些卡拿來無害的東西卻弄傷了杜子堯。
“少爺,您沒事吧。”
“沒事。”
陳博說着趕緊上前撥開那些木板,透過薄薄的居家服,可以看到杜子堯的後背上不斷滲出的鮮紅的血液。陳博心疼的扶着杜子堯出去走到沙發旁邊坐下。
“都怪陳博不好,陳博沒用。”
“不怪你,是我自己腳滑了一下不小心摔的。”
雖然杜子堯沒有說什麼,可是陳博卻不能原諒自己。如果自己再快一點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夏小沫也緊張兮兮的緊挨着杜子堯,一邊抽噎一邊用嘴在他的後背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