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京城變天

聽說蕭逸帶領一千輕騎突襲敵軍,以少勝多,將敵人的主力軍一網打盡。

聽說敵國公主青溪文韜武略智勇雙全,親自率兵回擊。

聽說蕭將軍大敗敵軍,卻身中毒箭險些身亡,敵國公主因對蕭逸心生相惜之情,不顧兩國敵對關係奉上解藥。

聽說大軍不日回朝,大批俘虜中就有貌可傾城的青溪公主,整日與蕭逸同進同出,親密無間。

京城中不少好事之人紛紛開始盯住將軍府的動向,這少將軍和郡主成親當日出軍,兩人還沒能好好相處幾天,就身處異地。仗打了兩年之久,少將軍屢立奇功是喜,就是不知道郡主到時候會如何看待他身邊的嬌娘子,雖說現在是亡國公主,可那也是公主不是?郡主本就失德在先,這下恐怕要失寵嘍。

“姐姐,你也不管管姐夫,現在外面都傳成什麼樣了。”莫餘笙大力拍向桌案,忿忿不平的說道。

這些人在莫餘思成婚時沒能嘲諷上,等了兩年終於等到點風言風語可不得借題發揮?莫餘笙明知道這種事不好管也管不住,就算她們現在姿態放得再高,只要到時候蕭逸真帶着那青溪公主回府,她們做的就都沒用,甚至更會徒增笑話,可她還是生氣。

懷裡的嬰孩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怒意,撇了撇嘴哇哇大哭起來,莫餘思熟練地從她懷裡抱過孩子,輕拍他的後背,細聲細語的安慰嬰孩。直到那男童不哭了,含住手指甜笑時,莫餘思才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麼?你可不能因爲柳公奇待你好,就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合該如此。至於那些閒言碎語,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柳公奇正是莫餘笙的丈夫,兩人成婚以來,柳公奇和莫餘笙如膠似漆,待長子柳長清誕下時,就連一直想要給兒子添個小妾的婆婆也沒了異議。

莫餘笙聽她調侃自己,俏臉微紅,撇過臉不再說話。

這時,下人突然彙報說江梨月來訪。聽到她的名字都讓莫餘笙覺得渾身不得勁,她望了眼神情柔和逗哄柳長清的姐姐,脊背都挺直了些。據她所知,江梨月當上貴妾後一直默默無聞,像是京城裡沒了這號人物一般,她和姐姐都沒有再見過她。那麼她時隔兩年再次拜訪,又安得什麼心呢?

江梨月生得美,離開長公主府後精神上少了壓力,氣質越發出衆。她的穿着打扮並沒有因爲身份轉變而變化,依舊喜歡簡單大方的妝容。聽聞她已懷孕五月,身子稍重些,身旁伺候她的丫鬟小心翼翼唯恐她哪裡磕着碰着,將她安置在凳子上才鬆口氣守在後面。

三人心思各異,相互問好後,江梨月狀似無意的問道:“不知姐姐最近有沒有和蕭少將軍聯繫過?”

莫餘笙以爲她專門過來看笑話,當即臉色就變了,語氣沖沖的搶答:“身爲貴妾不擔心自己如何固寵,怎麼還有空關心起別人夫妻倆的私事來了?”

江梨月輕笑着撫摸自己凸起的小肚,毫不在意莫餘笙的爭鋒相對,她在意的從來都只是莫餘思的態度如何而已。

至於莫餘笙,上輩子她倒是嫁給三皇子了,只不過被那正妃壓着始終出不了頭,這輩子既然僥倖脫離了她們的圈子,她的言行舉止亦不能勾起江梨月的絲毫注意。她所虧欠江梨月的,莫餘思已替她換的乾淨,現在再面對她們倆,江梨月代表的只是那個霽月光風般的男子。

在其位謀其政,江梨月想起三皇子叮囑她的話語,抿了口熱茶說道:“姐姐,不如給蕭少將軍寫封家書吧,如今京城閒言風語亂的不行,還是讓蕭少將軍趕緊回來吧。”

莫餘思這才擡起頭看向她,江梨月淡然與她對視,唯有柳長清沒人陪着玩兒,扯着莫餘思停頓在他臉頰上的手指,流着口水放在還未長乳牙的嘴巴里啃,邊啃便發出傻呵呵的笑聲。

莫餘思無奈的抽出手指,拿着錦帕替他擦拭口水,江梨月以爲她不同意,剛要再勸幾句,莫餘思擺擺手:“我知道了,近日來我也因這些事寢食難安,倒不如讓他早些回來的好。”

江梨月坐了沒多久就走了。保持沉默好一陣的莫餘笙時不時的偷偷瞄向莫餘思,見她一直沒什麼反應,最終沒忍住將丫鬟都打發下去,換了位置坐到莫餘思身邊,壓低聲音問:“江梨月的意思不會是那位不行了吧,我也聽說最近他的身體越來越差,都是靠靈藥吊······”

“阿笙,莫要多言。”莫餘思淡淡說道,順手將不停打呵欠的柳長清遞還給她:“小傢伙困了,你帶他回去吧,這段日子不用過來陪我了。”

“姐姐······”莫餘笙抱着柳長清,神情猶豫,她雖然愚笨,但也能從中體會到她的意思。

京城要變天了,自吳生有之事發後,和前丞相關聯的一衆官員也因爲各種事情被連根拔起,二皇子身後的支持者力量大減,新上任的丞相又保持中立不願站隊。當今聖上子嗣不多,長子身體虛弱早早退出爭權之戰,剩下的皇子中,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分伯仲,本來兩人身後一文一武均衡得很,現在二皇子卻生生差三皇子一截。

聖上如今身體有恙,二皇子絕對會利用大軍回朝之前這段時間佈置好一切,將軍府定會成爲他嚴密防守的地方。莫餘笙心裡沉重,想開口提議莫餘思去柳公奇家裡躲一躲,但又有些不合規矩。

莫餘思如在長公主府時一般摸了摸她的頭,轉身回書房寫信。

她其實並不在意這些,反正她也不懂這些。她只知道,當初江梨月聯繫蕭逸在長公主府見面時,怕是就清楚將軍府是站在三皇子身後的,江梨月是爲了除去吳生有,三皇子則是爲了趁機扳倒二皇子身後的支持者,算得上一拍即合。

現在三皇子讓她催蕭逸回來,但莫餘思覺得,三皇子定有萬全之策,蕭逸若是能提早回來,他的計劃便更有保障,或者說損失更小。莫餘思是無所謂的,她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只可惜按照江梨月當日的說法,江梨月重生前聖上還在位,她連現在站隊是否正確都不知道。

不過,二皇子那邊怎麼比都要弱了些,她們應該還是挺有勝算的吧?

莫餘思一邊磨墨一邊胡思亂想,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竟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和蕭逸視爲一體。

皇上重病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成功將莫餘思、蕭逸和青溪公主的風流韻事擠了下去。莫餘思聽到下人彙報時,正抱着本雜談坐在庭院裡,她翻過一頁,心想,看來國家大事的確比風花雪月更重要一些。

京城中的氛圍越來越緊張,人人都像繃着神經裡的弦,唯恐錯失良機。長公主經常被皇上招進宮中長談,至於談話內容沒人知道。

這天夜裡子時剛過,皇宮四周不時有護衛成羣結隊的往一處走去,井然有序,卻沒發出丁點聲音。

直到早朝的時候,皇上駕崩的消息才一層層的從宮中傳出來,而這時皇宮已經被二皇子的人馬佔領。長公主一夜未歸,冷着臉跪在皇上遺體前,對趾高氣昂的二皇子衆人視若不見,也未發出任何言論。

官員聽聞消息齊跪在殿前,三皇子這才匆匆奔來,彷彿他也是剛剛得知皇上駕崩,也不見他有任何擔心的神色。一直覺得勝券在握的二皇子心頭一跳,回過神來又搖搖頭安慰自己。

他看着自己心腹熱切的眼神,定下心向前走了一步,還未說出父皇夜召他進宮侍奉,臨終前將皇位傳位給他的話,沉默了一宿的長公主突然站到他面前,從衣袖中掏出明黃色的物件。

是聖旨!二皇子瞳孔劇縮,他昨夜命人翻遍了寢宮,竟沒想到在這位皇姑姑身上查看。父皇明明告訴自己他還未立下旨意,若不是他買通了隨身伺候的太監,知道父皇決計撐不過昨晚,他又何必着急着控制皇宮?

二皇子無力的跪在地上,他幾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下場,長公主身懷聖旨卻隱而不說,很明顯,只因爲那裡的名字不是他的。他緊閉雙眼身體顫抖不止,甚至要當衆灑下淚來,他的父皇,就連他的父皇也在騙他,父皇閉眼前還說他的殺伐果決倒是更適合這個位置。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聽着長公主語氣平淡的宣讀聖旨,聽到衆臣跪地高呼萬歲,二皇子睜開眼,恰好看到他的好三弟帶着溫和帶些責怪的笑意看着他。二皇子似乎懂了,爲何事關皇位,三皇子卻不緊不慢的進宮,更不和他相爭。

只因爲,三皇子早已知道父皇的心意,三皇子要做的是等待,等父皇駕崩後光明正大的坐到那個位置上。他,還是輸了,即使他所以爲的三皇子最大的助力蕭將軍他們不在,他也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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