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她不想死

“姨母······”莫餘思張了張口,有心想多說幾句,畢竟原主和謠真公主關係確實很好,看起來甚至比長公主還要親近幾分,只是性格使然,醞釀了半天她也沒法和這位第一次見面的姨母親親熱起來,未免過於不自然,只好牽起嘴角漾出笑意。

“思兒一定是今日最美的姑娘。”瑤真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的說道,話罷還溫柔的拍了拍莫餘思的手,笑着問道:“笙兒旁邊這位就是你父親帶回來的姑娘了吧?”

江梨月聽她說起自己,連忙上前一步行禮:“梨月見過公主。”

莫餘笙沒好氣的把頭瞥向一邊,惹得謠真公主直搖頭,也不喊起江梨月,只轉過頭對着莫餘思說道:“今日你纔是桃花宴的主角,待會兒可要看仔細了,看不上也沒關係,過些時日本宮再辦場更大的。”

如此一說,莫餘思更加提不起興趣,眼看着江梨月蒼白着小臉跪在地上,過往的非富即貴,卻都對她視而不見的模樣,莫餘思還是幫了她一把。

其實莫餘思心裡清楚,莫餘笙對江梨月也就是小打小鬧,頂多這次給謠真公主上了點眼藥讓她對江梨月不喜。反倒是每回莫餘思出手相助,讓莫餘笙心裡更彆扭。

只是知道歸知道,莫餘思還是無法看着江梨月被欺負,看到她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一樣,在小姨家處處不討喜,無論怎樣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都會專門被挑出來針對。

更何況,江梨月比莫餘笙還要小兩個月,同樣只是個孩子。

再後來的發展就和莫餘思沒什麼關係了,江梨月可能明顯感覺到了謠真公主對她的不喜,乾脆破罐子破摔,亦或者江梨月來桃花宴的目的本就是如此。總之,在後面無論是比文采學識還是舞蹈樂器上,她都大出風頭,全場女眷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比她更高一籌。

謠真公主臉色漸沉,使了幾次眼色都不見莫餘思上場,桃花宴最終草草結束,江梨月學識淵博的名聲卻越傳越廣。

“我看謠真公主這回被氣得夠嗆。”蕭逸看着坐在他對面的三皇子,幸災樂禍的說道。

謠真公主的桃花宴向來只邀請女眷,今年突然向京城中的適齡男子發起邀請,明眼人一看就知用意何在。他那父親不顧念着自家兒子剛從戰場上回來沒幾天,非逼着他來,這下好了,全場淨看長公主府新添的三小姐如何展露鋒芒。不過,小桃紅似乎對這場宴會不太感興趣啊,臉上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

“她太鋒芒畢露了。”三皇子說了一句就不再說了,全程閉着眼休息。

蕭逸見狀也不再多說,只心裡默默尋思着,三皇子對這江梨月怕是上了心,想來到時候也會稍加照應。蕭逸笑了笑放鬆力道靠在馬車上,姐姐當初嫁給三皇子時就沒奢望過對方身邊只會有她一個,蕭逸更不需要爲她操心,自然不會在意江梨月的存在。

一場本該皆大歡喜的宴會就此落下帷幕,謠真公主本還想弄出些別的花樣彌補回來,奈何莫餘思當天夜裡就咳嗽不止,到了第二天人還發起高熱,種種計劃只得暫且擱置。

江梨月成了最大受益人,宴會之後沒幾天,當朝丞相之子吳生有便攜着信物找上門來。衆人這才知道丞相吳奇中與江梨月的父親乃是同鄉,當年還曾許諾結爲兒女親家,只不過後來兩人官路不同才漸漸斷了聯繫。

江梨月在宴會上的表現流傳出去,丞相稍一打聽才知道好友已經去世,留下女兒跟着舅舅住,特地命吳生有手持信物前來相認。

親也認了,舊也敘了,吳生有溫潤一笑,說是下午將會在青陽湖設宴,請江梨月同去遊湖。

江梨月含笑應下,因爲舅舅尋思着給年輕人交流的空間,她正按照舅舅的意思帶吳生有在花園裡閒逛。兩人看似毫無章法的亂走,不一會兒就走出了花園來到莫餘思慣常來的湖旁。

果不其然,湖心亭里正坐着出來散心的莫餘思。

莫餘思連續病了幾日,本來就纖細的身體顯得越發瘦削,小臉白生生的,頗有種我見猶憐的嬌弱感。江梨月扭頭,只見剛纔還對她體貼入微的吳生有臉上帶着幾分憐惜之色,一雙眼癡迷的瞧着莫餘思看,若不是顧忌彼此的身份,只怕早就衝上去噓寒問暖了。

江梨月心裡諷刺的冷笑,面上卻分毫不顯,先他一步往湖心亭走去。丫鬟看到他們,覆在莫餘思耳邊說了幾句,莫餘思這才完全轉過頭來,衝着她點了點頭。江梨月看着她冷淡的反應,萬千思緒浮上心頭,腳步不由得變慢了,被身後的吳生有超過。

“聽聞郡主偶感風寒,身體可好些了?”吳生有眼神熱切,全然忘記了身邊還跟着和他訂過親事的江梨月。畢竟比起近日才知道的人,莫餘思可是他心心念唸的人兒,若不是桃花宴當日他不在京城,絕不會錯過這大好的機會。

吳生有心思急轉,眨眼間已將兩人做了比較。這江梨月雖然也在長公主府當小姐,身份卻比不過身爲郡主的莫餘思,等他到時候娶到莫餘思的時候,念着父輩的情誼讓她做個小妾也不錯。吳生有想到得意之處,眉眼展開,神色間皆是志在必得之色。

莫餘思雖不大喜歡對方的言行,礙於禮節,還是扶着護欄起身,淡淡回道:“有勞吳公子掛念,好多了。既然你們有事,我便不打擾了,雲扇,回去吧。”

雲扇乖巧的扶着她回小院,吳生有緊跟兩步,在她身後連忙問道:“下午吳某在青陽湖爲令妹設宴,不知郡主能否賞臉同去?”

莫餘思張口就想要拒絕,話到了嘴邊,突然想到桃花宴結束那晚,莫餘笙來看望她時的模樣。

當時她嫌太亮了頭疼,屋裡只點了一盞燈,莫餘笙就坐在她牀前,燈火明滅間,只看見她緊繃的下巴,咬牙切齒的發誓:“江梨月竟敢這般下姐姐的臉面,我定不會要她好過。”

莫餘笙說完就走,之後莫餘思又窩在屋子裡修養,兩人算來也有好幾天沒見面了。

因此,莫餘思沒有馬上回絕,待離兩人稍遠了些才囑咐雲扇託人去打聽打聽,莫餘笙下午去不去遊湖。一個是不聽勸阻處處要爲她爭口氣的妹妹,一個是和她現代經歷相似的江梨月,莫餘思頭疼的捏捏鼻樑,既然一時半刻化解不開,她還是多盯着點吧。

不久,雲扇接到消息說莫餘笙也要去遊湖,不僅如此,還招呼了幾個與她關係向來不錯的千金同去。

最終長公主府三位小姐全都坐進了前往青陽湖的馬車上,莫餘笙原先以爲自家姐姐大病初癒不會跟着參這一腳,結果招齊小夥伴就等江梨月過來開諷時,莫餘思來了。

莫餘笙只得按下這一步,以免到時候江梨月又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欺騙姐姐,反正她的計劃還多着,莫餘笙眼裡閃過一道暗芒,似笑非笑的斜睨了江梨月一眼。

到了青陽湖衆人才發現,吳生有設的宴會規模簡直堪比謠真公主的桃花宴,不僅整片湖被他包了下來,連不時從馬車上下來的小姐少爺們基本上也是參加桃花宴的那一撥。

看到她們,吳生有和身邊的友人交代幾句,便匆匆走了過來,一臉驚喜的望着莫餘思說道:“郡主能來,吳某真是太高興了,來,我們這就上船吧。”

莫餘思總覺得這吳生有似乎熱情錯了對象,冷着臉讓出旁邊的江梨月,讓兩人寒暄,聽他提到自己時纔可有可無的迴應兩句。

今日來的人多,光是遊船就有三條,莫餘思她們跟着主人自然上了爲首的那條,剛上去,莫餘思就看到了桃花宴中對她出言不遜的男子。

蕭逸,莫餘思心裡念道。宴會結束後,她有打聽過這個名字,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將軍之子,十歲幼齡時隨父親駐紮在軍營裡,可以說是在戰場上長大的。怪不得舉手投足間少了幾分拘束,怪不得敢那般視禮節爲無物,也怪不得,有那麼一雙銳利的令人生畏的眼睛。

可能她目光停留的久了,被蕭逸察覺,他懶懶的看向這邊,望見她後還勾起脣笑了,隨後嘴巴蠕動了幾下。

那般明顯的口型,分明是在叫她小桃紅。

幸好她不是原主,也沒覺得被侵犯,只是在那雙諱莫如深的眼睛上掃過,便收回視線不再看他。吳生有還在旁邊絮絮叨叨的講話,莫餘思跟着衆人的腳步,想到了此時不知身在何地的沈樂,也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如今她被困在後宅,平時出來走動的機會並不多,更不可能動用長公主府的勢力去尋沈樂,畢竟她都無法解釋一個足不出戶的郡主如何認識得了沈樂這麼個人物。

“哎呦,誰推我呀······”

莫餘思耳邊傳來一聲又憤又怒的喊聲,她剛擡起頭就看到身邊的人羣騷動起來,你推我搡間她被衆人拱到了遊船邊上,若不是有人及時拉了她一把,估計她就要被擠下水了,到時候免不得剛見好轉的身子又着涼。

莫餘思回頭就想給拉她的那人道謝,嘴邊的笑意還沒拉扯開,就隱隱約約聽到江梨月的呼救聲。莫餘思腦海裡又閃現出莫餘笙當日在她屋裡的神情,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糟了,江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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