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妃姐姐平時就是太靜了,合該多在宮中奪走動走動的,一直呆在翔鸞閣之中,就算沒病也得憋出病來。宮中好久沒這般熱鬧了,難爲若水有這個心爲你操辦這場宴會,楊妃姐姐今日便放寬心,好好開心開心。”坐在上位旁邊,楊妃下首一位的燕妃輕笑着跟楊妃說道。
“燕兒。”楊妃淡笑的喚了她一句,轉頭看了看對面正和思弦說着什麼的若水一眼,若水仿若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回頭對她謙恭的點了點頭。
楊妃的目光移到了若水的不遠處,那邊坐着一位兀自獨飲的少年。李恪擡頭正遇上她的眼神,楊妃剛想說什麼,李恪卻先移開了目光,繼續喝着手中的酒。楊妃眼中的期望黯淡了下去,周身也染上了幾分失落。
若水看着宴會之上的衆人,李承乾、李泰、李愔。還有一個據說是陰妃所生的五皇子李佑。皇嗣之中成年的也就這麼幾個,楊妃並不喜歡嘈雜,所以若水只請了幾位成年的皇子和宮妃參加。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這些人還真的賣給了她個面子,全都來了。只不過目的究竟是爲了來賀宴,還是來得到某些人的關注,這可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這時,一聲尖利的叫喊傳遍了整片嘈雜的宴會場地:“皇上駕到。”
原本還在談論的衆人一個個閉上了嘴,跪倒在地。若水微微低着頭,眼角的餘光卻看到李世民一身的金黃龍袍走在最前方,威嚴盡顯,他的身後一步遠處跟隨着一位風韻猶存的女子,仔細一看竟是那日在棲鳳閣見過的女子。
李世民後宮佳麗雖多,但是倍受寵愛的一個手掌便能數得過來,更別提能夠常伴其左右之人。除去已經逝世的長孫皇后和如今燕妃,此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都起來吧。”李世民渾厚的聲音迴盪在耳邊,若水稀稀疏疏的聽到周邊起身的聲音,卻感覺一股寒氣襲來,擡頭一看,卻是韋貴妃在經過自己面前之時頓了一頓,那雙美麗的眸子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李世民在主座上落座,韋貴妃便於他的左邊座下。李世民看了一眼周圍的佈置輕笑道:“沒想到若水對於舉辦宴會也有一手,這裡佈置的不錯。”
若水忙向前一步笑道:“都是宮中的奴才們手腳麻利,若水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若水真是過謙了。”燕妃巧笑着對李世民說道:“這邊的佈置可都是若水一點一點看着奴才們佈置出來的,這份心便很難得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轉而對坐在他身邊的楊妃說道:“愛妃覺得若水辦的如何?”
楊妃沒想到李世民會與她說話,沉默了片刻才說道:“臣妾覺得甚好。”
那空靈的聲音令李世民一怔,回想起來,有多久不曾和眼前的這個女子說過話了。她是他的青梅竹馬,是他的妃子之一,但是他卻已經有很久不曾仔細的看過她了。
若非母妃的遺言,自己不可能留着她在後宮,更不可能讓她入住宮內最尊貴的兩間宮殿之一。當初的那件事情讓自己疏遠了她,但是如今想起來,當初錯的真的是她嗎?
許是李世民沉默了太久,讓整個會場的氣氛都有些凝滯,他身旁的韋貴妃不由得輕咳了咳:“皇上,今日是楊妹妹的生辰之禮,時間也不早了,宴會是不是該開始了?”
韋貴妃的話讓李世
民的目光得以轉移:“愛妃說的是,既然如此,便開始吧。”
李世民話音一落,便見李承乾排衆而出,走到中央說道:“今日是楊妃娘娘的生辰,兒臣略備薄禮一份,望楊妃娘娘能夠喜歡。”
李承乾右手一揮,便見一個小太監捧着一方錦盒走到他的身邊,他伸手將錦盒打開,竟是一塊名貴的血玉,玉色澄澈動人,淡淡的血色在晶瑩的玉塊之中緩緩流動。
若水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眼中一抹寒光一閃而過。心中驀地一顫,李承乾這個時候送血玉可不是什麼好徵兆。
好在也沒有人敢站出來說出什麼話來,有了李承乾開頭,其他皇子也陸陸續續獻上了自己的禮物。只不過這份禮究竟在多少人心中留下了痕跡,這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李愔輕笑着送了一盆松柏,韻意福壽延年之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從上座走了下來,若水才發現剛纔跟隨着李世民的隊伍中竟然還有一位皇子。
“父皇,治兒也有禮物要贈與楊妃娘娘。”少年清脆的聲音令若水握緊了手,治兒!他是李治?
“哦?治兒有什麼禮物送給愛妃?”李世民好似也來了興致,笑着問道,那笑中卻有着對於別的皇子所沒有的寵溺。
若水靜觀着周圍的皇子的神態,有些人不動聲色,有些人卻露骨的表現出了嫉妒。不由得在心中暗歎,帝王家的孩子果然一個比一個早熟。
李治從袖中取出一隻編織巧妙的中國結笑道:“治兒送給楊妃娘娘一隻中國結,預祝楊妃娘娘,福祿雙全。”
李治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俏皮的笑容,李世民大笑一聲,對楊妃說道:“難得治兒有這個心,愛妃便收着吧。”
楊妃點頭稱是,李治卻又說道:“父皇,連治兒都送了楊妃娘娘禮物,但是治兒好像看到若水姐姐和三皇兄都沒有準備禮物,他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好啊?”
李治一臉的無辜,若水卻看見那雙肖似李世民的眸中劃過一絲狡黠,心中一寒,看來這孩子根本不似歷史所說的那般無能,搞不好還是個棘手的人物。
若水轉頭看了一眼斂去了笑意的李恪,和上座臉色晦暗難明的李世民,不由得嘆了口氣,上前一步說道:“父皇,九皇弟此言差矣,若水和夫君是準備了禮物的,下面便由我二人送上母妃的生辰之禮。”
“父皇,九皇弟此言差矣,若水和夫君是準備了禮物的,下面便由我二人送上母妃的生辰之禮。”若水的話猶如一石驚起了千層浪。
“哦?那朕倒想看看若水和恪兒精心準備了什麼禮物?”李世民淡淡一笑。
李恪卻是神色複雜的看着若水,不明白若水到底耍什麼把戲?但是眼角在瞥到楊妃因爲若水的話而不加掩飾的欣喜之後,又彷彿明白了什麼,握緊一側的手。
若水慢慢的走到他的身邊握緊他的手,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算我求你,好嗎?”
李恪渾身一震,那少有的服軟令他任由若水將他拉下了觀看臺,走向一旁精心搭建起的舞臺之上,原本在上面表演歌舞的舞姬們此刻已經盡皆退去,遺留下了一方瑤琴,而在瑤琴的後方竟是一個搭起的畫架,上面已經放好了潔白的宣紙。
李恪一看到那個畫架便明白了若水的意圖,眼神變得越發的複雜,難道她一開
始便是這樣打算的?
若水湊近他的耳邊說道:“你只要把你聽到的畫下來就行了,阿恪,再信我一次好嗎?”
李恪驀地轉頭,卻見若水已經放開了手做到那瑤琴之前,李恪看着若水那凝視着琴的側臉,終於舒了口氣,認命的執起早已準備好的畫筆。
直到兩人都已經就位,看臺上的衆人才反應過來。
“啊若水姐姐是想彈琴給楊妃娘娘聽嗎?”晉陽恍然大悟的站了起來,興奮地對李世民說道:“父皇,若水姐姐彈琴可好聽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錚錚的琴音響起,破空而來。衆人瞬間將目光聚集到了舞臺之上。
少女輕撫琴絃,修長白皙的指尖似翩躚的蝶一樣遊走在透明的弦柱之上,少年大筆一揮,烏黑的濃墨渲染整張宣紙,潑墨山水在一剎間躍然於之上。少女專注的凝視着琴身,眉宇間滿是認真,柔順的月光傾灑在她的身上,蒙上了一層華美的光暈。
隨着琴曲的一點點滲透,身後的宣紙慢慢的暈染上了不同的色彩,潺潺的流水順着高山懸崖奔流而下,撞擊着石壁激起一陣水花,峭壁之上松柏林立,無數的青竹破壁而出,堅韌不拔。
臺下無數的目光注視着臺上那仿若神仙眷侶一般契合的兩人,神色各異。李泰緊盯着那個撫琴少女,眼中閃爍着勢在必得,李承乾輕啜着美酒,神色淡然,李愔輕搖紙扇,一臉笑意,李治一雙狐狸眼滿是興味。而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處,一個女子一雙在黑夜中仿若鷹一般的眼睛閃爍着令人驚悚的寒光。
一曲終了,若水輕輕的鬆了口氣,回頭看向身後,卻見李恪已經停筆,也在看着他。目光對視的一剎,兩人都是一愣,又不約而同的移開了目光。
若水從座位上站起,對着看臺上的幾人盈盈一拜:“父皇,母妃,此畫便是若水與王爺爲母妃準備的禮物,祝願母妃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順着若水所指,衆人將目光投到了那幅畫上,畫卷之上高山峻嶺,層次分明。幅員遼闊的高山綿延不絕,大氣磅礴,但是仔細看卻又能夠看出近處若有若現的細緻景緻,繪畫能力之高,令人歎服。
“皇上,若水與恪兒之禮,臣妾甚爲喜愛。”楊妃向李世民福了福身,眼中分明帶了些淚光。李恪看着這樣的她不由得心中一動。
“不錯。”李世民也笑了開來,大聲笑道:“沒想到若水的琴藝與恪兒的畫工如此高超,這份禮愛妃喜歡,那便賞吧。”
“若水(兒臣)謝過父皇。”
李恪主動走到若水的身邊握着若水的手走下舞臺,若水驚訝的轉頭看他,雖然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但是那明顯上揚的眉眼,分明訴說着什麼,若水低下頭,脣角也彎起了一點弧度。
宴會再次開始,卻有一人姍姍來遲。李世民剛剛宣佈歌舞開始,便見一名身着青色親王服飾的少年走了進來:“兒臣拜見父皇,各位娘娘。”
“寬兒也來了,若水你倒是設想周到。”
“二皇兄如今雖算是楚王,但畢竟是皇兄,若水自然不能漏了他。”若水站起身回道,目光在遇上李寬之時,露出了個溫婉的笑容。
“兒臣今日前來,一方面是爲楊妃娘娘賀壽,另一方面卻是三皇弟和弟妹拜託兒臣代一人來獻上賀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