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想想,思弦還是不禁有點後怕,那日王爺抱着王妃回來的時候,王妃根本是面無血色,讓她又想起了王妃的兩次落水,整個王府差點被王爺的寒氣徹底冰封了起來,她到現在都不敢去回想,當時王爺那張冷峻到了極點仿若地獄修羅一般的臉。
好在最後的診斷只是因爲疲憊過度導致的暫時昏迷,不然他們不敢想象王府之內會出現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經歷了兩次落水加上這次的水痘事件,若水的身體真的是弱了不少,所以王府之中的所有人有志一同的決定,一定要好好的給他們的王妃調養一番,故纔會出現剛纔的一幕。
就在思弦還在感嘆之際,若水已經將那碗燕窩喝完,將碗擱在了桌上。
思弦回過神來,一邊收拾着桌上的碗,一邊看着若水百無聊賴的表情欲言又止。
“思弦,怎麼了嗎?”
“王妃,關於奴婢半個月前跟您說的,楊妃娘娘的事情……”
思弦的一句話,令若水一怔,不由得重新回想起來,半個月之前思弦確實說過下個月便是楊妃的生辰,但是後來經歷了落水事件還有晉陽一事,若水還真是忘記了。現在一想,時日好像不多了,是該好好準備了。
“思弦,你可有聽府中那些老人說過,母妃平日裡可有什麼特別喜愛的東西?”若水沉思了片刻終於問道。
“這倒是沒有,府中很多老人都是當初汝南公主府中之人。後來公主逝世,王爺便將他們接了過來,所以並不是很多人知道楊妃娘娘的喜好。不過奴婢聽說,楊妃娘娘喜靜,很多時候都是待在佛堂之中,誦經唸佛,不管世事。”
誦經唸佛!難道要讓自己送一本佛經抑或是一方——木魚?若水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
就在若水冥思苦想之時,一道身影走了進來,思弦先看到走進來的人,恭敬的福了福身:“王爺。”
李恪看了一眼思弦手中已經空了的碗,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其他人可以下去了。思弦低了低頭,便帶着衆人快速的退了出去。只留下兩人獨處。
李恪走到了若水身後坐下,修長的手臂慢慢的環上了若水纖細的腰身,下巴撐在若水的肩上說道:“在想什麼?”
若水感覺到耳邊那如羽毛般輕柔的氣息,臉微微泛起了紅,片刻之後纔回答道:“下個月便是母妃的生辰了,在想該送什麼東西給她。”
若水話音剛落,便覺得腰間的手收緊了些,不明所以的轉過頭,詢問的看着身後的男人。
李恪的眼中霧沉沉的,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這種表情了,第一次是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銀鐲之時。
沉默在兩人的周圍綿延,氣氛不知爲何開始變得有些凝重。若水想要開口緩解一下氣氛,卻被身後再次壓過來的頭顱給制止:“隨便吧,她不會在意的。”
李恪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讓若水覺得身後的男人有些不對勁。回想起自己歸寧之日,雖然他陪着自己入了宮,但是卻並沒有去看過楊妃。一開始問過王公公一句,在知道楊妃沒有出席歸寧之禮後,便沉寂了下來。後來自己去見楊妃,也是遣了人來喚,他並沒有踏進翔鸞閣,難道母子兩人其實感情不和?
心中千迴百轉,若水卻並不準備當面問眼前之人,太決定還是去問問宮裡面的那個比較靠譜。李恪、汝南、楊妃、李世民,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以前自己可以不管,但是既然自己現在認定了身後這個人,那麼自己也該打聽一些事情了。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再也沒有說什麼,靜靜的坐在一起,李恪溫柔的抱着前面之人,若水則是默默地將後背交付給了身後之人,午後的陽光打在兩人的身上,溫暖而舒適,拖出了兩道長長的影子,密不可分。
再次踏入翔鸞閣,若水頗有些恍如隔世之感,距離歸寧也不過兩月有餘,卻出乎意料的發生了不少事情,這讓一開始抱定低調做人思想的若水不禁感嘆世事無常,有些事並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
就像上一次來到這裡是最多的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而現在的心境卻有了不同。還是帶着幾分試探,但於試探之中多了幾分緊張,畢竟這裡面的人是那個人的母親,這一次可真的是見家長了。
素心見到若水愣了一瞬,便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向前行禮:“拜見王妃。”
“素心,母妃可在?”若水淡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這個女子相比起思弦倒是大不上幾歲,但爲人方面卻比一般的宮女多了幾分穩重,在這深宮內院,楊妃的身邊能有個這樣的人伺候着,也不失爲一種幸運。
“娘娘在側殿佛堂誦經,是否需要奴婢通報一聲?”素心對於眼前的這個少女還是很感激的,上次的那個方子確實令自己的主子身體有了好轉,而且自從這個少女來訪之後,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家主子好像放開了什麼般,不再像以前那樣鬱鬱寡歡,面色也開始有所好轉。
“不用了,是本宮沒有通報便自作主張的過來,打擾到母妃了。不若本宮便在這裡稍等片刻,待會母妃也該過來的吧。”
若水的明理,讓素心不由得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看了看外面的時辰,素心恭敬的笑道:“娘娘一向是辰時到巳時誦經的,奴婢看現在也差不多到時辰了,不如王妃親自去一趟佛堂?”
若水面上一喜說道:“如此甚好。”伸手示意素心前面帶路。
側殿的房間,不算小,但也不算大。低垂的素色帷幔之上繡着精美的銀色玉蘭花卉,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着,遠處案几之上燃着的金獸爐中慢慢的飄出嫋嫋的輕煙,瀰漫着淡淡的馨香盈滿整個屋室。清淡而不濃郁,給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房間之內除了被風吹去的布帛聲響,還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陣敲打木魚的清脆聲響。
若水環視了一遍四周,才發現並非整個側殿都是佛室,清雅的翡翠屏風巧妙地將整個側殿分爲了兩半,右側的佈置成了佛室,而左邊的一側倒是裝扮成了臥室的模樣。
若水快步的拐進了右側,便一眼看到燈燭搖曳下,那個低聲誦經的女子。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簡單地縷金挑線紗裙,金色的絲線纏繞在了淡藍色的宮裝袖口裙襬之上,增添了幾分華貴之美。清冷的燈燭映照在女子那寧靜的臉上竟是顯現出了幾絲脫俗之態。白皙而修長的指節執着那豔紅的小木勺輕敲着深褐圓滑的木魚,給人一種視覺上的衝擊。
若水就這樣靜靜的站在楊妃的身後,看着紅燭輕搖,看着周邊
的長幔飄飛,聽着那低低吟誦的佛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忽然覺得世間的喧囂都在這一刻離自己遠去,焦躁的心也在這一瞬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這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這樣全身心的放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聲音慢慢止了,若水睜開眼睛,便聽見一聲宛若黃鶯出谷般的動聽話語:“你來了。”
若水連忙上前幾步,小心的攙扶楊妃起身,楊妃側頭對她笑了笑:“讓你等很久了吧?怎麼不叫我?”
不知爲何,若水總覺得楊妃對自己的態度和她們第一次見面之時相差許多,低頭笑道:“是若水閒來無事打擾母妃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這翔鸞閣平日也沒什麼人來,素心一直覺着太冷清了,你能來本宮開心得很。”楊妃親暱地拍了拍若水攙扶着她的手,態度溫和到仿若面對一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縱然有些疑惑楊妃的態度,但不可否認的是,楊妃的態度,讓若水微微鬆了口氣,心中的那抹緊張也消散於無形。
隨着楊妃走進一旁的臥室,小心的扶着她躺進那舒適的軟榻之上,並細心的爲她尋了個軟墊撐着。楊妃看着若水的眼中有多了幾分讚賞,揮手讓若水坐到她的身邊,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之中笑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你很疑惑本宮對你的態度是嗎?”
若水驚訝的擡起頭,心中暗暗吃驚,難道自己表現得這般明顯?
楊妃仿若看透了若水心中所想,繼續說了下去:“你很細心,也很會掩藏自己的情緒。可是,你忘了一點,人的眼睛騙不了人。”
若水沉默了下來,她怎麼會忘記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不是一般的深宮女子,她是曾經隋煬帝的皇女,少有的幾個從李世民還是秦王之時便留守東宮,後來又被帶進宮闈的女子。
若她真的如明面上的那般簡單,恐怕早就被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給蠶食殆盡了,又怎麼可能明明不受寵,還能夠住在這麼重要的皇閣之中?
“你跟汝南很像,但是又不完全像,這就是本宮之所以會對你態度改變的原因,若水,你是上天送給恪兒的禮物,一份由汝南送來的禮物。”
若水的手驀地一顫,擡起頭看着那個帶着嫣然笑意的女子,有什麼已經發生了改變,而自己一無所知。
若水感覺心忽然有點慌,不知是爲了眼前之人那暗含深意的眼神還是剛纔的一席話。
“或者你覺得本宮的話有些無法理解,但本宮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便是這麼想的。”楊妃邊說邊拉起若水的右手,將若水的衣袖輕輕地向上褪了一些,露出若水手腕之上的那隻銀鐲。
楊妃的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伸手撫摸着銀鐲之上的圖騰。臉上漸漸的浮現懷念的表情,聲音也仿若穿越了時空的間隙,帶上了幾分飄渺的沙啞:“可有興趣聽個故事?”
楊妃終於將目光從那隻銀鐲上離開,轉而看向若水。若水的心中一動,默默地點了點頭。
“從前有兩家大戶人家,一家姓楊住在長安,一家姓李住在太原,兩家世代交好,所以有一年冬天楊家的家主便帶着自己的妻子和年僅八歲的小女兒,到太原作客。”若水眉頭微蹙,隱約已經知道這兩家人指的是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