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居住的地方,我們稱之爲‘城市’的地方,它究竟是什麼?”
邁克爾·帕索站在講臺上,面向着來自各界的紐約名流,中氣十足的嗓音透過揚聲器在整個大廳裡迴盪。
“是非農業產業集中的大型居民地?或者說城市就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這個定義指的就是鋼筋水泥鑄造出的森林麼?”
邁克爾目光從所有來賓們身上陸續掃過,客人們也都禮貌地回望着他。
“不,並不僅此而已。要我說,這是一個十分難以回答的問題,這個答案並不確定。但我可以確信的一點是,城市並不僅僅是建築和大廈而已,它更關乎居住在裡面的人,以及它的居民們共同構建起來的東西。
昨天,紐約十分不幸地遭受了襲擊,一場來自天外的襲擊。外星人炸燬了我們的街道和建築,破壞了我們的大樓,奪走了許多人的家園。
但我要說的是,建築和樓房,這些都並不能代表城市。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認爲它們所能代表的只有過去。我們曾經修起的建築、搭起的高樓,它們既表現了我們曾取得的成就、也映射出了我們犯過的錯誤和遭受過的挫折。環顧四周,我們建起的東西全部都是我們自己過去的剪影。”
他說得鏗鏘有力,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他說到這兒略作停頓,大廳裡一時寂靜無聲。
“但是我這個人,不管怎麼說,是一個不那麼看重過去的人。”他目光移向了人羣中某處,“我的秘書伊麗莎白·貝蒂小姐可以佐證,她是唯一一個足夠了解我的人。”
人們將目光紛紛向着伊麗莎白投去。秘書小姐穿着身露背的白色長裙,優雅自然地微笑了一下。
“很多人可能覺得我年紀輕輕就成就了很多,有些人甚至把我的公司稱作是我一手打造的帝國。有人問我身處在這樣的高度是不是每天醒來都會有種一覽衆山小的感覺,但事實是,從來沒有。
因爲我一向這麼覺得,無論是我曾經取得的成功還是遭遇的失敗,這些都已經是過去了。它們所留給我唯一值得收藏的東西,就只有經驗而已。我向來只着眼於未來,着眼於我還能做到些什麼、希望把明天打造成什麼樣子。”
他走上一步,張開了雙臂。
“這也是現在我希望帶領這座城市去做的事。去面對未來,暢想未來,想象明天的紐約會變成什麼樣。外星人的入侵帶給了我們巨大的損失,但這同時也是一個機會,一個讓我們重新爬起、變得比之前更好的機會。
這是我認爲最值得投資的項目。我已經動用帕索集團的資金啓動了這個項目,重建並改造這座城市,讓它變得比過去更好。而現在在這裡,這個晚會上,我希望你們所有人、到場的所有朋友們,都能夠拿出資金加入這個項目。讓我們團結起來,齊心協力,一起塑造出我們的明天。”
演講在一陣充斥了大廳的浪潮式掌聲中結束。樂隊開始演奏,宴會繼續,邁克爾走下臺,開始依次跟賓客們握手答謝。
“非常鼓舞人心的演講,先生。”伊麗莎白端着酒杯來到他身前,“也非常感激您提到了我的名字。實話說,我剛剛有點......受寵若驚。”
“怎麼能不提到呢,你可是我們剛剛啓動的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之一。這意味着接下來幾個月裡你可能得更忙了。”
他看了伊麗莎白一眼。
“你應付得過來,對嗎?”
伊麗莎白微笑了一下。她晃了晃酒杯:“只要是您吩咐的,先生。”接着她又半開玩笑地說,“不過如果您什麼事情都讓我做,我可能得要求漲工資了。”
“準了。”邁克爾端起酒杯,清脆地和她碰了一下,“想加多少自己決定,我批准了。”
他聽起來不像是開玩笑。
“哈,看看這是誰。”
雄渾的聲音來自他們右側。邁克爾循聲望去,看到了位一個人佔據了目測三個人空間的大塊頭走了過來。他一身西裝被滿身的肉撐得緊緊的,光頭鋥亮,臉上掛着親切的笑容。
“這可不是全美最閃耀的天才帕索先生麼?”他友好地伸出了手。
威爾遜·菲斯克,企業家、慈善家,紐約有數的富豪之一,這座城市的地頭蛇。
這些都是他明面上的身份。但背地裡,他還有一個叫做“金並”的名字。他統治着整個紐約的犯罪界,其能量甚至能從紐約黑暗的一面影響到光明的一面,紐約警署甚至聯邦調查局裡都有他勢力。可以說,他是這座城市裡最危險的人之一。
好吧,也許應該補充一下,只是對多數普通人來說危險。
邁克爾握住了他巨大的手掌:“菲斯克先生。”
邁克爾清楚地知道他是誰,也知道關於他的犯罪帝國的一切。但邁克爾對金並和他的生意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感。
在他看來,犯罪就是一座城市黑暗面的反映,是社會發展過程中難以避免的一部分。就結果上來說,金並的存在有效地管理和約束起了紐約的罪犯,他在一定的程度上維持了秩序,使得武裝衝突和暴力不至於氾濫過度。
不過這倒並不是說他就贊同金並的做法,他也懶得去就此發表任何評論。因爲事實是,他是一個全球性超級情報機構的首領,他們的本部就在這會兒正飄在地外軌道上監視着整個星球上的一舉一動。他的工作範疇已經包括了處理大規模恐怖襲擊、大型國際衝突、高危超能力失控事件和外星人入侵,當你有這麼多事要忙之後你會發現一座城市裡的黑幫犯罪之類瑣碎的小事實在不值得浪費精力去關注。
“感人至深的演講。”威爾遜·菲斯克握着他的手,真誠地說,“尤其是你提到關於紐約過去的部分,相信我,你想象不到我對那番話有多深的共鳴。”
“您出生在紐約?”
“土生土長。”菲斯克說,“我從小就長在紐約。一路爬到今天的這個位置,我在這座城市裡見識到了你想象不到的黑暗面。”
他長嘆一聲,道:“人們似乎常常覺得,紐約是個遍地黃金、充滿機遇的地方,他們也只能看到這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雖然倒也不假,但這麼總結這座城市的話,無疑太過片面了。紐約可不僅僅是有着光鮮繁華的外表而已,真正的紐約......要複雜得多。”
他回過頭,和邁克爾對視。
“你是個真正的天才,帕索先生,潛力無窮。但你得知道,在這樣一座城市裡,光有頭腦和財富還並不足以幫你站穩腳跟。有些時候,你更需要一些真正有能力、有權勢的朋友。”
菲斯克在說到“權勢”這個詞時咬得很重,就像是在刻意突出他在這方面的自信,只是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正在跟地球上最不該提起這個話題的人賣弄。
邁克爾不動聲色,說道:“多謝點撥,菲斯克先生。如果你不介意,在我剛剛提到的這個項目上,帕索集團可能正巧有需要你出手相助的地方。”
菲斯克爽快地攤手:“任何你需要的東西,儘管提要求。我會看看能不能想出辦法。”
“多謝,我們可以再約個時間詳談。”邁克爾說,“我們還有不少細節需要協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