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華爾街一家金融公司。
神盾局七級特工菲爾·科爾森跟在一位着圓領西裝、蹬着黑色的女式漆皮小皮鞋的金髮女人身後從忙碌不休的白領們之中穿行過去,耳邊高頻的打字敲擊聲和電話聲此起彼伏。
女人領着他走進了一間空着的私人辦公室,並在他進來後反手關上了門。門牌上寫着“比爾·沃特”的名字,那就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這是一間光線充足裝修精緻的辦公室。科爾森特工從進門起就發揮起了職業特長,他用自己犀利如刀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沿着整個房間掃過,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就像訓練有素的獵犬用鼻子試圖嗅出任何可疑的氣息。
但在兩分鐘左右的觀察後,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這間辦公室裡似乎連一點稱得上疑點的部分也沒有。
它看起來實在是太普通了。桌上堆疊着被整理妥善的一疊疊文件,一串鑰匙留在辦公桌的鎖眼裡。窗臺上放着盆栽,文件櫃上放着可愛的海馬飾品。牆壁上掛着辦公室的主人比爾·沃特過去的每一年裡曾獲得過的獎章,看起來這位先生還是個模範員工。
科爾森特工甚至還在櫃子上發現了比爾·沃特和同事們一起聚餐、參加派對的合影。
他扭頭詢問身邊的女人:“你認識沃特先生多久了?”
女人回想了一下:“至少應該......兩年了吧,從他來這兒工作開始。他爲人很低調,但工作認真負責,經常受到表彰,是個老好人。大家都挺喜歡他。”
頓了一頓,她疑惑地問:“沃特先生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不,沒什麼,女士。”科爾森特工禮貌地說,“他涉及到了某個案件,但這只是在例行調查而已,不是什麼大問題。”
又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科爾森特工便告辭離開了這家公司。他回到樓底,穿過馬路回到了停在路邊的黑色保時捷裡。
他撥通了尼克·弗瑞的電話。
“怎麼樣,科爾森特工?”弗瑞問。
“你讓我覈實的那個身份,比爾·沃特?我查了他的ID,查了駕駛證、畢業證......所有的信息似乎都毫無問題。然後我去了他的辦公室,他的所有同事都證明了確有其人。其中一人告訴我他已經在這兒工作兩年了,雖然我沒有藉助專業設備,但就經驗來看,我覺得她沒有說謊。”
“那辦公室裡的人呢?”
“身份也經過了覈實,似乎確實沒有問題。”
“所以你相信比爾·沃特的身份是清白的?”
“就我所見,長官?簡直天衣無縫。”科爾森說,“坦白點的話,如果涉及這個身份的一切全部都是僞造出來的,那麼僞造它的人要麼是個我們聞所未聞的究極天才......要麼就是個能歪曲事實的魔法師。”
“我明白了。”
“冒昧一問,你確定不需要我知道這個比爾·沃特到底是誰嗎?”科爾森問。
“那是機密,科爾森特工。”弗瑞說,“感謝你的幫助,但你的任務結束了。”
尼克·弗瑞結束通訊,緊皺着眉頭在辦公室裡沉思了半晌。
幾個小時前,那個代號“黑騎士”的神秘傢伙總算願意從那件黑黢黢的鐵殼子裡鑽出來和他正式見了面。和他現象中大相庭徑地,藏在那套鎧甲中的是個留着濃密胡茬的青年男人,約莫三十到四十歲模樣,穿着身白領標準的平價西裝。
他自稱名字是比爾·沃特,並說自脫離九頭蛇以來這就一直是他的僞裝身份,而他派出的精英特工剛剛也確實去核實過了這個身份。並且這看起來也確實合情合理,作爲僞裝身份這個比爾·沃特確實還算低調。
接着這位“比爾·沃特”先生又給了他另一個地址,那是位於紐約城郊的一間倉庫。擁有那間倉庫的公司幾年前就破產了,從那之後倉庫就一直被廢棄在那兒。沃特先生說這些年來那裡一直都是他的秘密據點,他的裝備、技術、盔甲全部都被貯存在那裡。
這個“黑騎士”身上整天穿着套高科技戰衣,所以理所當然地他應該有一個秘密基地。關於這個地點弗瑞同樣派了一組特工去調查,反饋回的結果也確實都符合描述。看起來這位“比爾·沃特”確實展現出了十足的誠意,至少就連尼克·弗瑞這樣的超級間諜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從他提供的信息裡找出什麼破綻。
但弗瑞所不知道的是,邁克爾給自己準備的信息完整的身份可遠不止這麼一個,他的每一個身份都設計得天衣無縫,對應每個身份他也都有一張不同的臉。他預先做好了所有身份的數碼面具,戴上面具他就瞬間獲得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身份。
所以說起來邁克爾倒也並沒有對弗瑞撒謊,他確確實實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只不過只有其中的一個而已。
所以今後弗瑞儘可以把“比爾·沃特”登記進神盾的什麼危險者名單,然後全天候地監控起這個根本不存在的虛構人物的賬戶和動向,而實際上並未給邁克爾之後的行動造成任何負擔。
至於弗瑞是否會決定信任他一次?這個邁克爾倒並不十分擔心。
因爲老實說,考慮到當前的形勢和神盾的處境,他們在這件事上可能沒有太多選項。
再三思忖片刻後,弗瑞坐起了身,拿起電話撥通了一串號碼。
“這裡是指揮官弗瑞,給我通知理事會。”他說,“我有重要內容要談。”
***
一小時後,浮空母艦,離地九千米。
尼克·弗瑞負着雙手,面無表情地站在房間的正中央。來自世界安全理事會的高層人物通過三個懸掛式的顯示器將他圍在中間。
十分反常地,這三位代表竟然有那麼足足三十秒沒有開口。過去這段時間裡他們不斷給這位黑人局長施加壓力、用盡了各種手段試圖迫使其交代他到底在隱瞞些什麼。而當弗瑞終於和盤托出,他們卻似乎沒有一個人做好了面對真相的準備。
弗瑞也不出聲催促,只揹着雙手站在那兒耐心地等着他們咀嚼消化這龐大的信息。黑暗密封的房間內一時間落針可聞,唯有起伏的呼吸聲通過立體揚聲器傳出。
半晌後,一位代表有些不確定地開口:“弗瑞局長,讓我再確認一下......你剛剛是在告訴我們‘九頭蛇’——不是別的九頭蛇、就是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苟延殘喘下來的那個恐怖組織——今天依然存在。並且那個組織在過去的這個世紀裡一直都棲息在神盾局內部?”
“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弗瑞語氣平淡。
“並且過去的這個世紀裡它早已成爲了神盾的一部分,他們滲透到了神盾的方方面面,甚至就連前任神盾指揮官亞歷山大·皮爾斯也是他們的一員?”那位代表說着,加重了語氣,“你意識到這聽起來有多荒唐對嗎?”
“我爲我說的每一句話負責。”弗瑞說。
“如果這些是真的,我恐怕這已經超出你所能夠負責的範疇了,弗瑞局長。”發言的這位代表語氣中明顯地帶着問責的意味,“那意味着過去的這麼多年裡你的部門裡都藏滿了九頭蛇間諜,而身爲指揮官你完全都一無所知?”
“我們早就不止一次地對你那套分級別的保密制度表示了高度不滿了,弗瑞局長。”之前說話的那個理事會代表也厲聲斥道,“尤其是我個人不止一次地強調了透明化管理機制的重要性。如果你不是那樣固執己見、而是早一點採納建議,事情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而現在說這些也毫無意義。”弗瑞冷冷地說,“現在重要的是解決問題。”
“你是指派出神盾的全部力量,同時拿下複數個疑似是敵方據點的設施?”一名理事會代表搖了搖頭,“但你甚至沒法向我們透露消息來源。這樣大的決策需要謹慎做出,我們不能就這麼......”
“你們似乎稍微有一些理解錯誤,先生們。”弗瑞打斷了他的話,“隨着近期的多次接觸,我們對九頭蛇的認識也越來越深入,同時我也愈發認識到了這個組織到底有多深不可測。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九頭蛇是真正已經做到了滲透進了世界的方方面面,任何國家、地域和組織裡都有他們的影子。甚至要我個人說,世界安全理事會內部也混有九頭蛇間諜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
他剛說到這兒,理事會代表們便開始坐不住了,開始紛紛以諸如“荒謬”、“胡說”一類的字眼斥責了起來。
弗瑞對他們的反應置若罔聞,自顧自地繼續道:“這是事關我們和九頭蛇最終勝負的一次決戰,行動的保密措施相當重要。所以你看,我在這裡並不是在試着想徵求你們的許可。就在我站在這兒陪你們磨嘴皮子的同時......”
他頓了一頓,右眼中射出了捕食的獵鷹一般凌厲的視線。
“......行動早就已經開始了。”
這場對話發生的同時,那些被邁克爾羅列出來的九頭蛇據點都在幾乎同一時刻遭到了猛烈的突襲。
遠距離打擊的導彈首先拉開了戰鬥的序幕,威力強大的現代化兵器從天而降,帶來的滾滾的濃煙和灼熱的火焰。
緊接着是昆式戰鬥機的打擊。神盾局特有的先進戰機幾乎是已逼近到了敵軍正頭頂上才解除隱形,向着下方無情地傾吐出了火舌。遭到攻擊的九頭蛇設施內的戰鬥機和鐳射坦克一類重型武器甚至沒能來得及被啓動就被炸得四分五裂,還未交鋒戰鬥力便折損過半。
在猛烈充足的火力壓制幾乎摧毀了基地大半設施後,神盾的精銳突擊小隊才被派遣突入。不過到這會兒局勢也基本已經塵埃落定,他們的任務不過是搜捕漏網之魚和控制局面而已。
每一支隊伍都由弗瑞親自指派的指揮官直接指揮,這些指揮官全部都是經過他本人的嚴格審查確認了身份清白的心腹。除此之外所有參與行動的神盾特工都沒有任何一人知道任務內容,並且每支隊伍裡的每一個小組也都僅在抵達現場後才被告知了自己分內的工作。
參與行動的任何人都不清楚任務的全貌,這樣一來就沒有人可以告密——這就是尼克·弗瑞的行事風格。
勝利的捷報接二連三地傳回總部,短短一個小時後最後一場戰鬥也宣告了結束。至此,九頭蛇精心藏匿起來的多數最高級別分部都被徹底搗毀,三個最高級別首腦被當場擊斃。
最終決戰纔剛剛打響,就已經迎來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