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斯人在外表美觀方面,實在是很吝嗇。
旗艦維多利亞號戰列艦的艦橋控制室裡,瓦萊裡安·博德正緊緊地盯着中央控制檯上的雷達探測表和光學遠望畫面。並不時查看着由突前開路的電子偵查艦傳送回來地數據和報告。瘦長的臉上,如同籠罩着一層寒霜,嘴脣緊緊的抿着,濃眉下地一雙細長眼睛炯炯有神。
靜靜地站在控制檯前,看了足足半個小時,博德用手指捏了捏眉心,伸手在一名參謀面前的鍵盤上敲了兩下。
很快,屏幕上,出現了艦隊天網的監控畫面。畫面通過分佈於各艘戰艦上的光學鏡頭。從不同角度,拍攝着行進中的艦隊。
一艘颱風級戰列艦,六艘咆哮級巡洋艦,十二艘銳芒級驅逐艦組成一個圓形防禦陣型,將龐大笨拙的七艘運輸艦,緊緊圍住。
此刻,艦隊正在前方一左一右兩艘電子偵察艦和四艘護衛艦的引領下,陸續穿過十幾座小島之間的空隙,不時有細小地碎石,翻滾着碰撞在艦艇外掛裝甲上,被無聲無息地彈開。
博德的目光,落在了那艘比六艘大型運輸艦加起來都還大的橄欖球形巨型運輸艦的身上。
這艘冰原之熊,就是他此次護航任務需要保護的重中之重。
“偵查艦到哪裡了?”博德向身旁的情報聯絡官問道。
“最前面的蜜蜂號已經進入通道,預計在一小時之後,抵達下一個障礙區。第二梯隊的偵查艦,也已經通過了現在的障礙區,正在擴大監控範圍。”埋首於電腦畫面地情報官擡頭道。
博德點了點頭,躊躇一下吩咐道:“讓偵查艦都打起精神來。所有經過的地方,都必須要仔細搜索。務必保證艦隊的安全。”
“是,將軍閣下。”情報官毫不遲疑地回答道,回過頭拿起通訊器時,臉上卻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這已經是他第十二次聽到同樣的話,執行同樣的命令了。
情報聯絡官的表情變化雖然細微,卻沒能逃過博德的眼睛。他沒有說話,只面無表情地轉身,向自己的指揮席走去。作爲蘇斯方面軍第二集團軍a2混合艦隊d1分艦隊少將指揮官,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執行運輸艦的護航任務了。
只不過,這一次對他來說,尤其不同而已。
現在的主航道,已經不是幾個月前蘇斯艦隊的天下了。
在這條航道上,除了蘇斯的艦隊以外,還多了三支華夏艦隊和一支華夏共和國的b級艦隊。這些涌入主航道的艦隊,就是蘇斯後勤通道上的定時炸彈,人們只能聽見滴答聲,卻不知道它何時會爆炸。
坐在指揮席上,揉了揉一直跳動不停的太陽穴,博德感到一陣疲憊。
自己的神經,繃得實在太緊了!
根據情報顯示,華夏的三支艦隊已經分開。
其中兩支抵達了自由港,封鎖了自由港通往主航道的一段a級航道,擺出堅守的架勢。而另外的一支艦隊,則一直遊走在主航道,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而靠近自由港通道的主航道第三航段,無疑是最危險的地方。
這樣的局勢下,在這樣的地方,自己護航的這支運輸艦隊運送的,卻是整個蘇斯方面軍第一集團軍和第二集團軍的軍火補給!
除了普通的武器配件以外,在那艘巨型運輸艦上,還有可供一個裝甲師武裝的帝國十代極光人型單兵機甲,有改良的颱風級戰列艦3200毫米主炮,2200毫米副炮和100毫米旋轉炮,有機密等級極高的遠距離陣列雷達系統、有多級電子干擾系統,還有新開發的集成主動索敵裝置的火控系統!
這些東西,都成套成套地躺在運輸艦貨艙裡,總計價值近兩百億美元,幾乎相當於一支b級艦隊的造價!
環顧四周,控制室中央推演臺前,有五名參謀正在討論着什麼。
在他們旁邊,豎立的透明平面顯示器上,是藍線紅標的海域平面圖,另有兩名參謀和兩個導航員,正在這些落地玻璃般的海域圖前,標註或者記錄着什麼,間或還互相低聲說上幾句。
中央控制檯前,雷達,通訊和掃描系統發出得各種電子聲,操控人員的鍵盤敲打聲,導航員和首席航行員之間的低語聲,參謀們的討論聲,混雜在一起,緊張有序。
一切都看起來和一次平常的護航任務沒什麼兩樣。
博德輕輕嘆了口氣,若是這些部下們,知道這一次護航任務,事實上帶有充當誘餌誘敵的性質的話,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保持現在這種平常狀態。
兩百億美元的香甜誘餌,格爾什科夫上將,算是下了血本了!
“不求殲滅敵人!”
有些禿頂的格爾什科夫矮小的身影,彷彿又出現在博德眼前。
“我們需要的,不過,是一個找到敵人,把他們逼入自由港周邊航道的機會而已。”
聖劍號戰列艦通訊會議室裡,電子燈的燈光,將四周照得透亮。
段天道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
在他面前的會議桌前,阿芙羅拉、夏長天和馬維,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四周三百六十度通訊屏幕上,指揮聖光號戰列艦的王大亮和其他戰艦的艦長,目光也隨着段天道的走動而來回移動。
這是悍軍艦隊地戰前預備會。
在實地查看了環境之後,在伏擊地點的選擇上,大家的分歧比較大。
畢竟這麼長一段距離的障礙區,有太多選擇。
有些地方隱蔽,有些地方有天然的屏障,還有些地方恰好形成一個漏斗形地地形,能將第一波攻擊的活力,發揮到極致。
每一種選擇,都有自己的優勢。
現在,就等段天道做最後的決定了。
在房間裡轉了半圈,段天道停了下來,搖頭道:“我們不能埋伏在障礙區裡!”
“爲什麼?”一位蘇斯籍中校艦長几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其他的艦長,也有些錯愣。
跑了這麼遠路,到這裡來,不就是想利用障礙區的特殊環境進行伏擊麼?
怎麼剛到這裡,方楚天就改主意了?
衆所周知,海路襲擊戰,尤其是以寡敵衆地作戰模式,不在障礙區裡埋伏的,幾乎就沒有!
況且,大海中,也只有趁敵人艦隊經過障礙區時的緩慢航速,才能進行襲擊。
方楚天到底幾個意思?
在場的人都不明白。只有一路上都被段天道抓着進行模擬推演對抗的阿芙羅拉,心裡咯噔一下,隱約有些揣測。
果然,就見段天道看着自己,唉聲嘆氣道:“地方都不錯……就是不好跑路啊!”
這個貪生怕死卑鄙狡猾的混蛋!
看着軍官們發怔地目光,阿芙羅拉咬着嘴脣,氣不打一處來!
在場其他人是不會明白這句話對自己的刺激!
從基地到這裡,數十場推演對抗,這死混蛋就變着花樣逃跑!
無論系統給的什麼局,這段天道爲了鍛鍊他保存實力的戰術,總是想盡一切辦法避免正面交鋒決戰。有危險要跑,沒危險創造危險也要跑!
跟他打仗,感覺就像自己對面是一條掉進了油缸裡的泥鰍!
奇滑無比!
至少有十場模擬戰局,因爲沒有可以遏制他行動的重點戰略目標,而被他活活給磨死。
最可惡的是,有時候明明他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勝利已經是唾手可得,可是爲了保存他的推演兵力,爲了少損失那麼一兩個百分點,這傢伙總是不依不饒,得了便宜又賣乖,光棍打九九還打加一,若是見勢不妙,拔腿又跑。
這世界上,沒有哪個精神正常的指揮官,是這樣打仗的!
如果不是想着以前導師的推演理論,如果不是想着悍軍和艦隊的未來,阿芙羅拉恨不得一巴掌把這條肥泥鰍給捏巴死!
這哪裡是打仗,這簡直就是調戲!
阿芙羅拉咬牙切齒地瞪了段天道一眼,聽這個白癡擺出一副運籌帷幄的造型繼續道:“我們的作戰方式,和傳統艦隊的作戰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在障礙區裡,雖然能夠對敵人順利實施第一波打擊,可是,我們的速度優勢和我們的撞角優勢,在滿是小島暗礁的地帶不容易得到發揮。如果遇見突發情況,對我們的撤退也不利。”
“未慮勝,先慮敗!”段天道豎起食指,一張臉嚴肅得像個包子:“安全第一!無論打什麼仗,我們都要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時機不對,趕緊撤退!這八個字,是悍軍今後作戰的第一指導原則。大家要明白,做人要心懷敬畏。怕死,其實是一種很高尚地情操!”
“呸!”阿芙羅拉忍不住偷偷啐了一口。能把怕死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這恬不知恥的王八蛋,是第一個。
“不在障礙區裡埋伏。並不等於不利用障礙區!”
段天道悠悠地道:“大家別忘了,你們現在駕駛的,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隱形戰艦。只要我們需要,攻擊先手永遠都是我們的!我們可以在我們需要的任何一個地方設伏!綜合逃跑和攻擊因素。我認爲,這一次,我們選擇的伏擊地點,應該是……”
段天道的食指,摁在了海域圖障礙區之外的一個點上:“這裡!”
與此同時,揚科維奇上將號航母艦橋指揮室地中控臺前,一名參謀猛然間站了起來,興奮地大聲道:“上將閣下。華夏艦隊出現了!”
正俯身於推演平臺前的格爾什科夫剛擡起頭來,參謀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偵查艦發來報告,已經發現那支華夏艦隊地行蹤。將軍,一點也沒有出乎您的預計,這支艦隊,果然就呆在第三航段!發現座標是……”
“1861海域?”格爾什科夫飛快地轉頭對推演臺旁邊地另一名參謀道:“把這個海域的地圖調出來,標註出所有的障礙區!”
“是,將軍!”參謀飛快地操作着。很快推演臺上。就出現了1861海域的海域圖。
格爾什科夫抓過報告情報的參謀手中地文件夾,隨手一翻,嘴裡喃喃念着華夏艦隊出現的座標。轉過頭一邊在地圖上確定座標地位置,一邊問負責推演的參謀道:“我第一集團艦隊a1艦隊,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哪裡?”
“這裡,將軍!”參謀看了看推演屏幕上的天網座標,用電子推杆帶有黑色長條感應器的一頭,將推演圖上的a1艦隊標識推到了準確的位置。
“其他艦隊呢?”格爾什科夫問道。
“a2艦隊在這裡。a3在這裡。”參謀手中的電子推杆,移向了更遠的地方。
“狡猾的華夏人。”格爾什科夫確定了華夏艦隊出現地座標後,不禁嘆了口氣。憑藉多年地經驗積累和手中的情報,他的目光,掃過1861海域數十個的障礙區,落在了最中心的煙湖障礙區上。
華夏艦隊將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也只會出現在這裡!
很顯然,華夏艦隊指揮官不是一個蠢貨,也沒有因爲頭腦發熱而貿然出擊。
他們一定是以運輸艦隊爲中心,反覆偵查之後,才確定了這個襲擊地點的。
因爲換上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可能像這裡一樣,進退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