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樣的程度大家都要是還不明白,簡直白活這麼多年了。
在場的這些將軍哪一個不是‘精’英中的‘精’英,聰明絕頂的人物?就算之前暫時沒反應過來,那也是因爲眼前這場戰爭吸引了他們全部的注意力。
三百支艦隊集中在一條不過數百海里寬的海域走廊‘交’鋒的場面,千年也難得一見。更別提有幸身爲其中的參與者了。
這時候被滕剛挑起了話題,大家這纔將思維從‘激’烈的戰鬥中解放出來。轉念一想就發現了其中的蹊蹺地方。
大本營並非沒有放人回艦隊。沒有放的就只是這幫在會議室裡向悍軍發難的將領。
這已經是變相的囚禁。
下面的部隊自然是聽從大本營的命令。卻不知道自己的指揮官身在大本營,卻沒有參與戰爭指揮作戰的機會。所有人都在這指揮台上看着天網屏幕無所事事,整場戰役到現在爲止,真正參與的人就只有兩個。
那就是指揮席上,身形瘦臉‘色’蒼白的黃勝天和那個普普通通的方楚天。
有兩個特別膽大不忿的華夏將領頓時就鼓譟了起來。
戰局正烈,海域中無數戰艦化作飛‘射’的火團。指揮大廳屏幕閃爍的紅‘色’光芒中,忙碌的大本營參謀們回頭看去,指揮台上,已經是一片‘混’‘亂’。
“別理他們。”
聽到華夏將領們的鼓譟聲,黃勝天一揮手,趙小算領着幾名憲兵走了過去。
聲音頓時消失了。
“老頭子。”段天道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你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啊。”
以他的聰明自然是知道黃勝天這麼做的目的。
華夏軍南下以來,內部矛盾重重。若是黃勝天身體康健,這根本就不算什麼問題。再飛揚跋扈的將軍,在黃勝天面前也得老老實實服服帖帖。即便有些抱怨,也只是小範圍‘交’流,打死他們也不敢公然跟黃勝天翻臉,更不敢違抗拖延大本營的命令,或拉着自己的部隊做出什麼對戰局不利的事情出來。
可一旦黃勝天因爲身體的原因無法再指揮戰鬥,而將指揮權移‘交’給自己……
段天道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幫一向對悍軍有偏見且各自的利益立場不同說不清楚是驕傲自負還是狂妄愚蠢除了黃勝天以外誰都不服的華夏將領們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不過段天道自認本‘性’善良,天真爛漫。要征服這幫將領就用戰績說話。
嗯……大不了一個個‘私’底下說服好了,實在不行悄悄揍一頓,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自然也就消停了。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老頭子比自己還狠。居然以戰前會議的名義把這些刺頭將領都集中到了‘上京’號上,變相囚禁。
這根本就是蠻不講理一鍋端!
“那是你的事情。”黃勝天頭也不回,一邊指揮着戰鬥,一邊對段天道道:“繼續上課。”
“‘眼鏡蛇戰術’的要點是環形防禦和直線攻擊,兩者之間的轉換時機是關鍵。轉換爲攻擊的時候,必須要隱蔽要有突然‘性’,因此利用地形掩護就非常重要。”
段天道目光隨着黃勝天的手指,落在了戰術電腦屏幕一個很不起眼的局部戰團上。
在這個位於一條島嶼帶邊緣的戰場上,一支由十二艘巡洋艦和四十艘驅逐艦組成的萊恩分艦隊正依託身後的島嶼帶,與兵力是己方近三倍的北約艦隊纏鬥。
萊恩分艦隊採用的是眼鏡蛇陣型。而配合眼鏡蛇陣型的‘眼鏡蛇’戰術,正是艦隊作戰指揮中用以防禦阻擊的一個經典戰術。
只見屏幕上,萊恩艦隊如同一條受到驚嚇的眼鏡蛇一般,盤起尾巴,高昂着頭顱,身軀如同風中的蘆葦一般隨着敵人左右搖擺。
這種形態就是眼鏡蛇戰術名字的由來,也是這一戰術的典型特徵。
四十艘萊恩‘冰霜’級驅逐艦組成了眼睛蛇長長的蛇身。
它們一字排開,環環相扣,成環形將十二艘‘熔岩’級巡洋艦圍繞在中央。一邊開火,一邊在外圍和島嶼帶中高遊走。整個陣型就像一條長長的鎖鏈,在流動中牢牢地守住攻擊位置。
一艘戰艦剛剛開炮離開,另一艘戰艦就遞補進來。兩分多鐘一次的炮擊隨着陣型的變幻變得連綿不絕。
遊走到陣型前方的戰艦對敵進攻,陣型後方的戰艦則爲前方戰艦提供掩護。
整條防禦鏈的防禦範圍更是變化萬千。忽而擴大到北約艦隊羣中,忽而又收縮成很的一圈。任憑北約艦隊如何衝擊,都保持着極強的彈‘性’。再加之身後島嶼帶的掩護,一時間竟宛若雲中若隱若現的神龍。讓人無從捕捉。
而十二艘‘熔岩’級巡洋艦,則在驅逐艦的護衛下呈菱形排列,隱藏於陣中。
如果說外圍的驅逐艦是一塊遊走的盾牌,主要負責防禦的話,那麼這十二艘火力和防禦力更強大的巡洋艦,就是一杆毒蛇般靈動的槍,主要負責進攻。
每當它們發現機會的時候,它們就會忽然從陣型中探出身來,如同閃電般咬向敵人。
上方,下方,前後左右延展‘性’極強的菱形陣型,加上外圍驅逐艦的掩護,使得它們幾乎能在任何角度、任何時間忽然發動。
攻擊極具突然‘性’,讓人防不勝防。
北約艦隊在攻擊萊恩外圍的驅逐艦隊時,必須很小心謹慎。因爲誰也不知道這條毒蛇會在什麼時候忽然從巡洋艦身後探出身來,在自己身上咬上一口。
在黃勝天的指揮下,萊恩艦隊將這一戰術運用得出神入化。儘管北約進攻艦隊佔據兵力優勢,一時間也無計可施。只能在外圍遊走,利用遠程攻擊,一點點地消耗萊恩艦隊的兵力。
黃勝天一邊指揮,一邊細細給段天道講解各種海域艦隊戰術的要點。
‘眼鏡蛇戰術’、‘羊角迴轉戰術’、‘風火輪戰術’、‘雪崩戰術’、‘關‘門’戰術’從戰場的左翼到右翼,從戰列艦的齊‘射’,巡洋艦的突擊到驅逐艦的迂迴包抄,再到航母戰機的釋放時機,各艦種的協同保護……
雖然黃勝天自始自終講解的這些都是別人眼中最不稀奇的基礎戰術,連高級複合戰術的一個字都沒提過,可段天道卻感覺自己幾年來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經驗,正隨着黃勝天的講解和對他指揮細節的觀摩而融合成型。
前線的戰鬥,膠着而慘烈。
北約艦隊在切爾達的指揮下如同‘潮’水一般向上撲。華夏艦隊則如同礁石一般,一次次粉碎那撲面而來的巨‘浪’。
段天道不知道有多少戰艦在海域中被炮彈‘洞’穿,燃燒,爆炸四分五裂,也不知道有多少戰機化作一團飛‘射’的火球。他只知道隨着戰局進入相持階段,黃勝天的指揮越來越吃力,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段天道,我能教你的,就是這些了。”黃勝天用顫抖的手指,送了一條指令,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從召開戰前會議到現在,老人已經二十個小時沒有閉眼。尤其是這幾個小時的戰鬥指揮,殫‘精’竭智,幾
乎熬幹了他所有心力,原本就已經病入膏肓的他現在看起來更是虛弱到了極點。
黃勝天看着段天道,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睛就像世界一般寧靜:“現在,你已經發現的新的通道,擁有遠比米國的裁決者軍團更強大的悍軍裝甲團,能夠深入到自由航道,擁有隱身技術的戰艦,有林涵,還獲得了華夏各大軍區、蘇斯的支持。再加上我率領南下的聯軍艦隊,你的實力已經足以影響戰爭的走向。”
“說這麼多幹嘛?”段天道苦笑道:“你不會在這個時候把挑子撂給我吧?”
“這場戰爭原本就和我無關。”黃勝天淡淡地道:“擔子是你的,我只不過幫你一起挑到現在罷了。”
眼看段天道瞪大了眼睛張嘴要說話,老人一擺手,蠻不講理地道:“閉嘴。”
段天道委屈得都快哭了。
“我的老底都已經‘交’給你了,艦隊,七萬億資金,阿山和黑格,跟隨我多年的部下,畢生的經驗,還有……”黃勝天扭頭看了黃小蕾一眼,有些心疼地道:“我最疼愛的外孫‘女’。”
他惡狠狠地盯着段天道:“你別告訴我,就這樣你都幹不過切爾達!”
“老傢伙,你幹不過切爾達就賴我頭上。”段天道嘴裡聲地唧唧歪歪,心頭更是滿肚子牢‘騷’。
自己不過就是想要享受一下生活,倒黴打起了仗。可誰知道,糊里糊塗,這維護人類和平,拯救世界的重擔,就壓倒了自己的肩膀上。
全世界還有比自己更倒黴的麼?
“秦妖和納米粹皇朝遺族不足爲慮。只能玩‘弄’‘陰’謀的人,成不了什麼氣候。”黃勝天擡頭看着指揮大廳正面落地舷窗外的海面,緩緩道:“你真正的敵人是切爾達,還有那個玩‘弄’秦妖,也玩‘弄’了整個人類文明的小‘女’孩和她背後的人。”
說到這裡,黃勝天靜靜地看着海面,似乎有些出神。
良久,他嘆了口氣,‘操’控輪椅,在所有華夏將領們驚訝的目光中駛下指揮席。
在經過段天道身旁的時候,老人輕輕地道:“後面的仗該怎麼打看你的了。我必須承認,切爾達比我想象中更厲害。”
“你認輸了?”段天道問道。
“我累了。”老人微微一笑:“而且你輸了,我纔會輸。”
當早黃小蕾和一幫醫護人員飛快地迎上來時,嘴‘脣’已經完全看不見血‘色’的黃勝天扭過頭來,問道:“成爲華夏軍指揮官之後,你的第一個指令是什麼?”
“撤退。”段天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戰術電腦屏幕,頭也不回。
黃勝天哈哈大笑。
“出什麼事了?”
“是元帥,他的臉‘色’好難看,血‘色’也沒有。”
一陣無形的‘騷’動瞬間席捲了‘上京’號的指揮大廳。將軍們呆呆地看着衝上指揮席的醫護人員緊張地將黃勝天抱下輪椅,送進一輛小型醫療機甲的緊急治療艙。
機甲從身邊經過的時候,透過醫護人員匆忙的身影,大家隱約看到黃勝天枯瘦而蒼白的上身****着,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呼吸器佔據了面部的一大半。
他深凹而滿是皺紋的眼睛緊緊地閉着,一頭‘花’白的頭髮,肌‘肉’萎縮的小‘腿’就如同嬰兒一般。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而這時候,指揮大廳正面高達二十米的天網屏幕上,無數戰艦正在‘激’烈戰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