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瓷客棧出來後,往皇宮的方向走,喧囂聲越來越小,街道亦是越來越幽靜。
微生停下腳步,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再過前面的那條大道便是宮門了。
沒有丹師兄在,就是不好玩。微生在心裡抱怨着。
想到這裡,微生擡頭再看一眼天空,黑雲壓城,這怕是要下雨了。微生立刻小跑到宮門前。
“皇城境內,不得擅闖!”剛一到宮門口,就被守門的侍衛給攔下。
微生氣鼓着腮幫子,一臉不悅的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厲色道,“都給本姑娘看清楚了!這令牌是不是可以進入這皇宮?”
那一名侍衛探身看去,又看了看微生,這是當今聖上未登基時的令牌,想必這眼前的女子定是當今聖上的親隨,但他又轉眼一想,萬一是這女子偷來的,若是他將她放進去了,那他豈不是要被殺頭的?
“不行!姑娘還是請走吧。”
微生一聽他說不行,氣的更是直接出手將他的衣襟抓住,將手裡的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給本姑娘睜大了眼睛好好看看?這可是當今聖上親賜的令牌?你竟敢說不行?你是不是嫌命長了?”
而在這時,一旁的侍衛都拔出劍指着微生。
微生輕笑,更是加緊手上的力氣,“怎麼?想跟本姑娘玩一玩嗎?”
“姑娘,還……還請你先放手,若是您真的是聖上的親信,那我這就去稟報我們將軍。”那被微生抓住衣領的侍衛見自己的命都在別人手裡,也不好再強硬下去。
微生一聽,想了想,也沒法,誰叫大師兄召她回來,而她手裡只有以前的令牌呢?微生一把將那人推了出去,“還不快去!若是耽誤了要事,只怕我不殺你,那我大師兄也不會放了你。”
那人被微生推出去後,踉蹌了幾步被身後的侍衛扶住。
等那人站穩了身子,對着身後的侍衛言道,“還不快去請將軍來!”
微生見已經有人去通報了,冷哼一聲,轉身站在一旁。
那侍衛想了又想,走到微生跟前,俯身問道,“敢問姑娘方纔口中的大師兄是誰?”
微生睨了他一眼,冷哼道,“當今聖上。”
那人一聽這四個字,只覺得雙腿發軟,身後的一羣侍衛亦是聽到了,更是不敢再擡起頭看微生一眼,生怕自己得罪了眼前的女子。
而在這時,一位老者走了過來,卻是穿着更侍衛一樣的鎧甲。
“敢問姑娘姓甚名誰?”
微生見又來一個問話的,甚是不悅,“你又是誰?本姑娘有要事進宮面聖,若是耽誤了時辰,唯你們是問?”
那老將抱拳,言道,“老夫是這朱雀門的守將霍進。還請姑娘告訴老夫你的身份,否則老夫是不會放你進宮的。即便是聖上怪罪下來,老夫願一力承當。”
微生聽後更是無奈,怎麼還遇到一個倔老頭了,嘆了一口氣,“行吧行吧,我叫微生,而這令牌確實是當今聖上所賜,只不過是半年前了……”
那老將一聽,又看了看微生,並不覺得她是刺客想混入宮中或是什麼壞人,“微生姑娘隨老夫來。老夫這就帶你進宮。”
微生欣喜的點着頭,跟在他身後進了宮門,在走到門口時,故意停下腳步看了看方纔與她對持的侍衛,那侍衛嚇得更是低下了頭,微生笑道,“這會纔想起低頭啊,晚了。”
那侍衛一聽猛地擡起頭,突然微生故
意對他扮了個鬼臉。
那侍衛一愣,等到再反應過來時,微生已經雖守門將軍進了宮門很遠。
剛走一段路,又被侍衛攔了下來,微生氣急,“你們到底有完沒完?”
霍進轉身對她說道,“姑娘莫急。”而後對着那攔下他們的侍衛言道,“煩請通報,微生姑娘奉旨面聖。”
那侍衛不是不相信霍進的話,而是不相信皇上會有傳旨的人。
“霍老將軍,小人未聽聞皇上有召見之人,還請霍老將軍將此人帶出宮門。”
“喂!我說你們……你們是不是故意與我作對啊?”
此話一出,微生立即被侍衛們團團圍住。
微生瞪了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此刻她真的悔青了腸子纔會替丹傾城那個壞傢伙進京面聖。
正當微生準備用武力解決時,一聲尖銳的聲音傳來。
“都給雜家住手!”
聞聲後,侍衛們雖是讓出了一條道,但還是圍住微生。
“見過李公公。”霍進對着那來人俯身道。
“霍老將軍如此多禮,豈不是要了雜家的命嗎?還有你們,耳朵都不好使了嗎?還不退下!”
霍進上前一步,“李公公,此女子手持令牌,言要進宮面聖。”
李公公擺了擺手,笑道,“雜家正是奉旨而來,想必這便是微生姑娘吧?皇上命雜家特來接微生姑娘進殿面聖。微生姑娘,這邊請。”
微生不是沒有見過太監,但這個太監的聲音實在是……太像太監了……
“我都沒脾氣了。你快點帶我去見大師兄吧。”
李公公俯身,“微生姑娘這邊雖雜家來。”
又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微生這是第一次進宮,面對眼前的景象更是目瞪口呆,總是時不時的停下腳步,而李公公也不急着,微生停下他便停下,見微生動身了,他也便繼續引路。
“雖然進個宮實屬不易,但見了這皇宮的景象後,即便是再多幾重阻攔,也算值了。”微生一邊走着一邊感慨。
明明方纔在宮門外的天佈滿了黑雲,而此刻的天,只見一輪紅日,正穩穩當當地停在那宮殿之上,遠看,那一座深紅色的宮殿像是一團火紅,近看,那紅朱漆的大門頂端,懸着金色楠木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書寫着三個大字“紫辰殿”。
“微生姑娘。請稍等。奴才這便進去通報。”李公公在殿門口停下腳步,轉身對着微生說道。
微生這才從眼前的景象轉到李公公身上,輕笑道,“沒事沒事。你進去吧通報吧。”
待李公公推門而入後,年亦軒正坐在案前批閱奏摺。
“皇上,微生姑娘已經在殿外候着了。”
年亦軒聞聲擡頭,放下手中筆桿,“讓她進來吧。”
“是。”李公公應聲退下,走到門口後,“微生姑娘,請進吧。”
微生探頭往裡看了一眼,隨即踏步進去。
“大師……皇上,微生給皇上請安。”
她知道現在眼前的男子,是皇上。他是君,她不過是民。
這就是差別。儘管他與她之間,更多的是回憶。
年亦軒擡眸看了看她,淡淡的神情,言道,“起來吧。”
微生站起身子,擡頭看想他的那一刻,心中隱隱疼了起來,不是這樣的,大師兄,你的神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五歲,她自小跟着師父身邊
,那時候師兄弟很多,大師兄是丹傾城。有一日,師父在外雲遊回來後,帶回了一個少年,那天她想要跑過去抱抱師父,在看見師父跟前的少年後,一下子退縮了。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那天之後,師父宣佈此後他們的大師兄只有眼前的這個少年,在所有的師兄姐弟都反對時,只有丹師兄沒有說話。她不懂爲何師父非要他奪走丹師兄的位置。
她看見丹師兄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師父帶來的少年,而當丹師兄說要自願放棄大師兄的位子時,不只是她聽到身後的一聲嘲笑,所有的師兄弟都楞了。
只因他說,無用之輩,竟敢狂言?
丹師兄生氣了,小小的她是第一次看見丹師兄沒有表情的臉,也是第一次師父沒有站在丹師兄的身邊。
那日,那個少年用他自己的實力證明了他說的話。
十歲,她無憂無慮的在師父身邊,她是最小的那一個,自然也是最多人捧在手裡的那一個,但惟獨大師兄不是很喜歡她。
她沒有生氣,因爲好幾次她貪玩在山裡的樹林中迷了路,都是大師兄找到她,揹着她回去。雖然,那五年內,大師兄跟她說的話,幾乎可以數的過來。但她心裡知道,大師兄不是面上的冷血無情。
她不想大師兄很孤單,她時刻圍着大師兄身邊。而那時的二師兄也是跟在大師兄身後。
十五歲,大師兄二十歲,二師兄二十歲。
有很多外人闖進山裡,那一日,她知道她的大師兄是外面天地的皇子。
大師兄走了,師父命她與二師兄日後跟在大師兄身邊,爲大師兄做事。
“微生?”年亦軒見她站起身子後,看着他這邊的方向愣了神。
“啊?大師兄,你叫我了?”
年亦軒無奈一笑,在她額前點了點。
微生淺笑,其實在心裡她早已經樂開了花,自從她跟着大師兄下山後,大師兄對她的話也多了,而且還會對她笑。
“此次可有收穫?”
“當然。有我和二師兄,沒有搞不定的人。”
是,她是殺手,但也不是殺手。
她是師父命在大師兄身邊的守護者,大師兄是皇子,她的任務就是幫助大師兄掃去路上的絆腳石。但她殺的都是該殺的!
年亦軒回身時,見到的正是微生眼中的殺氣。他微微蹙眉,“微生,等丹傾城回來後,你與他出去半年。”
“爲什麼?是不是又新的任務?沒關係的,我一個人也可以。”微生在聽到他的話後,將眼中的殺氣收了起來,淺笑的走過去。
“你的心,需要靜一靜。”
“大師兄……我……”她知道他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她成爲一個殺手。
“無需多言。”年亦軒別過身子。
微生看着他的背影,緊抿着薄脣,眼裡滿是悲傷。
但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是,他的不開心。
“大師兄,我想去皇宮裡頭轉轉,行不行?”微生將眼裡的悲傷收起,跑到年亦軒的跟前淺笑。
“嗯。去吧。”年亦軒淡淡一笑。
這個樣子纔是她該有的。
他的話剛完,微生就已經跑出了門外,年亦軒無奈的搖了搖頭,李公公走進來,“皇上,可用老奴跟着?”
“不用。她喜歡這樣。”
李公公退了下去,年亦軒眼前浮現一個人的臉,輕輕的笑出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