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了一柱香的時辰,葉扶秋才終於畫好,筆法嫺熟,畫的十分之栩栩如生,花似錦瞧了幾眼,嘖嘖讚歎,一邊偏頭笑道:“小秋……咳,葉扶秋!”葉扶秋應了一聲,她便續道:“你一定超級自戀,沒事就愛照鏡子玩兒,所以畫自己才畫的這麼好。”
葉扶秋微微苦笑,道:“姑姑說的是。”
“難道不是?”花似錦老大不滿,白他一眼:“幹嘛擺臉色給我?”
他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臉,實不知哪一條肌肉擺的不對,又惹到這位大小姐了,卻只能道歉:“葉扶秋失禮了。”停了一停,卻又極婉轉低迴的開口:“葉扶秋這般模樣,望之令人生厭,若不是別無選擇,誰會想要多看?”
又打悲情牌!她瞪他,嘴裡卻忍不住安慰:“誰說的?明明是眉目如畫的美男子,誰敢生厭?轢”
他淺淺勾脣,不是得意,只是安慰,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就是故意自貶,想要她誇他,偏生她每次都會上當……再取了紅丸融了墨,她開始在他的畫像上細細的勾描,奇怪的就是,之前的紅墨畫在紙上,明明是硃砂一樣的紅,可是這次畫上去,卻好像沒有畫在表面,而是畫在了紙的深處一樣,表面上居然看不到半點兒紅色。
門上被人輕叩了幾下,東方天籟推門進來,把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熬好的藥冒着熱氣。花似錦並不回頭,卻似乎知道是他,指了指窗臺上晾着的符:“小東方,你去找一間空屋子,把這符貼到四面牆壁,房樑和窗子上,暫時留着門不貼。
東方天籟應了,也不多說什麼,就從桌上取了符,片刻即回,道:“貼好了。筻”
花似錦嗯了一聲,再勾了幾筆,終於畫好,舉起來細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真不錯。”
雖然明知道她是自畫自誇,可畢竟是對着他的畫像,葉扶秋不由得微微面紅,別開了臉,花似錦隨即笑道:“葉扶秋,拎着你的靈獸,跟我來。”
三人一起去到那間空房,四壁都已經貼好了符,花似錦親自動手,把葉扶秋的畫像貼到正面的牆上,然後把靈獸袋往裡一丟,隨手封了門出來,笑道:“小東方,放蠱雕出來罷!”
東方天籟早已經心知肚明,曉得她是要用畫像代替葉扶秋調教蠱雕,同時用諸般符咒相佐,弄些鞭子雷電之類手段,令蠱雕生出畏懼之心……他誠心佩服她頭腦靈活,手段高超,聞言拈指輕搓,放開了袋口,就聽裡面蠱雕一聲低鳴,然後又是一聲略擡高的鳴叫,啪的一聲之後,轉爲連綿的慘叫……
花似錦側耳一聽,便是一笑,笑眯眯的道:“死鳥,讓你欺負我家小瀾!”想了一想,又轉身叮囑:“喂,我跟你們說,誰也不準放蠱雕出來,一定要讓他在裡面待足……”她斜眼看東方天籟,後者略一沉吟,悄比了三根手指,於是她鏗鏘的宣佈:“一定要待足三天三夜!”
當然不會有人反對,於是姑姑大人拍了拍手轉身,笑道:“藥也差不多冷了,葉扶秋,你回去喝藥罷。”
葉扶秋應了一聲,一言不發的轉回身,她看他背影料峭,不知爲什麼有些不放心,皺起了眉頭,東方天籟看在眼中,微笑道:“姑姑,那盛藥的碗兒是我從杜衡院拿的,貴的很,不如姑姑去瞧上一眼,順便收了碗兒?”
花似錦心領神會,眯眯眼睛,像模像樣的埋怨一句:“爲什麼要從我的院兒裡拿碗啊?”
東方天籟含笑折袖,表示出“我知道錯了”的意思,花似錦便大度的擺擺手,一腳邁入。葉扶秋正站在窗前,理着剛纔弄亂的桌子,花似錦頓時就有點兒着惱,叉腰道:“不是讓你回來喝藥麼?就知道你又對我陽奉陰違!”
葉扶秋微吃一驚,急急轉回,她已經從桌上拿起藥碗,吹了幾口,略湊脣試了試溫度,又吹了幾口,然後一擺手,不容置疑的:“葉扶秋,過來吃藥!”葉扶秋定定的瞧了她半晌,走過來,她舉起藥碗送到他脣邊,兇巴巴的道:“張嘴!”
他順從的張開嘴巴,她把碗兒一傾,毫不溫柔的直灌下去,他微微嗆咳,她手兒頓時一緩,一轉念間,卻仍是灌下,他便勉強抑着咳,強嚥了下去。
花似錦看碗兒見底,這才收回了手,葉扶秋輕咳了幾聲,掏出帕子拭去了脣上的藥漬,她早從戒指中取出一包糖塊,挑了兩枚最大的,不容分說的:“張嘴!”
他仍是乖乖的張開嘴巴,她便把糖塊直按進他的嘴巴。他柔軟的脣碰到了她的手心,他微微一震,擡眼看她,雙瞳潮溼,溫柔欲滴。花似錦急收回手,小臉兒泛紅,退了一步,坐了下來。看葉扶秋皺着眉心,艱難的嚼糖,她戒指中的糖塊本來就大,她還很壞心的挑了兩塊最大的,他含在嘴裡,腮都凸了起來,模樣好不可笑。她瞧着他直笑,葉扶秋素來文雅,被她看的面紅起來,急用帕子掩了脣,轉身面對牆壁。
猙猙早把玉吃完,跳回了室中,她便又掏了一把給它,隔壁的蠱雕不住慘叫,聲震四壁,花似錦
聽的直皺眉,忍不住道:“喂,葉扶秋,你聽着,不準去救它!”
葉扶秋剛剛轉回身來,輕咳道:“我記得了。”
她猶不放心:“我告訴你,葉扶秋,你家的蠱雕無法無天,欺負主人,所以必須要好生調教,這是爲了它好!將來對你們都是有好處的。你若一時心軟,放他出來,以後他還會這樣的!”
葉扶秋輕輕嘆了口氣,低低的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沒有靈力,且是久病之身,比常人身體更弱,卻趁蠱雕久戰力竭之時,強佔蠱雕爲主,他原本十分強大,卻受我之累修爲折半,有些怨憤不甘,也是常事,我真的很明白的……其實我知道事已至此,就應該想法子讓他敬我從我,卻總覺得慚愧,不忍對他太嚴苛……”
他頓了一頓,緩緩的擡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瞳一清到底:“錦兒你善良心軟,既痛下決斷,卻又見不得他這般受苦……怕自己會改變主意,所以這般勸我……連這,我亦明白。”
他再叫出這聲錦兒,她竟愣了一愣,聽着他的話,有些狼狽,有些羞憤,又有些心軟……其實那天雲知處的話,她真的已經聽到了,聽的很清楚,他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拖着這樣的病體,應付兄弟傾軋,如履薄冰的混亂局面,累次面臨生死,面臨背棄,他必定極明智極通透,極擅長把握每一分時機,來爭取自己需要的……若非如此,他早不知死了多少次。所以,在那天那樣的情形下,他會強佔蠱雕爲主,幾乎是必然的,因爲他明知自己已經病到了怎樣的程度,明知道來藥王閣要面對是什麼,他所能做的,是抓緊一切一切的可能讓自己贏……
忽然就沒了哪怕一絲火氣,站起身來,走到桌前,細細的繪了一道符,然後遞給他:“你明白就好。這是消音符,你若是不喜歡聽,就去貼在那牆上。”一邊說着,就站了起來,走了出去。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她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沒入了夜色。
畢竟還是不一樣了,若是之前,她會直接把這道符幫他貼去牆上,不會讓他費一點心,現在,卻只是把這道符丟給他。葉扶秋不出聲的嘆了口氣,看着手裡的符,只是寥寥幾筆,一揮而就,紙上的線條卻像尺子劃出來一樣的細勻,從頭到尾,一樣的粗細,整整齊齊。那種奇異而繁複的花紋有如花枝纏繞,看在眼中,都覺得其中隱含力量……
原來她真的是女天師,很了不起的女天師……
他忽然有些恍惚,想着初識時她軟語嬌柔的模樣,再想想她制符時的認真專注,胸有成竹,懲戒艾婀娜時的清俏凜然,此時的從容與聰慧,不忍與斬絕……他竟覺得,他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其實,他很明白艾家姐妹的心性爲人,艾蹁躚起初對雲知處示好,也不過是因爲他天賦極佳,前途無量,又姓了這個雲……後來轉而就他,定是在親人會面那天,看到了錦瑟城的車駕,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既然恰逢其會,所以,他便借她們擋開了花似錦。
不得不說,即使在這一點上,他亦極通透明悟,他深知花似錦的爲人,深深明白什麼方式對她最有效……只是,即使這麼聰明,這般明悟,亦枉顧了她一番誠心相待之情,爲了一些世俗的緣由,毫不猶豫的把她推開,卻………卻又在每一個夜晚輾轉思念,不能自已,卻只能看着她與雲知處越走越近,一直到看着她成了女天師,成了藥王閣的“姑姑”,風光一時無兩。
也許那時,他真的只是在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他已經在堅決的拒絕,併爲此做過了一切努力……可其實,他是有所期待的吧,他認爲她既然有求而來,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接近他,不會真的不理她……那麼,他就算拒絕也不會真的怎樣……
葉扶秋嘆了口氣,盤膝坐下來,緩緩的閉上眼睛,這些天一直心緒繁雜,修煉幾乎寸功未建,這一天,也不知是藥之功,還是心情漸好,竟順順當當入定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有人送來了熬好的藥,葉扶秋竟有些沒來由的失望,謝了一聲,便接了過來,誰知那人笑道:“姑姑吩咐了,要看着師弟喝下去。”
葉扶秋倒是一怔,猶豫了一下,便一言不發的喝了下去,那人眼睜睜看他喝了,趕緊掏出三顆糖,遞了兩顆給他,笑道:“姑姑說了,你若是喝的快,一口氣喝光,就可以給你三顆,若是分了兩次,就只得兩顆,若是不肯喝,就強灌下去再給一顆。”
難道他是小孩子麼?葉扶秋竟是啼笑皆非,可是看他掌中三顆糖,莫名的想起她的小手兒,想着那種柔軟溫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師哥可不可以把三顆都給我?”
那人毫不猶豫的收回,“不成,姑姑的吩咐,怎能違背?”一邊就把托盤收起來,歡天喜地的走了,顯然某人打發他來時,還許下了甚麼獎勵。
葉扶秋髮了半天愣,才緩緩的拈起了糖塊,放進嘴裡,入口芬芳,香味居然十分熟悉,顯然是加了新開的可以鎮咳的紫草花,且口味甜中微苦,卻又帶着淡淡回甘,竟是出奇的美味……不,是出奇的符合葉扶秋的口味。
p;這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神奇的女子,即使她不在,也仍是無處不在,一茶一飯,亦似乎滿是心思。
於是第二天,葉扶秋毫不文雅的一口氣喝光了藥,得到了三顆糖的獎勵……第三天,葉扶秋仍是一口氣喝光了藥,得到三顆糖,餘外一個刻滿了符的金環,據說是拿來栓蠱雕的……
難道,她不來了嗎?葉扶秋不由得斂下了眉睫……
送走了送藥的師哥,他便打開-房門放出了蠱雕。蠱雕早已經筋疲力盡,一見到活的葉扶秋出現,便不由得一縮脖子,怪眼中滿是畏懼。葉扶秋其實很好奇他這三天遇到了什麼,卻只是整整辭色,舉起了那金環。蠱雕無比主動,無比殷勤,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把脖子伸過來,讓他把金環帶上,金環着體迅速收緊,嚴絲合縫。
葉扶秋等了片刻,蠱雕也沒有飛上他的肩,於是他轉身,平時威風八面的蠱雕瘸着腿兒跟了上來,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不敢慢了半步,更不敢逾他半分。葉扶秋並不回頭,心裡卻又訝又笑,不得不說,姑姑大人好威武,小施手段,居然就硬生生把個嗜血猛獸調教成了這副小媳婦似的模樣……
纔出了房門,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葉扶秋!”
葉扶秋緊急回頭,就見花似錦帶着兩個人走了進來,指揮着那兩人把碩大的藥筐放在地上,蠱雕顯然有點兒興奮,微微鼓翅,不住翻着怪眼,可是當着他這個主人的面,居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花似錦遙遙打量了蠱雕兩眼,嘖嘖的道:“真沒規矩,看來還是不成……還該再關幾天纔是。”
蠱雕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居然刷的一收翅,站的筆直,目不斜視。看一隻扁毛畜生擺出這副模樣,好不笑死人,葉扶秋不由得一笑,擡頭看了花似錦一眼,漂亮的笑渦兒一現即隱,不用她說,也知道藥筐裡一定是蠱雕最愛吃的赤紅果。
果然她掀開筐兒來,向他使了個眼色,葉扶秋一笑,上前抓起幾個赤紅果,拈起一枚,向上拋出,然後笑道:“小錦!來!”
花似錦正眼饞的瞧着他漂亮的笑渦兒,一聽這一聲,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就要答應,卻見蠱雕精神一振,展翅飛起,張嘴銜了那枚赤紅果,吃了下去。
花似錦險些沒背過氣去。他給這麼一隻又黑又兇又難看的醜鳥起名叫小錦!這這……她這麼花容月貌,聰明伶俐,跟這隻醜鳥哪裡像了!可是看看縮在一邊卡嚓卡嚓嚼玉的猙猙,那副又懶又饞的模樣,好像跟某隻傲嬌雲美人也一點邊兒都沾不上……於是她只能默默磨牙,容忍了他這種行爲……
眼見葉扶秋手裡的赤紅果越拋越高,越拋越快,蠱雕先還略有些拘束,漸漸便鋪展雙翼,迎風翱翔,不住啼鳴,少了那份桀驁不遜的野氣,卻漸漸又現出了幾分雄鷹展翅般的風采……
花似錦也不由得有些佩服。其實靈獸的性子必須要磨,卻又不能讓它們少了銳氣,所以臨出來之前,她還問過東方天籟,東方天籟只笑道:“你不必操心,葉扶秋自然知道。”當時她還十分的不屑,心想葉扶秋當初連蠱雕都不認識好不好!可是現在看來,他就地取材,信手拈來,舉重若輕……居然真的如此輕而易舉,他其實真的蠻聰明的,不用旁人關心,也一樣會過的很好。
葉扶秋餵了幾十粒,蠱雕的肚子吃的滾圓,他便停了手,帶着蠱雕去一旁水井邊洗去了身上的紅漬,順便了洗淨了手,緩步走了回來。花似錦道:“我問過小東方,蠱雕並不是每天都需要吃東西的,這兩大筐,總能吃上兩三個月,一時吃不了的,你得把它曬起來,不然放不了幾天,就壞了。”
說完了,就要轉身,竟半點兒不曾糾纏。葉扶秋忽道:“錦兒。”
她哼了一聲,終於還是不忿,挑眉道:“你叫你的靈獸,還是叫我?”
他低頭微笑,眉眼彎彎的俱是溫柔:“錦兒……我不知要怎樣曬,你教我一下,好不好?”
花似錦愣了一下,他是藥師誒!四階藥師了!赤紅果也是一種藥材,他居然告訴她他不會晾?這……這算是示好還是示弱?或者這是撒嬌吧?看他眉眼俊秀柔雅,笑渦兒綻現,她已經十分心軟,可是想想那天的情形,又不由的忿忿。
她爲了跟他做朋友,爲了讓他好好的,做過很多很多事,花過很多很多心思。可是他一直都只是這樣,不想理她,就立刻翻臉;想理她時,好好說句話兒,笑上一笑,她就忍不住要去俯就了,她纔不要!他這分明就是吃定她嘛!反正恩人哥哥也沒有要她對他好,她想怎樣就怎樣!
於是她道:“你若不會,就請教師哥們好了,我走了。”一邊說着,就轉了身,腳步匆匆,竟沒有回頭,那兩人立刻也跟着她轉身,院中頓時空空落落。
葉扶秋竟不由得微微一怔,緩緩的擡起頭來,他這句話已經擺明了示弱,說的極柔軟,幾乎是在央求,只是兩人尚未和好,實在不知要如何哄她……沒想到,她居然就這麼淡淡的頂了回來。
bsp;原來被人撇清是這般滋味,現如今,他也嚐到了……忽然就是滿心淒涼,如果她安心不理他,她此刻衆星捧月,再不是當年那個小師妹,他就算想要俯就,也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而且,最重要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爭取……
…………
其實花似錦的確很忙,猙猙已經吃了二十幾天的美玉,開始吃不沾人氣的原玉,而且食量越來越大,每時每刻都在卡嚓卡嚓,根本沒時間做別的了,而她這個當主人的,也必須儘量守着靈獸,及時感應他體內的變化,並在適當的時候施以援手。畢竟猙猙晉級幻寶獸,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因爲一點意外功虧一簣,那之後就不可能再晉級了。
所以花似錦這幾天,一直待在鉤吻院,一邊陪着入定的雲知處,一邊陪着卡嚓卡嚓的猙猙,百無聊賴,偏生還不能走開,閒着沒事只能玩可憐的小東方……終於不勝其煩而又善解人意的東方美人兒出了個主意:“姑姑,你若是實在無聊,可以寫信啊,比如寫給令兄,我可以幫你傳出去。”
其實他也很奇怪,爲什麼花漫天連這麼難的玉符都教了,相對尋常的鶴訊卻沒教,不過不教也好,總不能她什麼都會……
於是花似錦眼前一亮,立刻鋪開紙,寫道:“云云小寶貝……”
東方天籟頓時抽了抽嘴角,看了看某隻入定許久的“小寶貝”,非禮勿視的退了出去。
他朱袍銀髮,風華絕代,卻曾令她萬劫不復。千年後物是人非,人間重逢,“鳳王,你爲何要做以色侍人的面首?”他低頭,鳳瞳溫柔:“因爲,我還欠你一次爲所欲爲……”歡迎移步砂子完結文《男顏禍水,面首三千》男主鳳流羽是一隻像雲哥哥一樣的鳳瞳美男哦,是百鳥之王鳳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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