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乾的就是殺人的勾當,深知此中門道。
咬了咬牙,認命問道:“你出多少錢?”
“我活着,就是你活着,我還需要出錢嗎?”鳳淺眨了眨眼,“互助互利嘛。”
鬼輪差點咬了舌頭,一毛不拔,叫僱用?
“我等你好消息。”鳳淺在他臉上又捏了一把,歡歡喜喜地離開。
雖然沒有得到鳳君的下落,但能解決一個藏在暗處的毒蛇,也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隱在林子裡的容瑾望着鳳淺雀躍離去的身影,冰冷的眸子黯了下去。
忽地聽見林子裡有人輕輕落下,踏踩落葉發出極輕的聲音。
容瑾眸子半眯,鳳淺的迴歸,果然讓冷琴沉不住氣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本想再等些日子,看來用不着等下去了。
青色的身影飄然向林子深處而去。
鳳淺看着圍在周圍的十幾個黑衣人,笑嘆了一聲。
爲什麼總是說好的不靈,說壞的,一說就靈?
剛剛纔說過,那人會請鬼輪來殺她,就可能再請別人來。
從袖中拽出金綾伸了個懶腰,“好像好久沒打過架了,一身骨頭都硬了,正好拿你們來鬆鬆骨。”
她話落,搶在對方前面,金綾飛出,直取其中一人的要害。
對方以多欺少,她還跟人講規矩,那纔是豬變的。
這種情況,自然是先下手爲強,殺一個少一個,自己多一分安全。
鳳淺年齡小,長得又纖細柔弱,那些人做夢都沒想到,這小姑娘出手會辛辣到一來就是殺招,半點不手軟。
轉眼間,就有三個人死在地上。
容瑾站在樹後,眸子暗淡。
那個人出生在那妖魔雜生的九重山,從小到大,殺出來的活路。
而鳳淺跟着那樣的人,又生活在那樣的環境,從小看的,經歷的全是你死我亡地搏殺,哪裡還有半點柔軟之心?
他的擔心,實在是多餘,她不需要他。
正要轉身離開,突然聽見大量的人馬向這邊圍攏,重看向在人羣中穿梭的鳳淺,停了下來。
鳳淺再怎麼能打,也經不住數千人的車輪戰,何況來圍殺她的人,無一不是高手。
她被一步一步逼到崖邊,站在瀑布邊緣,只要再退一步,就滾下萬丈的深瀑。
三生泉通向人仙魔三界,但這源頭被濁氣浸透的水,除了魂魄乾淨得一塵不染的鳳君,沒有人可以承受,濺上一滴,都能穿肉爛骨,如果掉進這瀑布之中,整個人都得化去。
那些人不敢再上前,而鳳淺也沒有了退路。
回頭望了望身後巨瀑,尋思自己是跳下去,生死由命,還是繼續廝殺,殺多少是多少。
源源不斷涌來的殺手,足有數千人,要在這數千人中殺出一條生路,難……
她的姑姑真是好大的手筆,能支配這許多一等一的高手。
“殺了我,濁氣沖天,三生界崩塌,你們也活不了。”
那些人沒有因爲她人的話而退縮,反而一步一步的逼近。
鳳淺奇怪道:“我橫豎是活不長久的,難道你們也想陪我一起死?”
突然林子裡傳來一聲低笑,“淺淺,有我護着你,你怎麼天真,都沒關係,可是一個人還是這麼天真,可就不好了。”
鳳淺微怔,擡頭望去。
只見一個白衣年輕男子緩步而來,如濃墨勾畫出來的眉眼,清麗秀雅,或許他比不上容瑾相貌俊美,卻是讓人怎麼看,怎麼舒服,越看越想看的,哪怕是看到天荒地老也願意的模樣。
男子的出現,讓殺手們有些意外,頭領打量着男子,問道:“你是誰?”
“雲末。”
在場的人臉色陡然大變。
蒼穹之中,只怕沒有誰不知道近年來靠着一支盤龍槍,坐上天地共主之位的雲末。
不自覺得讓出一條道路,任他走向崖邊。
雲末看着鳳淺,伸出手,淡淡而笑,“過來。”
鳳淺細品‘雲末’二字,蹙了眉頭,難道她認識這麼樣的一個人?
“我的架還沒打完。”
“你打了這半天,也累了,剩下的,我幫你打完。”
那些人變了臉色,不自覺得後退。
鳳淺把他從上看到下,他個子雖高,但清秀儒雅,又白白淨淨,不像擅長打架的人。
“這些人可不好對付。”
雲末笑了,“你想怎麼打法,是慢慢地打,還是速戰速決?”
“我想自己慢慢打。”鳳淺意思是讓他哪來哪去,別在這裡白白送了性命。
“好,那你打,我看。”雲末身子一歪,靠了身邊樹杆。
鳳淺翻了個白眼,這人真讓她無語。
他說她有他護着的時候,可以天真。
但鳳淺一點也想不起,自己曾和他一起過。
她知道自己被忘情丹抹了記憶,但她總覺得,他長得這麼出色,如果真認得他,不該看見他也沒有半點熟悉感。
“你說我天真是什麼意思?”
“你姑姑的愛人血魔被封禁在三生界下數萬年,三生泉水多年沒有淨化,沉澱的濁氣助長了他不少功力,卻也讓他痛不欲生,你姑娘看不得心上人受這罪,想救他出來。救他出來的唯一辦法,就是毀了三生界,三生界毀了,封印自然也就破了。你把濁氣淨掉了,三生界也穩穩得,血魔還怎麼出來?而這些人,都是血魔的人,要救出自己的尊主,怎麼能讓你活着?”
鳳淺失笑,“我還真是天真了。”
“那你是跟我回去,還是繼續留在這裡?”他和冷厲本有三個月的約定,但鳳淺離開後不久,他就感覺到三生界下異動。
費了不少力氣,才知道三生界下,竟封着讓人聞之色變的血魔。
順藤摸瓜,竟查出了血魔和冷琴的種種糾葛。
再順着這條線,知道了當年冷琴爲什麼會把鳳淺丟進九重山。
“我不能離開。”
“也好,那我就把該清的,清一清,這三個月,你也能過得輕閒一些。”雲末取出盤龍槍,一步一步走向那些殺手。
血肉橫飛,只轉眼間,上千的殺手就死得一個不剩。
鳳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他收了槍向她看來,仍看着他發怔。
雲末瞧着她有些好笑,“久了沒看過我打架,是不是忘了我打架的風姿。”
鳳淺扒着腦瓜子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在哪兒看過他打架,深吸了口氣,“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什麼?”雲末怔了一下。
“最近腦瓜子不好使。”鳳淺尷尬地咳了一聲,揉了揉額頭。
“淺淺?”雲末心裡一涼,聽說三生界的濁氣傷身,難道她沒有鳳君的魂氣淨化體內濁氣,被濁氣所傷?
忽地,地面一陣劇烈抖動,鳳淺本站在瀑布的最邊緣,腳下一滑,向身後瀑布墜下。
“淺淺。”雲末陡然一驚,縱身向瀑布躍去。
一道青影掠過,把墜入瀑布的鳳淺攔腰抱住,一同墜進深瀑。
“鳳君?”雲末握着盤龍槍的手驀地一緊。
地面抖動越加厲害,一道血光沖天而起。
這是血魔吸食了過多的濁氣,排放出來的血煞之氣。
僅是三生泉中的濁氣,有鳳君在,鳳淺不會有事。
但這血煞之氣,鳳淺承受不住。
雲末看着容瑾抱碰上鳳淺沉入深瀑,雖然不甘心就這麼放他離開,但仍停了下來,轉身朝血魔封禁之處而去。
血魔不除,血魔的麾下就會不斷地追殺鳳淺,她既然不肯離開三生界,那麼他也就得幫她把這些隱患除去。
至於鳳淺剛纔奇怪的表現,只能等他殺了血魔再來弄明白。
鳳淺墜入三生瀑,心想,這下怕是要化得骨頭渣都不剩一點了。
結果被水氣完全包裹住的身體卻感覺不到一絲痛楚,冰冰涼涼中緊貼着一個溫暖的身體。
呼吸間是一股好聞的淡淡藥香。
她這纔想起,剛纔摔下去的時候,被人抱住。
擡頭,望進一雙乾淨得如同清泉的眼,冷冷清清的眉眼,是極好看的形狀,如果這世上真有‘完美’二字,那麼他就是完美的。
“容瑾?”
他淡淡地看着她,冷冷開口,“爲什麼不跟他走?”
“我走了,三生界的生靈怎麼辦?我的鳳君怎麼辦?”鳳淺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鳳君誰,但她覺得那個被她毀了一生的男人,她應該找到。
他眼裡閃過一抹詫異,輕抿了薄涼的脣。
鳳淺擡手,水簾濺在掌心裡,化成珠竄滑下,鳳淺看着自己完好的掌心,驟地想到什麼,猛地重看向面前俊美至極的容顏,眸子因過度的震驚而閃爍,“你……你是我的鳳君?”
只有鳳君乾乾淨淨的魂魄,纔不會被水中濁氣所傷。
他不答,轉開視線,不再看她,緊抱着她順水滑下,驀地一旋身,落在身邊平臺上。
平臺連着路,她安全了。
他放開她,轉身離開。
鳳淺快步追上他,“你是鳳冀族的儲君瑾?”
都說鳳君有天地間最出衆的容顏。
都說被選作鳳君的孩子,會清心寡慾地長大。
他這樣絕色的容貌,這樣冷清的性子。
她早該想到,容瑾――瑾--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隱姓埋名這麼多年,一直藏得很好。
明知靠她太近,就會藏不下去,看見她遇險,仍想也不想地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