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鳳初暖手掌距顧淼脆弱脖頸差之毫釐時,顧淼身後一股奇大的力道將他狠狠甩開,猝不及防,顧淼一頭栽到,避過了鳳初暖的襲擊。
手掌落空,鳳初暖凝滯三秒,咆哮一聲又要抓顧淼,腰上一緊,竟被人攔腰抱住。
“放開!”她歇斯底里,紅着眼瞪顧淼,“殺!巴澤爾……垃圾!”
潛意識中,她把穿白大褂的顧淼當成了巴澤爾。
鳳初暖情緒又到失控邊緣,但她沒有大力掙開司臨夜,只是充滿恨意的瞪着顧淼。
“顧淼,你先走!”司臨夜桎梏鳳初暖,沉聲對倒在地上愣神的顧淼喊道。
後者回神,狼狽的爬起來交代一聲小心迅速離開。
鳳初暖低吼,不甘心的看着,眼眶充血。
“好了,沒事了。”司臨夜溫熱的大掌插 進鳳初暖枯黃的發間,寵溺的揉了揉,“他走了。”
抱着她的男人身上有一種莫名其妙讓人心安的力量,他懷抱很熟悉,好像在哪兒也抱過她。
在哪兒抱過她?零星的片段在眼前閃過。
“除非我死,否則我永遠不放手。”
“鳳初暖,我來救你了。”
“我給你一個家。”
“我在。”
……
鋪天蓋地回憶涌上來,一根根絞過腦神經,這滋味痛不欲生。
鳳初暖慘叫一聲,猛地掙開司臨夜懷抱,雙膝重重落地,痛苦哀嚎。
爲什麼都忘了?那些是什麼?爲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男人是誰?爲什麼這麼熟悉?她又是誰?!
冰涼身軀被一個溫柔弱小的身子摟住,哀嚎聲戛然而止,鳳初暖雙手抱頭,驀地睜大眼睛,眼眶中積蓄的眼淚越來越多,像被凌虐的小鹿。
“沒事了沒事了暖暖,我和爹地都在。”回過神的小包子輕拍鳳初暖,像鳳初暖曾經經常安撫他一樣,“那是顧淼哥哥,不是巴澤爾,巴澤爾已經死了,顧淼哥哥是來給暖暖檢查身體的。”
他溫聲細語,小小的身子抱緊瑟瑟發抖的鳳初暖,將身上的溫暖傳遞給她。
半蹲下來,司臨夜修長的手指搭在她滿是傷痕的手背上,無言凝視她。
父子兩人靜靜守護她,察覺到懷中人的戰慄停下,小包子哽聲道:“好了,好起來了暖暖。”
“司臨夜。”沉默中,鳳初暖輕喃熟稔於心這三個字。
宛如平靜湖面中被投入一顆巨大石頭,霎時間掀起驚濤駭浪,氣氛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司臨夜和小包子一同呆住了。
“你……說什麼?”司臨夜聽到自己聲音都在發顫。
小包子的眼睛亦是緊緊跟隨鳳初暖的臉。
兩束灼灼目光中,鳳初暖緩緩擡臉,蒼白瘦削的臉龐露出來。
所有動作像慢鏡頭般,由遠及近,鳳初暖嘴脣蠕動,茫然重複道:“司臨夜。”
“我在。”司臨夜指尖發顫,摁住鳳初暖肩頭。
“司臨夜是誰?”
投在湖中的石頭沉默,聲息全無。又像窗明几淨的玻璃被砸出一個口子,無數細密的裂紋迅速擴散。那雙手終是無力地垂下來,胸口絞痛。
望向鳳初暖迷茫的眼,他突然想明白了。
這是他救出鳳初暖之後,鳳初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記憶正在復甦?
好兆頭!
“鳳初暖,司臨夜是我,我是你老公,你的歸屬,你的後盾。”渾厚的聲音擲地有聲,一字一頓道。
聞言,小包子轉頭看看爹地,又看看媽咪。
……爹地這是趁火打劫仗着媽咪失憶爲所欲爲嗎?
不過也好,爹地說的這些總會被實現了啦!
“鳳初暖?”鳳初暖歪頭,似乎在思考,“鳳初暖是誰?”
“鳳初暖是你,我的妻子。”司臨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赤忱坦誠。
“也是寶寶的媽咪!”小包子舉**答,適時插話。
“鳳初暖?妻子……媽咪?”重重複雜的身份讓她頭痛欲裂,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鈍痛感再次洶涌,她慘叫一聲奮力錘打頭部。
可惡!爲什麼都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
見她如此模樣,司臨夜心口痛得近乎窒息,飛撲上去緊緊抓着她手將她抱在懷裡,溫聲道:“想不起來不想了,我們有的是時間,乖。”
司臨夜的懷抱溫暖又熟悉,鼻尖蔓延一股清香,鳳初暖破天荒的安靜下來,逐漸恢復清明的眼睛看着他。
而後轉開視線,落在小包子身上。
她聲音含混嘶啞,乍一聽更像是野獸的嗚咽:“寶寶……”
在眼眶中打轉已久的熱淚滾滾落下,小包子手腳並用爬到鳳初暖懷中,“是我,是我,暖暖,你終於……”
他臉貼上鳳初暖顫抖想擡起撫摸他的手,眼淚打溼她枯瘦的手掌。
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包子哭得泣不成聲,又是細碎的回憶在腦海中閃過,攪得腦袋鈍痛。
她皺眉,拼了命的去抓那些零星閃過的回憶。
母子連心,回憶中這張可愛軟萌的小臉或哭或笑,或開心或失落,或心慌意亂或運籌帷幄,都與面前這張臉重合。
她仍是想不起來這孩子是誰,但她能肯定,這是她的孩子,她的骨肉。
狂躁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司臨夜凝視她的眼,沉聲道:“那我們檢查身體,好不好?”
像是又想起了那些痛苦回憶,鳳初暖連連搖頭,雖沒發怒,但表情十分懼怕,“不……不要……”
擰緊眉心,司臨夜沉吟片刻,對小包子交代道:“你在這兒陪她,我找顧淼。”
其實無需司臨夜交代,自從鳳初暖回來,小包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跟在鳳初暖身邊,此刻更不會離開她。
司臨夜到顧淼辦公室找他。
後者方纔在醫療室命懸一線,千鈞一髮之際倘若不是他及時趕到,現在可能就一命嗚呼了。不過雖保住命,但被他推倒時身上有些擦傷。
葉舟也在辦公室,正細細給他塗藥。
塗抹好藥膏,司臨夜開口道:“她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
“她體內病毒的力量十分可怕,將她體內細胞排列重組,換句話說,就是壓制了她的人性,釋放了她的獸 性。”葉舟蓋上藥瓶,緩緩道。
“辦法。”司臨夜漆黑的眸盯着她。
葉舟當時答應的是兩天之內,時間很快就要到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葉舟清凌凌的目光直視他,“病毒亂了她的心智,想要恢復正常,必須讓她學會控制情緒,不被體內病毒主宰。”
“咳。”顧淼咳了聲,贊同葉舟想法,“葉醫生說的十分有道理,鳳初暖現在情緒不穩定,強行身體檢查只會讓她更加暴怒。我認爲等她心平氣和,不再這麼防備之後檢查更好。”
病毒這個東西和身體疾病不一樣,你強,則控制病毒。你弱,則病毒控制你。鳳初暖身體在經受那幾種同根不同源的病毒還能活下來,簡直堪稱奇蹟。
敏銳的第六感告訴葉舟,也許還會有奇蹟發生。
“嗯。”司臨夜應了聲,轉身要走。
“司總。”顧淼在身後叫他。
朝門的腳尖一頓,司臨夜轉過身,“怎麼?”
“那些醫療設備都被鳳初暖砸壞了,得搞一套新的過來才能進行身體檢查。”
想到那些滿地狼藉的碎片,顧淼心痛的幾乎滴血。
那可是他最驕傲的袍澤們啊!那些陪他經歷無數個日日夜夜,見證他嘔心瀝血一切醫療成果的好兄弟們,就這樣慘死在鳳初暖手中。
一想到這些,他擦破的傷口更痛了。
“唔。”司臨夜應了聲,“你那些設備老舊了,需要什麼和研究所說,拿最新的給你。”
“???”
他想去醫療室撿個碎片給司大總裁看看,他世界上最先進最高端最牛掰的好兄弟們怎麼老舊了?不管是從反應速度,測量精確度還是外觀,都是世界一流的大拿好嘛?!
給自家老婆開脫怎麼還拉踩他好兄弟們呢?!
“……謝謝你了啊。”
話落,顧淼咬牙切齒,神情似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