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
本家宴會很簡單,本家人在一塊吃吃飯聊聊天。每隔一段時間本家就會舉辦一次宴會,增進交流,促進感情。
這一次,小包子是主角。
本家幾個後代都是女孩子,小包子作爲爲數不多的男丁,一出現就成爲全場焦點。
本家族長早就聽說司臨夜的“惡劣行徑”,卻對司家目前算得上是獨子的小包子異常疼愛。
奈何每次想見都被司臨夜百般阻撓,這次好不容易見上一面,自然是要噓寒問暖上一番。
隔代親這句話一點都沒錯,幾個族長拉着小包子關切的詢問,小包子也禮數週全,有問有答。
乍一看還真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孩子。
——司遠心裡默默吐槽。
難道這小鬼頭會變臉,唯獨在他面前和他媽一個樣?
或許。
司遠肯定的點點頭。
長輩們的問題實在無聊,但他們溢於言表的關心小包子能感受得到,心裡感覺暖融融的。
待了會兒,小包子覺得有些乏悶無聊,宴會的吃食比起米迦勒莊園和鬼門的也差得遠,他找了個藉口溜出去玩,順便看看本家建築內部情況。
太陽已經落山,四周昏黃的燈光亮起,將整個本家建築攏於朦朧暖黃色內,遠看上去似幻似夢。
小包子揹着手,腳下漫無目的的走着,一路朝光線最暗的公園走去。
月光傾瀉在小包子身上,將他周身包裹,四七跟在小包子身後,亦步亦趨跟着小包子的影子。
影子瘦長,比小包子身高略高一點,冷冷清清落在地上,黑乎乎一片,看起來有點……淒冷。
四七默不作聲的跟着,視線一直跟在小包子身上。
他想,這個稚嫩的肩頭,究竟承起了多少重擔,才能讓他在一個七歲孩子身上看到這種情緒。
繞過假山,路過一處人工湖,小包子看一眼,眼尖的發現陰影處有個東西。
四七反應極快,搶步上前將小包子護在身後,厲喝一聲,“誰在那裡?!”
回答他的是一聲巨大的落水聲——噗通!
“糟糕!”小包子驚呼一聲,迅速衝到水邊。
人工湖中間被撲騰起浪花,一串串氣泡從裡面咕嚕咕嚕冒出來,兩隻小手在水裡拼命的撲騰,水花四濺,小包子隱約看到掉進湖裡的是個同齡的小孩兒。
“四七。”小包子一揚下巴,四七立刻會意一個猛子扎進冰冷的湖水中,像一條游魚一般靈活的遊動,很快游到湖中小孩兒的身邊,一把撈住他胳膊把他帶上岸。
小孩兒嗆了幾口水,但並沒大礙,深呼吸調整幾次很快恢復過來,渾身溼透坐在岸邊大口喘氣。
藉着昏暗燈光,小包子這纔看見小孩兒長髮溼噠噠貼在身上——是個女孩兒。
“你,你是誰?”女孩問。
她捋了一把頭上的水,從頭髮空隙間露出兩隻黑白分明的圓眼睛,怯怯的盯着小包子。
四周很黑,女孩眼睛卻亮得驚人,一瞬間讓小包子想起山澗間剛出生的小鹿,懵懂純真無害。
但本家人沒有一個是懵懂純真無害的。
想到此,小包子黑眸暗了暗,只問不答:“你又是誰?爲什麼獨自在這裡?”
“我,我的…問題!”女孩說話有些口齒不清,臉有點紅,好像是氣惱小包子不回答她的問題,嚥了咽喉嚨,又無奈妥協道:“吃,吃糖。”
“吃糖?”小包子眉梢一挑,小姑娘是個結巴?
聞言,女孩怯怯的伸出手,白嫩的掌心躺着幾塊水果糖,因爲浸了水現在化得都粘在一塊,可見剛剛她不小心掉水時也沒捨得鬆開。
“……”合着黑燈瞎火是在這兒偷吃糖。
小包子道:“是要給我吃麼?”
女孩立刻睜大眼,迅速抽回手,脆生生的一口回絕:“不!”
“我剛剛還救了你的命呢。”小包子抱臂,起了逗 弄她的心思,“給救命恩人一塊糖都不行?”
女孩氣鼓鼓的,看一眼四七,“他,他嚇我!”
聞言,小包子哭笑不得,“好了,那你接着吃糖,小爺要走了。”
話落,小包子轉身要走,沒走兩步,衣角被人抓住了。
一扭頭,女孩緊緊攥住小包子衣角,頭髮溼透,一縷一縷垂在身後,“幫,幫幫,我。”
說完,她紅着臉指指溼透的衣服,“媽媽,罵。”
衣服溼透會被媽媽罵。
小包子聽懂她的意思,回頭看了眼站在身後的四七,四七因爲救這小女孩兒也全身溼透,抿脣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
“看見沒?”小包子下巴一擡,示意自己的侍衛,“他爲了救你也全身溼透,我現在要帶他去換衣服。”
“我,我也……”女孩小聲囁嚅着嘴脣,“我也去,求求,你……”
她可憐巴巴的低着頭,晶瑩剔透的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兒,好像小包子再拒絕她她就能直接哭個飛流直下三千尺,滔滔不絕尼羅河那般。
“我,害怕……”女孩說的很吃力,聲音又低又委屈。
見狀,小包子無可奈何的嘆口氣,紳士原則讓他見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可憐巴巴掉眼淚,攤手道:“我去哪兒給你拿衣服?”
聽到小包子同意,女孩眼裡掛着眼淚,立馬笑逐顏開,奶聲奶氣道,“我有!”
她帶着小包子東拐西拐,走到一處小房子前進去換衣服,小包子和四七在外面等着。
女孩換好衣服後出來,四七拿着本家護衛的衣服進去換。
換好衣服之後,小包子摩挲下巴想了下,問道:“你叫什麼?”
聞言,女孩有些緊張的攥緊衣角,手指不停地繞着,小聲道:“布布。”
“布布?”小包子濃眉微擰,“大名呢?”
“沒,”女孩漲紅了臉,低下頭,“沒有,大,大名。”
“這樣。”小包子點點頭,“妹妹,既然你換好衣服,哥哥就要走啦。”
說罷,小包子招呼四七要走,名字還沒喊出來,卻又被布布抓住衣角。
“哥,哥哥……”布布耳朵紅的快要滴血,粉 嫩的小嘴一張一合,麋鹿般的大眼盛滿緊張,“陪,陪我,我,我怕……”
聞言,小包子眯眼,打量面前小女孩。
從一開始見面,她就很奇怪。奇怪的反應,奇怪的舉動,甚至說話吞吞吐吐的模樣也很奇怪,放眼整個本家,出一兩個膽小怯懦的孩子並不奇怪,但真正奇怪的是,她提起父母的態度。
難道她父母虐待她?或者她並非本家支系親生?
“你怕什麼?”小包子定在原地,轉過身看着她,腦子轉的飛快,或許他能從布布嘴裡套出點東西。
放軟聲音,小包子脣角勾起,一臉天真無害鄰家大哥模樣,“告訴哥哥,你怕什麼?”
“我,我……”布布越緊張越是口齒不清,她紅着一張臉,“哥哥,低,低頭。”
小包子依言低頭,布布踮起腳尖,嘴脣飛快蹭過前者臉龐。
一秒……
兩秒……
三秒。
小包子徹底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