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捂着捂臉的手不住的在顫抖着,連着嗓音都是顫抖無比,可程玥姬還是在努力地說出聲音來,“你們別擔心我,我沒事,我只是、只是不小心被割了一個口子而已。”
“玥兒讓爹看看讓爹看看。”程彬蔚抓着程玥姬的肩膀,廝殺過後的雙眸也早已沒了殺敵的猩紅,此時剩下的就是對自己女兒的擔憂與恐懼,雙手與嗓音也與她一般的開始顫抖。
心中一片片閃過的除了心痛和慌亂無措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東西。在那場程玥姬找他談話之後他與自己的女兒就好像是分開了兩地,他想着她,她卻好像並不想見他。
於是,他就不去煩自己的女兒,就把自己一門心思的放在軍營上。
如今見得程玥姬如此情況,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繼續僞裝自己的堅強。
鬼剎站在二人身側,耳邊聽到這程軍的將首震驚不已,驚詫的雙眸掃在二人的臉上,心裡一片迷亂,這個人,原來是程將軍的女兒?她居然是著名程將軍的女兒!
在許久之前,程彬蔚也曾是領過百萬大軍的人,他的威名在每個人的耳邊都有傳過一邊,只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的相見會是這樣的場面,而且他的女兒竟然還在自己的身邊待了這般長的時間。
程玥姬努力淡下心中愈發煩亂的思緒,努力忍下面頰上那越發疼痛的觸感,“我沒事,你不用、真的不用……”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她突然起身衝開程彬蔚的身子往帳外的方向跑去,因爲右手要捂着傷口的緣故跑的並不快。
可外面的廝殺還在繼續,那些人的身子多多少少擋住了程彬蔚追去的步伐,不消一眼面前的人就只剩下了一個小點。
腦中不住回想的是自己剛剛所遭遇的情況,在程彬蔚進來之前,那個將軍手中提着長槍的尖頭制住她的身子,她在一番掙扎中就把臉給劃了……
一路一條寬闊的河邊她才停下腳上的步子,右臉頰被劃的地方彷彿是痛到了心底,滿身的黏膩血跡叫她身子都顫抖到不行。
“砰。”在佈滿石子的河邊軟下身子,眼睛直直地望向河面,月光灑下來的河面是一面很好的鏡子,她在河面上看到了她的臉頰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深可見骨,幾乎把她的臉都要扯下來了。
河水冰涼,觸手刺骨。
“沒事……”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看樣貌的人,可爲什麼,現在的她心裡這般難受。
在河水裡顫抖着把手洗乾淨才咧着脣角看向河面上的自己,舀着水灑到自己臉上傷口時又是痛的一陣的撕心裂肺。
“啊!”
一聲尖叫後整個人倒在了河水裡。
“玥兒!”好不容易追來的程彬蔚看到這個場面心痛的幾乎要堵住呼吸,只是目前這樣的情況容不得他也繼續的昏倒,所以他收住那一口氣,健步如飛的跑到自己女兒的身邊。
將程玥姬的身子抱在自己懷中就對一旁的人道:“鬼將軍覆命去吧,我的女兒我可以自己來。”
從前都是他的錯,是他保護她太少了,是他給她的愛太少了,所以纔會讓她那樣的誤會他,從現在開始,他要一直陪在自己女兒的身邊,無論如何不會再離開了。
“程將軍請稍等。”鬼剎看着程彬蔚走的果決的模樣抓緊步子跟了上去,跑到程彬蔚的面前看向他懷裡的少女,那張本事姣好的臉上在此時已是血肉模糊,不由嗓音嘶啞道:“若是想找人陪她,我可以。”心中多了幾股的自責滋味。
“這就不需要麻煩你了。”程彬蔚看他一眼,目中帶着淡然疏離道:“鬼將軍該回去了,比起我的女兒,你的將士們應當更加需要你。還有,與你的王上說,他欠我人情。”
鬼剎黑眸微眯,看着那背影緩緩離去直到消失不見才轉身往降下的廝殺中走去,善後。
紅豔的火光,不斷的喊殺聲,漫天的血跡……
“去死吧!”面目猙獰的人拿着長槍對她用力刺去。
“不要!”程玥姬尖叫着從噩夢中醒來,“呃……”擡手輕撫向臉頰,剛剛的放聲尖叫惹得她臉頰一片疼痛。
待臉頰疼痛緩解許多她才左手撐在牀上緩緩坐直身子,捂着臉上的紗布開始觀察起四周。
黃綠色的紗幔正在肆意地隨風飄搖,牀榻邊便就是一扇軒窗,精緻的雕工,稀有的木質,窗外是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還有小池裡的荷花,一切模樣都是美好的猶如在府上風景
屋裡好像還飄着好聞的薰香,清淡的像是清水的味道卻又分明濃郁好聞,這裡的一切佈置就和往常的閨房沒有什麼兩樣,不過,好像是少了一面鏡子,她手上用力撫了撫臉頰,眸色微暗。
隨後又輕笑起來,那個鬍鬚將軍下手倒是真的狠,她如果沒有躲着點只怕整張臉都會被他給劃了下去,結果或許也就是一個死字,說到底還是她厲害點。
房門突然被人打開,有人急匆匆的從門口步入。
“玥兒你怎麼了?”一身盔甲的程彬蔚面色上滿是擔憂,看着程玥姬穿着單衣的模樣忙從一旁拿了一件外裳披在她的身上道:“別怕,父親在這,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這許久未感覺到的溫暖襲上心頭叫她微微的恍惚了一陣,隨後淺笑着道了聲謝,掀開被子淡然的下了牀榻,一步步走到梳妝檯前時,輕聲問道:“爲何沒有銅鏡?”
“這裡、這裡不生產銅鏡。”程彬蔚在努力地扯着謊。
程玥姬低頭勾起嘴邊脣角,說道:“父親可是忘了這世間除了銅鏡還有許多的東西能映出我的面容來,就算沒有銅鏡還是有水,沒有水的話還有……你的眼眸,只要我想看到便就能夠看得到。”
右臉確實是痛的緊,而且好像還有些臃腫,一片區域有些僵硬,另一片區域又痛的緊,不過是才說了這麼幾句話就叫她痛的不想再動。她看了眼程彬蔚道:“我餓了,你弄些吃的過來。”
“好好。”聽到程玥姬說餓程彬蔚忙不迭的應了聲就退下去了,只要不是說鏡子的事他就都是能接受的。
那日程玥姬找他說了那些話後沒把他嚇得慘,只以爲自己的女兒是不是不要他了,她說的那番話他沒有去解釋,也不想去解釋,他以爲,她能知道那些事與他無關的。
那樣多時日的沒有交集他早已恨了自己不下百遍,爲何不多說一些話去挽留她。可是剛剛,她居然對他那樣輕柔的說話,即使沒有以往的那些親暱他覺得也是夠了。
從前的那些事,他確實是有錯的,他也沒想着得到她的原諒,只要她還好好地便一切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