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在元紀手中一轉,映着火光的金剛石一閃,幾個人不約而同的神色一變,只是一個念頭閃過腦中而已,一時也理不出頭緒.
幾人垂頭沉思,沐沂邯和斥塵衣同時站起了身,兩人目光劃過彼此,淡淡一笑.
";請!";沐沂邯伸手一引,兩人負手往不遠處土丘上走.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沐沂邯登上土丘,俯視下面.
";哦?";斥塵衣負手望向他,笑道:";說來聽聽.";
";幼時在青鸞谷,曾讀過一本書,叫《衍工論》,記得裡面記載了一種借光定位法,不知道師兄可否讀過?";沐沂邯看向斥塵衣,眸子清亮.
那聲";師兄";讓斥塵衣心中一動,不由得擡眼看他,竟微微失了會神.
";確曾讀過,只是借光定位也需找到定點纔好一試.";斥塵衣俯視下面,問道:";你覺得點該定在哪爲好?";
沐沂邯掏出簪子反覆看,道:";可根據月相來定方位一試.";
斥塵衣眼睛一亮,神情讚許,他笑道:";師父常說冰藍七竅玲瓏,果真不假.";
沐沂邯立即款款頜首,微笑道:";過獎了!";
";今日農曆初七,上弦月出現上半夜,月面朝西,位於西半天空,以今年庚寅年結合恆星月與朔望月的運行週期來計算……";斥塵衣一邊走下沙丘一邊道:";時間不多了,快到下半夜,若算不出來便要多等一天……";
沐沂邯負手遠遠跟着,似笑非笑的自言自語:";能者多勞,你算唄,我可不屑搶功勞……";他拂拂鬢角,漫不經心的看月亮.
聽到他們的消息,所有人着手準備,護衛們結人陣站方位,斥塵衣和沐沂邯用樹枝分別演算恆星月和朔望月的天數週期,不憑兩個人超同尋常的大腦,不多時就算出了兩套結果,先按斥塵衣的數字護衛們排出了一個三角形,在正中間,用兩隻簪子擺成九十度,簪柄朝西聚光,結果沒有任何反應.
又換沐沂邯演算的朔望月的結果,按照一樣的辦法,最後在簪子合攏時,一線月光奇蹟的透過簪柄上的金剛鑽光滑的切面,兩道白光在空中相交,匯聚成一個交叉點,聚到遠處沙地上的銀色光芒,竟是一個和天空上一模一樣的上玄月.
如此奇異的景觀,讓所有人倒抽一口氣又鬆了口氣,既感嘆又興奮.
遠遠站在一邊的斥塵衣神情複雜,巧奪天工的設計,其中蘊含了多少人的無窮智慧,新月族的確出能人啊,這讓人不得不憂心.
";若是在滿月,那麼這光芒是不是就是滿月的形狀?";蕭靜好嘖嘖稱奇,拿着簪子盯着那金剛石瞧.
";每天都會不一樣,所以計算時的數字也會不一樣.";沐沂邯解釋.
";呵呵……";蕭靜好仰起小臉崇拜的看他,";其實你除了無恥,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嘛.";
";那當然!";沐沂邯懶懶的抱着手臂,眼神若有若無的瞟了瞟旁邊,";有眼光!";心中得意神情竊喜.
那邊斥塵衣淡淡瞥了一眼,語氣冷冷道:";抓緊時間開始挖!";
護衛們被他的語氣凍的一抖,不由得摸了摸胳膊,掄起鐵鏟開挖.
蕭靜好心裡一哽,站了起來,拖着腳步移向他.
斥塵衣木然的不知道看着哪裡,琥珀琉璃般的眸子陷在矇昧的暗淡月光裡,看不見表情,她一步步的慢慢靠近他,最終他還是動了動,回眸看向蕭靜好,他的眼瞳這一刻卻的如墨般的黑,起先故作淡定的眼神,在看向她的那一刻,由淡轉濃,由看變爲絞.
蕭靜好擠出了個鮮豔的笑容,呲開白牙笑吟吟,";元紀那傢伙,我已經將他狠狠的掰了一頓,太過分了,居然給你下藥……";
斥塵衣輕輕橫她一眼,不似斥責倒似寵溺,彈了彈她的額頭,本想嗔怪兩句,但看到她一張笑臉,責怪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了.
蕭靜好最受不了他這樣的小眼神,片刻心就化成了泥巴,膽子也大了,伸手就去解他腰間的玉佩.
";幹嘛?";斥塵衣按住她的爪子,深深看着她表情的變化.
";呃……";蕭靜好怏怏的撅起嘴,甕聲甕氣的道:";新月搶走了玉佩,怎的,你準備收回了?";
斥塵衣啞然失笑,她這樣面不改色的張口就是謊話都是跟誰學的?
他微帶惱意的掃了眼沐沂邯,無奈的搖了搖頭,解下了玉佩拎在手中,蕭靜好作勢欲接,他往後一收,問道:";以後還會用這個要挾我麼?";
";不不不不不了!";蕭靜好趕緊噗噗嘴.
";嗯!";他點點頭,又道:";適才你說是元紀下的藥,對麼?";
蕭靜好面不改色的很無恥的點頭.
斥塵衣面色一變,挑起了一根眉毛.
蕭靜好要緊牙關繼續點頭.
";嗯?";他的眉毛豎了起來,這撒謊的習慣一定要滅,否則將來會有恃無恐登上了天.
";我想起來了.";蕭靜好察言觀色,知道再狡辯不得,主動認錯,";是我,我錯了,我有罪……";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枚透亮的玉佩,餘光看見斥塵衣似乎笑了笑,她立馬跳起把玉佩搶到了手裡就往衣襟裡塞.
";嘿嘿……想收回,沒……";
話沒
說完,便被他揉進了懷裡,貼着他身體,久違的氣息充斥她的鼻腔,沒來由的安心.
貼着胸腔的耳朵,聽到他低沉的一聲嘆息,又無奈又喜悅的聲音還是那樣的醇厚如酒:";原都是爲了我,本不該責怪你,但你突然拿了簪子就出京,讓我無端着急了二十多天,該罰!";
";好,隨你怎樣罰.";她摟緊他的腰,又用手掐了掐,嗔道:";又瘦了一圈,該罰!";
";抵過!";
兩聲不約而同.
兩人相視一笑.
溫存還沒有一會,那邊元紀已經開始招呼,門戶出現了.
";真神奇,着洞口挖着挖着就顯出來了,上面都是沙子,也不知道原先是用什麼做的支撐.";一個護衛摸着腦袋道.
";先扔支焰火進去探探路,也好查看空氣.";斥塵衣吩咐護衛.
焰火丟進去,只見裡面極空曠,洞口太小,一時也看不清楚裡面的具體情形.
";還要扔嗎?";護衛問.
";不能浪費,去搬草繩來.";沐沂邯看着洞低逐漸熄滅的火光,神色淡淡的.
";底下很深,繩子長度不夠.";元紀搖了搖頭.
衆人商量了一下,原本是讓輕功最好的容顏先下去,但是赤雲騎需要他的指揮,況且上面留下的人需要對付的是新月族跟隨過來撿便宜的人,最後決定由沐悉先下.
";下面有鬼嗎?";沐悉夾着腿強自鎮定.
沐沂邯咳咳了兩聲別開了臉,一方面是很丟人,一方面是不想騙他.
叮叮是用的尋墓穴的手段,一般是靠風水堪輿學,尋龍點穴法,若不是葬了屍體就不會用風水來看墓穴,只需要懂得地理水經就行,現在肯定的是下面有死人,至於說有沒有鬼——沐悉先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沐悉,放心下去吧!";蕭靜好安慰他道:";你的長相足以辟邪,神鬼讓道,鬼見愁是也!";
";那那那那……新鬼爺不怕.";沐悉牙在不住磕,緊緊攥着腰間的麻繩:";就怕老鬼,色鬼……哇……";
";是哪隻混蛋——";沐悉的狂吼消失在洞口.
沐沂邯淡定的收回長腿,淡定的蹲下身往下瞄,視張口結舌呆滯狀看着他的所有人於無睹.
下面火光一亮,沐沂邯神色一喜,立即去抓鐵爪勾住的繩子.
";我先下!";蕭靜好快步攔住他.
";不行!";
所有人異口同聲否定.
";爲什麼不行?";蕭靜好指着下面正色道:";沐悉能下我爲何不能下?他和我有區別嗎?你們瞧不起人.";
";沒人瞧不起你,只是……";
";那就讓我先下!";蕭靜好打斷元紀的話,";來地宮是我的提議,你們陪着我到現在一路照顧着已經讓我覺得自己就是的累贅,我想對自己要做的事有承擔,相信我!";
";好,相信你.";沐沂邯遞過繩子,";去吧,自己小心.";
";嗯!";蕭靜好握緊繩索,踩着洞口一步一步的下,在沒頂是擡頭一笑,";放心吧!";
幾人在洞口等了片刻,三隻手不約而同的抓向那根繩索,三人面面相覷,都不願放手.
";打架?";元紀蹙眉,抓緊繩索.
";你跟我打?";沐沂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搖了搖頭,";我從不欺負弱小.";
元紀咬牙暴起,一拳頭掄向沐沂邯,氣流閃過斥塵衣時,他下意識頭一偏,抓着這個空當,沐沂邯縱身一躍,抓着繩子跳了下去.
";卑鄙!";元紀恨恨罵,回頭看斥塵衣.
只見他已經放開繩子,一副我不跟你搶的表情——沒有威脅的人讓讓也無所謂,我很好說話的.
元紀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跟着下了洞口.
斥塵衣起身點了幾個護衛,帶着必須物品,和十七一前一後的下了洞口.
榕兒抱着一團幹樹枝,巴巴的看着他們一個個下去,猶豫了半晌終於跑到洞口,往裡叫道";大家小心,十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