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天干氣燥
千歌繫着帶子，莫名覺得不對勁，本能地擡起頭，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聞淵，你怎麼在這？這是怎麼了？”
聞淵仰着頭捂着鼻子，聞言一驚，慌亂地轉身往外走。
“微臣不知王爺正在更衣，貿然闖進，微臣該死。微臣這就走！”
千歌眨眨眼，本想問他擡着頭幹什麼，結果男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聳了聳肩，乾脆繼續穿衣服。
聞淵捂着鼻子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待鼻血止住才放下手。
沒想到王爺的身子如此纖細……
不好，鼻血又快冒出來了！
還好院門外傳來青松的聲音，聞淵的注意力被轉移，心緒也平靜下來。剛開了門接過食物，千歌慵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青松，等一下。”
聞淵自知千歌與青松有私事要說，爲了避嫌乾脆躲進離院門較遠的廚房。見爐竈還在冒着熱氣，奇怪之下掀開鍋蓋，一陣香味撲面而來。
這是……王爺做的？
聞淵正對着一鍋蔬菜粥發愣，門口便響起千歌的笑語。
“怎麼樣？看上去還不錯吧？”
聞淵一怔，轉過頭。“王爺的事已經談完了？”這麼快？
“嗯哪，又不是什麼大事，”千歌拿着碗筷走近道，“我讓她們一會直接將食材送上來，我自己做。”
自己雖然不挑食，可是昨晚那種一口鹹一口淡、一口生一口熟的菜簡直不能忍！
千歌拿起湯勺，舀好兩碗粥，將一碗遞給聞淵，瞅到聞淵的小表情，忍不住彎起嘴角。
聞淵盯着粥一臉驚詫的反應實在是很可愛。
千歌笑着調侃道：“放心吧，能吃的，而且絕對比昨晚的飯菜好吃。”
聞淵低下頭，遲疑地嚐了點，眼睛微亮後就慢慢吃起來。
確實比昨晚的好太多了，比自己做的寡淡無味的白粥更是好上千百倍。
日子在熬藥喝藥中一天天度過，單調而枯燥，還好起碼有聞淵跟自己一起，不然千歌鐵定要急瘋了。
聽說西區的人已經痊癒移到城外了。
聽說南區有幾個病情突然轉重直接死亡的。
聽說東區多了幾人被傳染。
千歌每天坐在小院裡曬太陽，傍晚聽着青松彙報的好消息或者壞消息，心情跟着起伏着，偏偏只能被困在這個小小院落裡，不得出門。
體質弱就是負擔重啊……
千歌感慨了一番，不知是第多少回問聞淵：“聞大人，本王何時痊癒？”
“回王爺，再過約莫五日，不過王爺不能再進東區了。”
“真的？太好了！”
終於聽到確切的日期，千歌眼睛都亮了，脣角揚起的弧度更是不一般的炫目。
聞淵也隨之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其實今天王爺便痊癒了，只是自己仍舊不放心，即使知道她討厭要藥苦，寧願再折磨她喝上幾天。
晚上喝了藥千歌就沒無事可做，所以戌時剛到就脫了衣服鑽進被窩。這幾天下來，千歌早就習慣與聞淵同牀共枕，反正在一張牀上也是涇渭分明，多了個睡覺的小夥伴而已。聞淵也將自己的羞澀之心藏了起來，每次都能在千歌睡着後淡定地爬進裡側翻身睡覺。
不過今晚千歌可能是被白天的好消息弄得有些興奮，在牀上翻來覆去了快一個時辰依舊精神抖擻，反倒是聞淵，看了一個時辰的書已經疲憊了幾分，想上牀睡覺，卻礙於還在醒着的千歌，沒好意思脫衣服，以書遮擋，偷偷摸摸地打了個呵欠。
可惜聞淵的遮掩顯然沒什麼技術含量，千歌一眼就看了出來。
“聞淵，本王睡不着，你上來陪本王說會話吧。”
聞淵挺了一秒，發現這時牀的吸引力比任何都重要，點點頭，脫完衣服在裡側仰躺着。
“王爺……想聊什麼？”
“唔，一時間本王也想不到了，不如你就說說你爲何成了御醫吧。”
“是。”
聞淵閉上眼，幼時的記憶隨着自己平淡的訴說在腦海中生動起來。
“從小我就喜歡草藥，那時爹爹還在世，可是他不讓我碰。我就時常偷偷跟着母親一起上山採藥，很累，不過很開心。”
“後來爹爹……母親勸阻我學醫的念頭，我不願意，我就是想學。”
一次與母親一同摘藥草回家的路上，她們遇上了個病人，母親正好運用自己的醫術救了那人。當時他在一旁身爲崇拜，心想着母親真厲害，做大夫多好啊，可以懸壺濟世，妙手回春。後來他做了御醫，才明白想救人，有時也是需要條件的。
聽到這裡，千歌疑惑起來：“爲什麼聞院長也不讓你學醫？”
“因爲……”
聞淵眸色暗了暗，還不是因爲自己是男子，不得拋頭露面？
“因爲母親說藥材是藥更是毒，我先天體質不足，不適合與其長期打交道。”
“哦！”
聞淵提到“先天不足”，千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可能是性別問題，不再深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朝實行科考舉薦制，我雖未參加科考，卻被不知哪個官員舉薦，皇上又知道了我與母親的關係，便召我入朝了。”
“這樣啊，以你的一身醫術，在宮裡確實十分必要，母皇也很看好你。”
千歌還是睡不着，不過卻知道聞淵已經很困了，便道：“本王有些困了，你也早些睡吧。”
聞淵應了聲，背對着千歌微蜷着很快沉入夢中。千歌在黑暗中睜着眼，發着呆等了很久，才輕輕撥開自己與聞淵睡覺相鄰的被子，交疊在一起，將身子挪過去，慢慢貼上聞淵溫涼的後背，無聲地傳遞着自己的溫暖。
一個怎麼捂被窩都不會溫暖的人怎麼可能一覺睡到天亮？最初的幾天夜裡，聞淵曾被生生凍醒過，千歌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表現出自己知道，只能在後來挑着聞淵熟睡的時候湊過去爲他送些溫暖，又在天亮聞淵未醒之時將一切恢復原狀。這樣做的效果還不錯，聞淵被凍醒的次數顯然減少了。
只是不想第二天穿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