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不識趣的犬戎
千鳳滿臉興味:“歌兒,可不是母皇爲難你,你皇姐送的的的確確是好東西,你在她之後呈禮,或許挑錯了時候哦!”
千歌認同地點頭:“下回兒臣確實不敢這般隨便了。”
她決定下回再遇上類似的事情時先送禮後睡覺!
千鳳投以“孺子可教”的微笑,目光由千歌落到她旁邊的賀禮,眸子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千歌嘆了口氣,認命地將東西呈上去。
“這是什麼?”
果然,是個皇帝都不認得生薑最原本的相貌麼?!唔,不對,像劉邦那類的應該認識……
千歌胡思亂想之時,已有宮侍在旁爲千鳳同志指點迷津。
她也懶得兜圈子解釋,直言道:“兒臣送來一桶姜山,不知對不對母皇的胃口?”
千鳳先是一愣,細細品味其中含義,又定定地看了姜山好一陣,才展顏而笑:“歌兒送來的是大禮啊。”
見母皇誇讚,千歌認爲自己任務完成,應該功成身退,正準備繼續閉眼睡覺呢,就聽千鳳不知說到哪了,竟然又繞到自己頭上:“……怡親王的禮太大,朕都不知該將其放置何處了,愛卿們有何建議啊?”
千歌忽然覺得有幾分詭異,這是母皇第一次在人前叫自己“怡親王”。這樣的稱呼在這麼喜慶的日子裡聽起來爲什麼反而讓她有幾分不祥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甚至使自己完全清醒,背後生出絲絲冷汗來。
擡眼看向端坐於大殿之上、面色似乎含笑實際難以捉摸的女人,頭一回覺得她不是自己的母親。
那是一位皇帝。這個時代的上位者,這個世界的掌權者。
這樣的認知讓千歌心裡一痛。自來到這裡。她就知往事如夢,於是一心只看現在。也對千鳳千惠報以真心,時不時地慶幸自己來到一個有愛的皇家,可是今天看來,應該是她天真了。
艾瑪,照搬照抄果然容易出岔子啊……
千鳳話音落下,只見朝臣面面相覷。皇帝都不知道的事兒,她們敢知道麼?
千歌很想說,扔國庫裡不就行了?費什麼事兒?但是她不敢,剛纔那一桶姜山讓自己過於出風頭。她現在絕壁不會把自己再往絕路上推……
這時,千鳳含笑的目光投過來。
“怡親王的意思呢?”
如果可以的話,千歌真想一口老血吐死過去。
整理一下自己紛亂不已的心理活動,千歌低下頭,眼咕嚕使勁兒轉。
當年看電視的時候恰好沒看到劉墉是怎麼建議乾隆皇帝咋安置這玩意兒的!特麼的!書到用時方恨少啊有木有!
而後她擡起頭,誠摯的目光坦然與千鳳相對:“兒臣覺得只要在母皇手中,放在哪裡都無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千鳳點了點頭:“歌兒此話在理。”
千歌默默呼出一口氣,又不禁苦笑。
君臣之別果然不同於母女之間啊……
送完禮之後,朝臣繼續開始口水戰。不過這回倒是千鳳引起的話題。
“如今北方犬戎雖已歸順,然犬戎的新首領卻不如老首領識趣。前些日子,朕收到那邊的飛鴿傳書,說嚴冬難熬。希望朕能看在老首領剛故的份兒上減免賦稅。”
千鳳自始至終保持着帝王的威嚴之氣,雲淡風輕地陳述完事實,就不再多說。不過她的一句話卻像平地驚雷,炸的朝堂硝煙四起。
“犬戎這是要造反了不成?!我大金國又不是一帆風順。可是哪年少了分撥給她們的五穀和衣物了?她們倒好,一句嚴冬難熬就想着減稅了?犬戎之地冬日若不嚴寒。哪還需要向我們哭窮?!”官員甲義憤填膺。
“確實如此!她們的稅又不比其他地方高,怎麼好意思提?”官員乙同樣憤憤然,“還說什麼看在老首領的份兒上!哼!吾皇就是宅心仁厚,見老首領誠心歸順,便體恤犬戎,從那年起分糧撥衣的,就連賦稅犬戎也是佔了不少便宜的,她們真是得寸進尺!”
某官員遲疑地問道:“下官犬戎這些年安分守己,會不會真的是因爲天氣……”
她說不下去了,因爲她輕而易舉地聽見了當今聖上的冷笑聲。
說來也有意思,犬戎族本不屬於大金國,一到秋冬就作亂,屢屢侵犯大金邊沿之地,搶金搶銀搶衣服搶糧食。先皇十分惱怒,決定以暴制暴,特意私下在全國各地徵收高大魁梧又能騎善射的女人,收編在一起,與特派士兵集中培訓了一整年,在春夏之時偷偷潛進犬戎常去打劫的幾處,在其來犯時一舉將那些人拿下,之後就讓那些士兵駐紮在那裡,以示大金君威。
如此,犬戎難以來犯,但是又冷又餓啊!怎麼辦!老首領知道大金的實力,爲了犬戎子民,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投歸順大金,只求大金能時不時送些吃的穿的,好給犬戎子民一條活路。
恰巧這個時候先帝病逝,千鳳登基。犬戎又想動歪腦筋,又有一段時間蠢蠢欲動,奈何邊境依舊如鐵柵欄般,根本難以攻入,遂無奈投降。所以千鳳登基之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順利和老首領友好會談、使大金國的疆土有了進一步擴展。
犬戎子民本來對此義憤填膺,結果見老首領回來時,身後跟了許許多多裝糧食和衣物的馬車,就顧不得反對,只剩下雀躍了。所以說民以食爲天,此話真心不假。
又過了好幾年,千鳳見犬戎還算乖覺,就撤了一部分原本駐紮在那裡的士兵。畢竟已經是一個國土之下的子民,要是過於防備,誰的心裡能舒服?
這些事都是千歌出生之前的事情了,但還真有應了千歌送的“一桶姜山”的感覺。
不過三年前新首領上任後,犬戎又開始隱隱有動作了,到了今年,竟然敢跟皇帝談條件了,還真是有夠作死的!
“皇上要是真給她們減稅,說不定她們會生出什麼叛逆的心思呢!犬戎又素來驍勇善戰,若是被有心人惡意煽動,後果不堪設想啊……”官員丙憂心忡忡。
“但是不給她們減稅,她們也很有可能以此爲契機圖謀不軌!”一個打過仗的老將難得發話,聲音蒼老卻強而有力,同時捋了捋鬍鬚,大有寶刀未老之感。
“衆愛卿不必擔憂,朕自有考量,”千鳳只是淡然地說了這麼一句,轉過頭問千惠,“惠兒,你覺得那新首領如何?”
那年新首領繼位,千鳳爲表關懷,讓千惠前去祝賀,是以千惠與新首領也算是打過交道了。那時千歌還是個混世魔王,所以對這些機關要事啥都不知道。而現在的千歌更不可能繼承到記憶,無知的可憐。
千惠微微皺眉,以素來溫和的語氣說道:“頗有戾氣,但素有才幹。”
“也就是說,果然是個不安分的咯?”千鳳竟然笑了,“看來朕沒看錯。”隨後,她沉下臉,緩聲說道:“非我族人,其心必異。”
聽說皇帝都會在不放心的組織裡安插眼線,千歌偷偷瞄了瞄千鳳的神情,見她雖然面沉如水,但是眼眸平靜無波,周身散發着自信的光芒,估計不是對這事早有察覺就是已經想好應對之策了。所以說,不要低估皇帝的智商和謀略,尤其是一代明君的!
千歌發現,其實母皇確實是個好皇帝,除了沒事兒壓榨自己勞動力。
“懇請皇上派末將前去支援!”那老將看來是很久沒打仗手癢癢了,恨不得立馬飛過去把那些不知趣的人給揍一頓。
“耿大人不必擔憂,”千鳳報以安撫的笑容,“好歹還未成事實,若是朕貿然派人,反而是朕的不是了呢!”
千歌一直不敢插話,默默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充當啞巴,心裡不由偷偷感慨,果然皇帝不好當啊!
“可是若不防範於未然,要是犬戎攻我於不備,可如何是好?”
“朕也有此疑慮,衆卿有何提議?”
千鳳好整以暇地把皮球踢向朝堂。
“下官建議效仿先帝,在原邊境處暗增支援,暗中防備。”
千鳳搖頭:“若是犬戎有心侵犯,其實力必當比往常高出許多,支援人數不足,也不能起到防備之用,反而白白消耗糧餉。”
“不如……減稅?”
千鳳斜睨建議之人一眼,直接懶得解釋。
本來犬戎與大金就相安無事了近二十年。大金國雖然沒有過於懈怠,不過戰鬥力絕對不如當年的高度。而犬戎本來歸順得就不怎麼高興,說不定以此爲辱,表面上休養生息,暗地裡積攢實力。
千歌在一邊聽了這麼久,也對犬戎有了一些瞭解,在心裡總結爲三個字:白眼狼!
好比現代大天朝與臺灣的關係,卻比這樣的關係恩惠施予的更多。
說白了,要真的比武力值,哪怕犬戎再驍勇善戰,可敵不過大金國人多啊!後勤補給的方面,大金地大物博,供給充足,適合長期作戰,而犬戎要是能後勤跟得上,當初也不必年年打劫,更不必歸順大金!
唉,犬戎啊犬戎,千萬別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