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照顧她的女人應該是得到了囑託。聽到蘇晴然的要求後,立刻去找了一臺收音機過來。這裡還是比較落後,收到的臺全部有着沙沙的聲音,並且都是蘇晴然聽不懂的語言。
蘇晴然更加煩躁,“有漢語的嗎?我想聽漢語的。”
那女人出去,用一種當地的話和誰彙報了一下,大概是電話那邊的人同意,她才折返回來,輕手輕腳的在屋子裡收拾些什麼。過了不一會兒,收音機被重新打開,電臺中傳來了她所熟悉的漢語。
這是應該是娛樂頻道。
這個時間,電臺裡的兩位主播正在充滿柔情的向聽衆朋友一首首好聽的歌曲。蘇晴然雖覺得這些歌曲根本就沒有那麼好聽,但比起那種難捱的寂靜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也就不再說話。
不知怎麼,就算巖對她再好,她現在心中還是有着很強烈的自我保護,絕大多數的時間,她都用柔順和淡然面對她遇到的人和事。
儘管心中越發煩躁和不安,她卻掩飾的滴水不漏。這幾天,她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掉過,也沒有露出任何想要找回記憶的打算。
潛意識告訴她,這些都是不安全的,是會狠狠傷害她的。
蘇晴然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她只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知從何而來的直覺,儘管,她到現在連自己到底叫什麼都不知道。
夜裡沒有人再來,蘇晴然這幾天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現在倒是覺得燒有點褪了,神智也恢復了些清明。在有廣播聲陪伴的夜裡,倒是沒法入睡。
廣播還在一直一直的放着,有的名字她根本沒有印象,有的時候主播提到了某個名字,她會突然間想起某個模糊的時間節點,或者甚至會出現某個模糊的臉。
蘇晴然對此倒很是淡定。她有種預感,她將會慢慢的恢復自己的記憶。這種淡定讓她有些疑惑。就像是她曾經也經歷過這些事情,也在這樣的情況後慢慢的恢復記憶。
但是,她就是莫名的有着不好的預感,讓她對於恢復記憶也並不是那麼熱衷。她有種預感,她恢復了記憶,很可能,比現在更加痛苦。
蘇晴然就着廣播的聲音遲遲不肯入睡,而杜宇顧川銘來說,這**完全是一個不眠之夜。
公關部一向是與信息打交道,就需要完全而快速的及時響應。昨天顧川銘同意發出報道後,網絡上、平面媒體、紙媒等各種渠道幾乎可以用炸鍋來形容。
公關部經理在晚上十點,確定顧川銘還在辦公室後,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經理大概三十多歲,看起來就是有能力卻不失溫柔的女強人。她溫和的坐在顧川銘的對面,像是沒有看到他這幾天眼圈明顯的青黑一樣。
“……從公司角度來說,對於您的報道對公司的形象有着非常大正面作用。顧家產業衆多,有着很多toc的產業,您良好的形象對於銷量有着很大的促進作用。”
她一邊講,一邊仔細的觀察顧川銘的臉色,見他還在認真聽着才大着膽子繼續說。
“而且,您是由於私人的感情纔想要把自己曝光的。我雖然不知道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公司裡也有着不少風言風語……恐怕……和顧太太有關?”
顧川銘擡起眼睛直視着她,眼神冷的幾乎能夠把人凍住。經理明顯臉色僵硬,後背也冒着冷汗,卻還是強撐着微笑的看着他。
說不清是什麼原因,或許是這些天壓抑的擔心太需要一個釋放的出口,也或許是……他已經好久沒有從別人口中聽到“顧太太”三個字了。顧川銘冷冷的看了片刻,確定經理沒有其他的意思,才別過臉去,點點頭,“是和她有關。”
眼神移開,對面的人明顯鬆了口氣,“女人嘛,都是需要哄的。男人的甜言蜜語是最有用的了。您只顧着刷存在感還不夠,得讓太太看到您的誠意才行。”
她根本想象不到顧川銘和蘇晴然之間經歷過的驚心動魄,只把這當做有錢人家情侶鬧的小別扭。
顧川銘之前一直在部隊,身邊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這還是第一次這樣客觀的聽女人從自己的視角談論這些事情,不由得來了些興致,“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顧川銘將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事情含糊過去,“我和她有些誤會,恰好前幾天發生了點意外,她現在……失蹤了。”
公關部經理雖然是女強人,但是並沒有單身,她很早就和大學裡的男朋友結了婚,兩個人一直很幸福,只是由於工作的關係,還沒有要一個孩子。
對於“二人世界”裡的那些矛盾,她是最在行的。
“顧總,作爲一個女人,如果我和我老公產生了誤會,甚至已經嚴重到我鬧失蹤的地步。那我無非就是想看他有多在乎我,他能夠做出多少承諾。其實……這個時候你說出的承諾並不重要,女人也不會真的想要讓你一一兌現的。還是那句話,主要是你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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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太過輕描淡寫,容易的彷彿顧川銘只要拿出誠意來,蘇晴然就會回來一樣。但是,顧川銘卻如同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就算他看了那些視頻再篤定,也不能真的敢確定蘇晴然還好好的,還會回到他的身邊。他現在太需要繼續做些什麼。
於是,第二天上午,顧川銘單匹馬,召開了一場在未來幾十年裡都一直被人津津樂道的新聞發佈會。
會場佈置的簡潔大方。由於時間倉促,甚至來不及做些裝飾。顧川銘也沒有來得及換衣服,還穿着那天的一身西服,卻意料之中的帥的不可思議。
他面對着面前的鏡頭,像是能夠透過鏡頭看見蘇晴然一樣。
無關顧氏集團,無關軍方。
這場發佈會上的他,就是一個想要追回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
他甚至沒有準備任何發言稿,滿腹的話就這樣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晴然,我知道我做了太多傷害你的事情。我不信任你,甚至欺騙你。我曾經妨礙你的自由,固執的把你留在身邊;我也由於工作的原因,讓你一個人準備我們兩個的婚禮。我受過很嚴重的傷,也把危險帶給你。”
顧川銘站得筆直。
“我承認,是我擾亂了你平靜的生活。是我不顧你的意願娶了你,承諾給你幸福卻給了你更多的傷害。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甚至還因爲一些小事情傷透了你的心。”
顧川銘的聲音都帶了些潮溼的感覺。
“如果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那樣做的。我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是,我居然沒有能顧保護好你。我讓你受到了那麼多的傷害,讓你受到了那麼多、來自於我的傷害。我真的心痛,我恨不得十倍百倍的替你承擔。”
他握着拳頭,抵在胸口,試圖減少胸口空蕩蕩的疼痛。
“可是,過去的事情我再也無法改變。我現在只求你回來,哪怕你不想認識我。我們可以裝作是陌生人的樣子。我可以不和你講話,不干涉你的任何生活。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顧川銘緩緩的說出自己的祈求。
“我只求能見到你。每天睜開眼睛,我知道我能夠看到你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這就夠了。現在這種生活。我真的……生不如死。”
顧川銘幾乎哽咽。他用了最強大的力讓自己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靜。
你聽到了嗎,晴然?這是我最後的祈求。
我這一生,經歷了世間最殘忍的背叛和別離;這一生,我也親眼見證了太多的背叛和別離。這些都沒有讓我喪失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我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生死瞬間,有太多次,我與死神擦肩而過。可是每一次,我都會慶幸我還能活着。
只有這次,只有你。
讓我覺得世間所有的背叛和別離都不如看着你墜入海底我卻無能爲力的一瞬間更加悽苦,讓我哦哦覺得這世間所有的背叛和別離都有着太多的難以言喻的傷痛。
只有這一刻,我一點都不慶幸自己還能夠活下來。這些天有無數次我都在想,如果我就直接死掉,會不會就不會受這樣的煎熬。
如果更早一點,我犧牲在某次圍剿中,我是不是就根本不會遇見你。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你還是一個快樂的,有夢想的小民警;而我,也不用受這樣的煎熬。
可是怎麼辦呢?
雖然我傷你至深,我還依然堅信你的心裡是有我的。
而我,愛你至深。
深到我一想到如果有天你想見到我,而我已經不在,我就有着莫大的勇氣承受這些痛心疾首,只爲了有哪一個不確定的瞬間,你不會覺得難過和悽苦。
我騙過你,傷過你。現在我都沒有辦法保證以後永遠不會再發生這些事情。
可是,儘管如此。我依然愛你,深愛。
而你,面對這樣的我,也只能選擇愛我,或者更加愛我。